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节锋利的像是弓箭形状的玻璃碎片刺穿他的胸腔。他之所以能维持坐姿，是因为被牢牢钉在座位上，椅子已浸透他的鲜血，红得发黑。他看到江小米伸出手，又颓然放下，他已经无能为力。

寒风里江小米听不到任何声音，只能感受到每个小细节都很清晰，却莫名疏离。

这样的范杰似乎让她有着莫名的熟悉感，这个画面在她的脑海里闪现过，似乎她和他有过相同的遭遇，不过座位上的人不是他，而是她。

她将上半身探进车内，伸手试着想要帮助他，可是随即她就知道这是徒劳，范杰被死死的钉在椅子上，靠她是不可能做到的，他的胸口随著又慢又浅的呼吸起伏，接著江小米猛然察觉他一直在看她，嘴角还是那样的微笑，似乎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她的呼吸都要停止，试着握住他的手指，安慰他：“别怕！警察很快就来！救护车就来了！你会没事的！”

颤抖着手指摸出自己口袋里的手机拨打：“喂，这里发生意外事故，有两名伤者，在五里桥……”眼睛一眨都不眨的盯着范杰的状态。

范杰看着她，想要伸手给她把脸上散落的头发顺到耳朵后面去，可是他已经做不到，他的视线依旧牢牢锁在她脸上，他的表情慢慢变得温柔、充满惊奇。他的嘴唇动了一下，对她说：“别哭！小米，我爱你！这一次换我来守护你，我不会让你受伤的！”他似乎了解她的聪慧，知道她有胆识与决心。

江小米因为强忍泪水而双眼发疼。她跟随母亲和姐姐学会了绝不回头，绝不让命运再有机会给她迎头痛击。可是这一刻她还是后悔的要命，为什么她没有听他的话，他仅仅是为了爱她，她所不知道的爱。

她根本不知道范杰什么爱上她的，这太不可思议，两个人的交集只有三次，现在算起来也不过是第四次，他却在拿生命在守护她，他说了什么？这一次换他来守护她？

“范杰，你要撑住，别睡！千万别睡，我还欠你两次救命之恩，难道你不想要我以身相许吗？你别睡着，我答应你做你的女人！你要死了，我就找别人了！你听到没有！”江小米严肃的威胁他，她知道重伤员一旦睡着！就是陷入了休克，最容易死亡，她不能让他死去。

在他狠狠撞击了自己的心房，留了难以磨灭的记忆之后，她怎么会允许他自己离开。

她期待他恶霸一样的态度对待她，哪怕她心中愤怒的暴跳如雷，也比现在了无生气要好得多。无计可施的感觉让人浑身发软。

范杰想要笑出声音，可是表情痛苦的咳嗽让他更加虚弱。

她握着他的手，想要给他力量。

“你答应我了，真好！亲爱的，别离开我！”范杰渐渐闭上眼睛。

她痛苦地深呼吸几下，想要大喊，摇晃他清醒。可是警察赶到，虽然可能只有一两分钟，可是在她的感觉里像是好多年，紧接着救护车也来到，范杰被警察和医护人员从座位上解救出来，他像是一只破的布娃娃，就那么鲜血淋漓的被送上救护车，她麻木的跟上去，因为她答应过不离开他。

医院的手术室外面，她呆呆的坐着，看着自己手里的手机，范杰还在抢救。

很快吴德张成他们都赶到了，警察也在她身边追问她刚才的事情经过，她麻木的回答了警察的所以提问，也终于知道了，举报人已经被盯上很多天了，人家就是为了杀人灭口，只不过没想到遇到了范杰这样的不要命的主儿。

那个杀人灭口的凶手脊椎受到撞击，很可能以后终身瘫痪，举报人也被警察控制起来，整个事情都在朝着最好的一面发展，最不好的结果可能就是范杰还躺在手术室里生死未卜。

吴德带领快速应急小队已经开始接受各项工作，因为案件还在侦破阶段，范杰出事的消息必须保密，所以所有的消息都被严格封锁，江小米坐在椅子上麻木不仁。

有护士来到她的身边，她才蒙的抬头，一把抓住人家，“怎么样手术结束了？他怎么样？”护士尴尬的摇摇头。

“手术还没结束，我是来给你处理伤口，你的样子也需要处理，要不然会留下伤疤的。”

江小米的样子很狼狈，脖子上和手臂上，脸上都有些微伤痕，虽然不严重，可是不处理真的会留下伤疤。

她默默地一动不动，任由护士处理伤口，刺痛也不会说出来。

………………

一个月之后，江小米扶着范杰坐在医院的花园长椅上，脚下踩著芬芳柔软的青草。空气中洋溢著春日气息，气温非常完美，既不热也不冷，几乎难以分辨温度。她听到蜜蜂嗡鸣，看到缤纷绚烂的花朵，一畦畦花床点缀著大地。这里也有树，蓝天中点缀著白云与太阳。看不出多远的地方，一栋栋房屋白得发亮。

当她从一堆管子、线路、针头、引流管中看到他微弱的呼吸的时候，已经暗自庆幸他终于活了过来。

连医生护士都再说他身上的奇迹，这个男人在那么严重的胸部穿刺之后，还能活下来，顽强的生命力。

她察觉到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抬起头，看到范杰的目光定定的注视着她。

她静静地回望着他。

她作势要起身，左手却被他一把紧紧抓住。

“范杰，你能和我解释一下什么是这一次换我来守护你？”江小米这段日子照顾着他，却深深的怀疑那句话，那句话的信息量太大，要么就是他们小时候认识，她曾经救过他的命，要么就是还有其他的不为人知的故事发生，她就觉得范杰不可能是对她一见钟情，那种几率太小了，男人和女人之间要想说爱，是需要时间来了解的，没人会随随便便看着外貌爱上一个人。

她要知道范杰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虽然她真的在以范杰女朋友身份照顾他！

他欠她一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