苍穹繁星下,甲板周围的护栏上,一盏盏小灯组成的灯串流光溢彩。身形高大的男人,被爱人自身后拥着,那双玉.臂那般用力。似她对他的疼惜!
他以为她是因为下跪的事在心疼他吗?实则,她是在惭愧。
比起他对自己的付出、包容,她为他付出得太少,尤其过去的几个月,她对他太狠心了!
当她为了顾先生而疯魔的时候,当她为了别的男人,拒绝他的时候……当他为了她,放弃权势脱下军装的时候……他的心里得多难过?
如果换作是她,她早已弃他而去了吧?
他对自己的爱,坚定如山,在他的爱面前,她显得那般渺小……
她不说话,教他更难受,转过身,故作命令的口吻道:“你权当杜老四是放屁!不许再想!包括他说你的难听的话!明白没有?!”
双手紧紧捏着她的双肩,他黑着脸瞪着她。
她脸上挂着两行清泪,却扬唇,露出一个欢喜的笑容,大声道:“是!”
就差没给他敬礼了!
谁也不再提那件事。
但,在她心里,她会记得他的好,也会记住自己的狠心,好好待他!
——
吃饭时,没见着杜如墨,倒是那个叫何采薇的女孩,怯生生地站在角落,被她叫过来,带她一起吃饭。听她讲述,她是如何躲在他们船上,这些时日是如何生存的。
杜如墨说她来历不明,经她一番“试探”,确定,她懂瓷器,且懂得比她还多,她的父亲一定是位技艺精湛的匠人。
可惜,下落不明了。
她好心地安排她在一间房间内住下,教她晚上睡觉时将房门反锁上,这样就不怕被杜如墨那恶霸欺负了。
“姐姐,谢谢你,你和萧先生都是好人!”采薇看着她,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她笑起来时,两腮有深深的酒窝,水灵极了,一身粗布衣裳也难掩她的姣美。
“这纷乱的世道,萍水相逢便是缘分。帮助你,是应该的!不要与我们客气!”她诚心道。
刚从采薇房间里出来,便看到了守在外头的他,过道狭矮,容不下他的高大,他需微微弯着腰。她带采薇整理床铺又是闲聊一番,半个钟头有了,想来,他也等了这么久了!
二人一道出这狭窄过道,她在前,他在后,即使光线再暗,她亦不怕。
路过大厅,杜如墨正坐于吧台灌洋酒。
俊逸脸庞染上红晕,双眼因醉意略显迷离,他晃着脑袋,看着他们二人从视线里离开,谁也没停下看他一眼!
他忽而想起那年,繁华的金陵城,喧闹的歌舞厅,灯红酒绿里,他邀请她跳了支舞,娇美佳人,舞步青涩,时不时踩着他皮鞋,那个穿军装,省城至高无上的男人,带着全副武装的卫戎队,霸气登场,径直从他跟前,将美人儿抱走……
朋友妻不可欺。
谁皆不知,风流花心的杜四爷,也曾动过一次真心。
一瞬间的情动,永世不忘。
他苦涩一笑,继续醉生梦死!
——
“防人之心不可无,槿兮,你对那个女孩还是要提防着点儿!”甫一关上房门,他沉声道。看着那背对着自己,正摘玉簪的她的窈窕倩影。发簪拿去,一头乌黑青丝柔顺而下,饶是迷人。
她挑眉,转过身来,“采薇?晚饭的时候,我试探过了呀,她懂的瓷器知识,比我还多呢!”
来到他跟前,一双白.皙玉.臂环上他的脖子,他顺势便圈住了她的纤腰,“这说明不了啥!你漂泊在外的那几年,亦这般信任他人?”
他低声地问,她的唇就要蹭上他的。
“并非呀……能教我信任的人,极少!又不蠢!”她笑着道,又在他的唇上磨了磨,要人命的撩!
他垂着眸,眯着双眼,“防着点准没错!”
“不是有你嘛……连体婴似地黏着人家……”说话间,有意无意地啃他线条刚毅的下巴,撒娇的吴侬软语,酥了人心。
男人的额头已然沁出了细汗。
“怜惜你,怕累着你,你倒好,非要撩,回头被折腾哭了,又哀哀地骂我!”他没好气地抱怨,箭已然上了弦!
男人好听而磁性的嗓音撩着她的心弦,闻着他灼热的气息,她心神荡漾,“哭也欢着呢……如同爱你一样,欲罢而不能!”说话间,咬他的喉结,动人的蜜语,撩人的动作,教他再无法自持。
“这话可是你说的!”说罢,再不与她“客气”!
——
萧夫人第二天一整天没出房间,吃食是由萧先生端进房间里去的。吃饱了便睡,补充体力。他每次进来,她皆一脸幽怨,但,每当他投以某个眼神,她便无趣地埋起脸来!
是她主动撩他的不是?是她说,哪怕哭,也是欢愉的,欲罢不能的不是?
自找的,怨不得他!
她趴在床.上,头悬在床沿,一头黑发垂落,他撩起那秀发,再将一勺子炒饭送入她口中,漏了不少饭粒。
“嘴张大些,看看,又浪费了半勺米饭。船上物资紧张,还不知何时能靠岸,得节省,不能浪费。张不大?吃我的时候,咋塞得下?”流氓粗.鲁的话,教她羞恼,想着昨夜的疯狂,哪还吃得下去!
抬起头,干干地瞪着一脸平静如绅士,实则是个禽兽的男人!
简直又爱又恨!
“再吃啊,咋不吃?”拿手帕擦掉她嘴角的米饭粒,他淡淡地问。
“嘴酸、疼!”她没好气道。
他邪恶地笑了,“我亲.亲就不疼了!”
“滚!”抓过枕头,朝他砸去,他扬手便接住,她又躲被子里去了!
看着那隆.起的被子,他咧着嘴笑,露出一口洁白贝齿!
放下盘子,扑上前去,将她压住,她吓得嗷嗷叫,在被子里扭来扭去,死死攥紧被头,却没顾上被尾,脚被他捉住,他坏心地挠她脚心,痒得她“咯咯咯”笑不停。
被子被他从脚头撩起,一直露出她的脸来,见到他,吓得忙往床里面躲,被他拉了回来。
“胆儿肥了!敢叫我滚!”说罢,又“教训”起她来……
——
风平浪静的午后,她在吧台忙碌,亲手磨着熟咖啡豆,磨出细细的粉末,一股咖啡香窜鼻。采薇就站在一旁看着,那两个男人则坐在不远处,抽着烟,聊着。
她也边和采薇闲聊,聊她和他的爱情。
“萧先生,为何不做司令了?”采薇疑惑地问。
“为了我呀……我不让他打仗,他便不做了。”她轻声道,目光眷恋地看了眼不远处的她的男人。
“先生对姐姐你真好!”采薇托着腮,艳羡道。
“好得教我自惭形秽。”她莞尔,轻声道。
水开,倒入咖啡粉末,煮开,咖啡的浓香飘溢四方。她亲自端着托盘,走向他们。
当她将一杯咖啡放于杜如墨面前时,他简直“受宠若惊”!
槿兮在他对面坐下,她的身侧坐着萧先生。
“这咖啡里,该不会加啥毒药了吧?”杜如墨玩笑道。
槿兮扬唇,“杜先生,你是正则的结拜兄弟,这次又帮了我们,请你喝杯咖啡,也是应该的。”
她微笑道。
虽然杜如墨差点害死了顾先生,但,他到底是为了萧先生,且,他们的交情匪浅,她夹在中间,也教萧先生为难,不如和解。当然,若顾先生不肯轻易放过杜如墨,她亦不会拦着。
那是他们之间的恩怨,她只是个外人。
虽然她完全不必讨好杜如墨,但,她的体贴教他感动!
萧先生看了身侧的人儿一眼,品着她亲自煮的咖啡。
杜如墨也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喝了一口咖啡,夸个不停。
“嫂子,先前,害那姓顾……顾倾城,是我的错!之后司令骂了我,我便后悔了!我说的,当真的!”他忙诚恳道。
槿兮扬唇,“那你还与顾先生说,是萧先生的意思?”
杜如墨垂下头,有点下不来台的样儿,“这不,怕那姓顾的对付我么!我刚到纽约,初来乍到,哪敢惹他!”
“你不怕他对付萧先生?他差点——”她没好气道,“算了,这事儿,他都没怪你,我急什么!总之,请你以后少做破坏我们的事!”
杜如墨连连点头:“是是是!司令对你,那是比命还重,甭管以前还是现在,我皆看在眼里!你不知,你逃走的那一年——”
“老四!哪那么多废话?!”怕杜如墨又说些“废话”,他冷冷喝。
“得!我闭嘴!”杜如墨识相道。
槿兮却满心好奇,“我逃走那一年,怎么啦?”她好奇地问。
杜如墨哪敢说,站起身走了,她却十分想知道。
萧先生瞪着她,嫌她无聊,“过去的事儿,还提啥?!”
“你不说,我改天悄悄问他!”
“你敢?!”他黑着脸道。
那一年,遥远得像上辈子的事儿,却又历历在目。
她给了他一枪,跑了,音信全无,他恨着她,恨得不敢找她,怕一找着,又陷进去!
她啊,伤他再深,他总舍不得伤她一分,除了不得已而为之!
她呢?任着性子折磨他,他却爱她如初。
他洗完澡出来时,她不知哪去了,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她出事的他,一下慌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