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残霞渐渐在地平线尽头消失。
树林中的山泉旁,数十名龙骑卫手持火把,将刘辩等人团团围在正中。
几十支火把燃烧着,将四周的一片区域映照的一片通亮。
王柳平平的躺在山泉旁的地面上。,
她的眼睛紧紧闭着,在火光映照下,脸颊一片通红,呼吸也是要比刚昏迷时更加急促些。
蹲在她的身旁,华佗先是用手背探了探她的额头,尔后又拿起她的手腕,号了号脉搏。
“怎样?”站在华佗身后,刘辩弯下腰,小声问了一句。
“幸而还不算太迟!”回头看着刘辩,华佗对他说道:“殿下先是用冷水为王柳将军敷着额头,又让她含着牛蒡根,虽是发热,却并未热到极致,臣下尚有法子医治。”
 .;“没有伤及骨头吧?”这两日,刘辩最担心的,就是王柳的骨头受了伤,骨髓一旦流入血液,即便是神仙,怕也救不活王柳。
摇了摇头,华佗对刘辩说道:“若是骨骼受了损伤,臣下也是无能为力!”
一边说着话,他一边取出了药箱,从中选了几味草药,对一旁的一个卫士说道:“前去将此药煎透,喂食王柳将军,明日此时当可醒转。”
卫士躬着身,双手接过华佗递向他的草药,为王柳煎煮药汁去了。
从华佗口中得知王柳第二日当可醒转,刘辩悬着的心,终于落到了肚子里。
刘辩在嵩山驻扎下来的同时,河北境内南皮城。
新近攻下南皮的曹操是满脸的忧色。
秦军进入河北,将黎阳和邺城守的如同铁桶一般,袁谭、袁尚二人的兵权,也被秦军剥夺,所有袁军收编入秦军序列。
如此亦来,曹军想要夺取河北,便是如同登天一般困难。
端坐在南皮官府前厅内,曹操眉头紧紧的锁着,向厅内坐着的一干谋士问道:“某等丢了许都,又失了当今陛下,而今早是无有向天下发布诏书之能,秦军又进驻河北,你等以为该当如何,方为妥当?”
厅内众人一个个低着头都是默不吭声。
眼下的局势,无论在谁看来,事态都已是十分明朗。
曹军虽是攻破了南皮,可南皮在河北,不过是一个小城而已。
死守南皮,一旦秦军围城,曹军最终将会落个全无后路,只能全军覆没的结局。
眼下的局势,早成了死局,若是曹操还纠缠着河北不放,中原一带的争霸,用不多久,便会有个结果。
当然,那结果是曹操以及他麾下众人都不愿看见的。
沉默!
偌大的大厅内一片沉寂。
厅内所有谋士,都是低头不语,并没有人向曹操提出可逆转局面的建议。
环顾着众人,曹操眉头紧紧的锁着,见无人说话,他又追问了一句:“你等究竟怎的?因何无人开言?”
“曹公!”见曹操有些动了真怒,荀攸站起身,抱拳对曹操说道:“秦军进驻河北,而今无论是黎阳还是邺城,我军寻常都是难以攻破。一旦大军陷入死斗,吃亏的终究是曹公。”
“公达何意,但说无妨!”听得荀攸说话,曹操赶忙朝他比划了一个请的手势。
“下僚听闻,高丽王储被杀,凶嫌留下一柄刻有辽东字样的短剑!”放下抱起的双拳,荀攸对曹操说道:“秦军进驻河北,我军已是难以挽回局面,而今曹公当趁辽东与高丽交兵之时,借势发兵辽东,占据辽东之后,将来再图南进!”
辽东与河北相比,位置更靠北方,气候也是更加寒冷。
虽说辽东的黑土地很是肥沃,可每年都很长的冬季,却是使得那里农作物的生长周期十分短暂。
农作物生长周期短,昭示着可丰收的季节与江淮、河北等地不同,每年只有一季收获,粮草筹备,自是要比中原困难了许多。
占据辽东,日后再图南进,便不是如同原本就坐拥中原更为便捷。
可秦军先遣已经进入河北,更多的秦军,将会在战事发起之时大举推进。
一旦到了那个时候,曹军完全没有翻盘的机会。
拧着眉头,沉吟了半晌,曹操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说道:“便依公达之言!”
曹操话音刚落,厅内一个人就站了起来,跨步走到前厅正中,抱拳对他说道:“曹公,河北断然不可丢!”
站起身说话的不是别个,正是荀攸的叔父荀彧。
看着荀彧,曹操满脸纠葛的说道:“某又如何不知河北不可丢,可而今的形势,我军困死河北,倒是不如前往辽东,一旦得了辽东疆土,来日再图南进也是并无不可!”
“曹公!”保持着双手抱拳的姿势,荀彧对曹操说道:“辽东乃是苦寒之地,公孙度自打占了辽东,屡有南进之心,却苦于粮草难以筹备,兵马也是不易征召,而今已是过了数年,始终占着一隅之地,难入中原分毫。曹公即便是得了辽东,人口与物产不足,大军难以整备,且家在中原的将士们届时思乡情切,怕是连站稳脚跟,也是不易!领军前往辽东,不过一条死路而已!”
曹操担心的,正是如同荀彧所说一般。
他也在纠葛着,若是到了辽东,麾下将士思想情切,战力必将大打折扣。
届时若是一时击破不得辽东军,他和麾下将士,便会陷入苦寒之地。
眉头紧紧的锁着,曹操把目光转到了荀攸的身上。
见曹操看向他,荀攸抱拳说道:“曹公,而今已是开春,再不用多少时日,天气将会转暖,我军在辽东转战之日,可有数月之多,三军将士必定无须担忧忍受苦寒。那辽东虽说人口不多,可北地之士,乃是能征善战之人,征集兵马只须稍加训练,便可赶赴沙场,如此利弊相抵,倒是利更大于弊!至于物产,曹公一旦挥兵南进,可于沿途征集粮草,又何须辽东供给?”
荀攸的一番话,听起来倒也是很有道理。
紧紧的锁着眉头,曹操最终还是摆了下手,对厅内众人说道:“罢了,此事便如此定了!我军稍事休整,便前往辽东!”
曹操决定离开河北,领军赶赴辽东。
早先带着两千兵士赶赴幽州的袁熙,也是得了刘辩的传召,匆匆离开幽州,前往邺城。
幽州与邺城之间,相距还是甚远。
得了刘辩传召便即刻启程,袁熙一路紧赶慢赶,还是用了十数日,才到达邺城。
刚到邺城城外,他就觉着情势好像有些不对。
邺城城墙上,插着一面面秦军的战旗,昔日袁军的战旗,早已没了踪迹。
城头上插着的秦军战旗,在风的吹拂下卷动着旗身,远远望去,倒也是煞为壮观!
望着插满了邺城城头的秦军站起,袁熙脸色霎时便有些苍白了起来。
昭示着城池归属的战旗变更为秦军旗帜,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城内的袁军如今已是不占主导地位,整座城池,已是在秦军的控制之下。
河北袁氏的基业,怕是已随着战旗的变更,如同滔滔江水付诸东流。
心内颇为感伤,袁熙也是无可奈何,只有骑着马,很是缓慢的向着邺城城门行进。
跟在袁熙身后的,除了一队随行护卫的袁军将士,还有一员身量魁伟的武将。
此人不是别个,正是早先辞别了刘辩,要返回河北的高览。
当初高览返回河北,一路打探,得知袁军又吃了败仗,袁熙已是领着人马赶赴幽州,于是便一路快马加鞭,赶往幽州。
到了幽州,与袁熙相见,二人叙谈其这许多日子的所见和切身经历,不禁都是一阵唏嘘。
在洛阳城内呆过一些时日,高览是亲眼见识了秦军的军容威武。
同袁熙提及秦军,高览毫不避讳的说出他认为天下日后将会落入秦军之手的看法。
早已宣誓投效刘辩的袁熙,在听了高览的一番讲述之后,也是沉默了良久。
袁熙的心情很是矛盾。
他希望秦军强悍,天下之大,只有强悍的秦军,才可将曹操击破。
可同时,他也惧怕秦军强悍。
当初带着甄宓前往洛阳,他便感觉到秦王与早年相比,已是完全不同。
攻伐公孙瓒时,秦王还是个敦厚的皇族,可如今的秦王,身上多了几分帝王之气。
与秦王目光相对时,袁熙看不出他内心深处的半点感情。
他所能看到的,只是对江山的渴望和对权势的驾驭。
如今的秦王,早已具备了一代帝君的气度,所缺少的,不过是匡复大汉江山,成为一代真正的帝王。
骑着战马,朝着邺城城门行进,高览凑到袁熙身后,小声对他说道:“公子,邺城怕是已经落入秦军之手。”
点了点头,袁熙轻叹了一声,扭头对高览说道:“秦王不日将接受禅让,重登皇位。他是个有为之君,要的是天下一统,又如何肯将兵权交于袁氏手中?”
“公子有何打算?”袁熙的话中透着掩饰不住的失落,高览接着小声问了一句。
“忠贞大汉,做个盛世官员,总要比手握兵权,做个乱世枭雄强的多!”嘴角勉强牵出一抹笑意,袁熙故作坦然的说道:“秦王削夺某等兵权,要某等治理河北,某好生为他做事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