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盔的额头上流下点点的细汗...
握着黑子的手都开始发颤。
害怕。
刚刚夺得了冠军,处在最巅峰的陆盔在害怕。
很久后,黑子才落下。
“如何,冷静不下来吧。”李云淡然的说道:“在尝到了开挂的甜头后,就连自己原本的实力都已经遗忘掉,你已经忘了自己曾经也是优秀棋手的事情了吧,只记得,有一个郑恒帮忙,就天下无敌的记忆。”
“你...你回答我啊...快回答我...这一步究竟怎么下啊!”陆盔没有搭理李云,而是疯狂的在内心呐喊,呼唤那一道声音。
可惜的是,这一次没有任何声音回应,只能靠自己在棋盘上博弈。
很久,都没有自己下过棋了。
此时,陆盔感觉周围有很多人在看着他,明明已经没有人了,却还是能感觉到四面八方投过来的视线。
好刺眼...
心虚。
心悸。
血压升高。
陆盔确切的感觉到了身体的不适,就像是发生了戒断反应一样。
现在的陆盔,和忘记续费,失去外挂的挂逼没有任何区别。
得到了不该得到的成就,一朝失去,浑浑噩噩。
“你想要向你父亲证明自己这份心情是可以理解的。”李云轻轻的将白子落下后说道:“可靠着作弊拿来的冠军,究竟有什么意义,这证明的,真的是你【自己】吗?”
“你...你血口喷人,你没有证据证明我作弊,我没有作弊!我才是冠军啊!”陆盔歇斯底里的低吼。
陆盔开始疯狂维护自己【冠军】的名号,眼珠突出,咬牙切齿的盯着李云。
“是的,的确没有证据证明你作弊,毕竟你开挂的手段和五五开不同,并不是表面上的开挂...只是贫道想说的是,如果以后,你想维持这一份荣耀,但郑恒又消失了,应该怎么办...就像现在这样。”
陆盔突然呆住了。
没错啊。
郑恒消失了怎么办..
陆盔没有想过。
那一道声音很突兀的闯进了他的生活中,又很突兀的成为了只有他能看到的背后灵。
百度之后,得到的答案无非就是精神病之类的答案。
可陆盔知道,这不是精神病,这位郑恒先生,真的能够给予他帮助,比如帮助他纵横在棋盘上不败。
陆盔膨胀了。
有了郑恒,自己天下无敌,甚至连阿法狗,柯杰都不在话下,比起郑恒来,他们就是土鸡瓦狗。
郑恒,祂就是天。
自己,就是天才围棋少年——
可到了现在,陆盔觉得自己真的要思考,如果失去了郑恒,自己应该怎么办。
以后的比赛怎么办。
今天夺得荣耀,明天就落马,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自己不仅不会成为父亲的骄傲,反而会成为耻辱...
陆盔全身无力,虚脱,甚至连落子的力气都没有了,没有气定神闲,仅仅只是简单将棋子丢到棋盘上。
李云的气势愈发的强大,咄咄逼人,落下白子都能有一道无形的气浪激射而出,刺得陆盔眼睛都睁不开了。
不知道是被气势所慑,还是给后怕的。
“怎么样,不敢想吧,这种事情。”
最后一颗黑子落下。
李云,在欢声笑语中打出GG。
“这一次,是你比较强。”李云傲然一笑。
没错,这一场棋局,还是陆盔比较强,李云被弄了个满盘皆输。
一通哔哔后被弄了个片甲不留,画面太美,旁边的柳燕璃都不敢看。
“你刚刚气势如虹步步逼人就是这个结果吗,你傲然一笑个鬼啊你...”
李云感觉自己挺无辜的,虽然封了他的挂,但好歹也是顶尖的少年棋手啊,自己这臭棋篓子拿什么跟人家玩,拿爱吗。
用超速演算的能力倒是能够赢过陆盔,然而李云觉得那样的胜利和开挂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对于赢得了这场棋局,陆盔没有表现出任何喜悦感,依然在思考着刚刚的问题。
只是嘴角发抖的说道:“他在哪儿...他在哪儿...你快把他放回来吧...求你了...”
一点都没有之前胜者的姿态。
“放回来是可以,不过你得告诉我,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看】到他的。”
“我怎么知道,我就这么看到了,我睡醒觉起来他就在我旁边了。”陆盔激动道:“求求你了,真的求求你了,没有他的话...我不行...我怕输,我输了我爸会瞧不起我的,会不要我的,我真的求求你了...”
面对恳求的陆盔,李云直言道:“没有他的话,你不行,那么是你获得了冠军,还是郑恒获得了冠军,是你让你父亲为止骄傲,还是为郑恒骄傲...你能骗得过别人,骗不过自己啊,即使是欺骗了全世界,又能如何呢...”
“还有,你的父亲从来没有瞧不起你,仅仅只是你自己,想要证明自己而已...”
...
李云离开了广场,只留下呆呆的陆盔站在原地。
身后空荡荡的,没有那个给自己出谋划策的背后灵。
孤独...
负罪感...
各种各样的感觉侵扰着陆盔的内心。
回到家里,迎接着自己的是满满的菜肴。
红烧排骨,烧鸡,都是他喜欢吃的...
“你回来啦。”温婉漂亮的女子端着菜肴走出来。
这是陆盔名义上的妈,实际上的后妈。
才被自己诬赖不久...
一时间,陆盔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一桌子的菜。
“恭喜你了,夺得了冠军,真是厉害啊,来来来,这些是妈...阿姨给你准备的。”
陆盔沉默片刻后,夹起了一块排骨。
“真香...”
“哈哈,这是你爸做的...”
“爸?”陆盔猛地抬头,一脸意外,他还不知道自己的老爹会做饭。
此时,陆道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手里端着一碟青菜。
没人想得到,包括陆盔也想不到,自己的父亲居然会进厨房里。
“好久都没有亲自做过菜了啊...不知道手艺有没有生疏。”此时陆道笑道:“怎么样,下棋开心不开心。”
“开心不开心...我可是冠军啊...”
“没问你是不是冠军,就问你,下棋开心还是不开心。”
良久后,陆盔回答。
“开心...”
“嗯,开心就好,下次努力。”陆道拍着陆盔的肩膀说道:“你是爸妈的骄傲。”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在饭桌上吃饭。
陆盔突然说道:“爸,如果我下一次比赛,没有...没有拿到好的成绩的话,你会不会觉得我怎么样。”
“成绩...挺重要的。”陆道想了想说道:“因为那是努力和奋斗的证明,是自我满足的方式,不要问我怎么样...爸当然是希望你拿到更好的成绩,但更重要的是,你能不能从这成绩中获得满足感和快乐...”
“如果你仅仅只是下棋就能感到快乐的话,爸同样会为而感到骄傲...”
原来,一直以来陆道在意的都不是成绩...
仅仅只是不想让自家孩子的努力蒙尘而已。
突然,陆盔哭了出来...
“爸,妈,我吃完了...”
匆匆的吃完饭,回到房间里,放声大哭。
“他...刚刚叫我妈了。”女人呢喃道,突然兴奋的笑道:“老公,听到没,他真的叫我妈了啊。”
这孩子终于肯叫一声母亲了...
为此,女人努力了很久,觉得终于得到了回报和认可。
也哭了起来。
“原来这张纸条上的提示真的有用啊...”陆道呢喃道,看着手中写满了字迹的白色纸条,再看看外边盘旋的白鹤。
白鹤送来锦囊,陆道只是按照锦囊内字条上的内容做而已。
此时,陆道对白鹤鞠躬道。
“多谢了...”
......
......
第二天,陆盔从陆道那里要到了道观的地址,只身一人来到了道观。
李云就这么坐在半山腰,仿佛知道了陆盔的到来。
“你知道我要来吗...”
“自然是知道的。”李云淡然一笑,才不会说自己其实是刚刚下山买辣条走到半路来着:“既然来了,就坐下吧。”
陆盔也不嫌弃,坐到了石头上。
在两人中间的地方,有一个不大的棋盘。
李云拿出棋子来,在无言中,两人开始对弈。
这一次,还是李云输了。
“我赢了...”
“嗯,是你赢了。”
“我以后还会赢下去的。”陆盔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道:“不用靠郑恒,就靠我自己赢下去...我觉得应该可以,如果不可以,我就让自己变得可以,学习,进步。”
李云觉得底气有些不足,但好歹是下了决心的。
从神坛上跌下来的他究竟能不能接受这个落差呢,只能看他自己了,这个无论是谁都无法替他做出决定。
“还有,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帮我,不过我这一次真的恳求你,把郑恒放出来吧。”陆盔恳求道。
和之前为了围棋而恳求不一样,这一次是为了那名为郑恒的人而恳求的...
以朋友的身份。
李云则是轻轻点了点他的脑袋。
‘郑恒’又出现了...
陆盔望着眼前熟悉的身影喜极而泣道。
“真是太好了,知不知道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就这么消失不见了呢...”
正当陆盔道谢完,站起来想要离开的时候,突然身形恍惚,昏倒在地。
片刻过后,‘陆盔’又站了起来。
这一次,控制身体的不再是陆盔本人。
“啧,这换身术还真的厉害...”李云感受着这属于少年人的身体,再看看自己的身体,总感觉怪怪的...
陆盔本人的身体则被压制在意识深处,作为普通人的他完全没有能操控李云身体的资质。
这换身术李云自己来用基本就是精神控制了...
和陆盔一样,李云这一次真真切切的‘看’到了郑恒,也就是陆盔的外挂。
眼前的,是一个穿着白色长衫,手持一纸扇,面容俊美无双的青年,丹凤目游水迷离,美人如诗,如画,基本上和白沉是一个级别的,还没有白沉出口就是污染物的属性。
“久仰大名。”
“哦?”
“保家卫国,封疆城隍之身,继后世污名依然在所不惜的超凡之人。”李云称赞道:“英豪之名,当之无愧。”
青年沉默,良久后才笑道:“受之有愧。”
李云总算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看不见这郑恒了。
他,根本就不是鬼,不是附身的亡魂。
李云知道,既然不是鬼,不是【虚妄】那通天法眼当然看不到。
这是只有陆盔能够看得见的【真实】。
从结果来看,这东西类似于投影,直接反应在眼球上。
只属于陆盔这一具身体的【鬼】。
“你究竟从何而来?”
“不知。”
“要去哪儿。”
“不明。”
“你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吗?”
“不解。”
很好,标准的一问三不知。
眼前的郑恒似乎并没什么着急的,只是不紧不慢的盯着李云,满满的好奇。
脸庞还凑得老近了。
俊美无双的脸庞,随便一个回眸都能秒杀各路妹子的眼神,幽怨中带着刚烈无双。
李云不知道是不是这货魂灵状态衡量不了距离,不过这总感觉gaygay的,难道平时和陆盔也是这个距离吗...
看来要提醒一下那位陆道老哥要时不时为陆盔做一下男女两性之间的生理辅导课程了,切莫被眼前这位来自N百年前的大帅逼给掰弯咯,真掰弯了哭都没地方哭去。
“怎么,从你的视角来看,我和他有什么变化?”李云有些好奇,自己现在用的是别人的身体,这郑恒看到的也理所应当是陆盔的模样。
郑恒在围着飘了两圈后说道:“当然是有变化的,我看他的样子就是他看我的样子,我看你的样子...则是一个穿着...怎么说呢,很奇怪,穿着白色的道袍,身旁有咒文漂浮,额头上有第三只眼睛...最重要的是,你的这张脸,我见过,却不是你。”
这郑恒说了一大通的话,李云就不吐槽这个看起来文绉绉的货为什么那么多的现代词汇了。
自己这张脸他见过,可那人又不是自己——
郑恒之前李云是见过的,在那昏暗的地下室里,被附体成咒怨的城隍老哥,应该是那个时候的记忆?
李云不经意的问道。
“这张脸以前在哪见过,说说呗。”
“在天庭。”
“嗯...?”
郑恒沉默片刻后,笑着说道。
“你好像,和二郎神,长得一模一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