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小妖(1 / 1)

我看着卢雯的尸体,很久也不相信这是真的。我想过她会死,但没想到她会死得这么惨烈。

此时的场景非常恐怖,看了以后就感觉像有万把钢针一起去插我的心脏,非常不舒服,全身笼罩了一层阴沉的雾霾。我本想一走了之,可怎么也迈不动脚步,僵硬地呆立在这里。

我走到尸体前,看到了她的脸,那一瞬间的震撼无法形容。卢雯的双眼居然被人挖去两个眼睛成了血洞,两行类似泪水的血痕从眼窝一直流到下巴,触目惊心至极。

只看了一眼,便不忍再看。我强迫自己冷静,这是一间密闭的地下室,唯一的出口就是身后的大门,很显然那个老太太并不在这里。她到底是谁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而且这里有一个非常难解释的现象,那老太太就算能够杀死卢雯,可她年老体弱,怎么能把一百多斤的卢雯给挂到这么高的钩子上呢情理上完全解释不通。

我用双手抹了一下脸,把脸深深埋在手掌里,全身无力,几乎要瘫软在地上。

屋子里光线幽暗,卢雯的尸体挂在空中,慢慢转悠着,地上投出一个淡淡的影子。整个地下室里寂静无声,非常压抑。

我蹲在地上,几乎要崩溃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接一个的死去,下个会是谁现在只剩下我和哑巴女孩,必死的命运难道就要降临到我们身上了

我缓缓抬起头,忽然看到墙上一个不容易察觉的角落,用黑漆写着几行小字。我马上奔过去查看,这些黑漆字应该是刚写上去的,汁液顺着笔划缓缓流淌下来,还没干透。这行字写着:卢雯死于2014年x月x日,被人推下悬崖。此人生前不敬父母,忤逆尊长,为不孝子孙。死后当受天秤挖眼之刑。

我简直愤怒了,这是谁搞的恶作剧给卢雯胡乱按个罪名,就这么把人给杀了。我看过一些变态杀手的资料和传记,他们都喜欢把自己当成惩罚者,替天行道,觉得自己维护了正义。那个老太太肯定就是这样的人。

一想到老太太,我忽然有点不寒而栗,周身发寒。她会不会再回来脑海里尽是她的诡异形象,黑棉袄、佝偻身体、嘎嘎阴笑,眼神里全是暴戾之气。我越想越害怕,越想越毛。

卢雯僵硬的尸体吊在空中,忽然我产生一种错觉,她似乎没有死,想要从钩子上挣脱下来。

一股凉气传遍全身,我再也呆不住了,简直要被折磨疯了。我从地下室跑出来,越跑越快,可能是疑心生暗鬼,总觉得楼梯后面的黑暗里,有什么东西在看着我。

我真佩服自己,刚才怎么那么有勇气,居然和一具尸体在一个房间呆那么长时间。

我跑到上面,这里还是静悄悄的,老太太就像是凭空蒸发,根本没有她的人影。我意识到一个很可怕的问题,她会不会去杀哑巴女孩了

冲到门外,一股冷冷夜风吹来,让我清醒了不少,也让我更加清晰地体会到痛苦和难受。心里就像是有只小猫又抓又挠,这个闹心劲就别提了。

我快速跑到住所,推门进去,看到哑巴女孩还躺在那里睡觉,睡得很沉很香。

这里实在是不祥之地,不宜久留,我叫醒哑巴女孩,她擦擦眼睛,睡眼朦胧地看着我。我无法给她解释什么,只是做着手势让她跟我走。

哑巴女孩很懂事,从床上下来,乖巧地拉着我的手。我们两个人冲出房门,逃进了深深的黑夜里。

走着走着,我突然就哭了。这一路走来,队伍里有好人有坏人,可现在接二连三的死去,最后只剩下我们两个。

无助和孤独,像紧箍咒一样紧紧罩在我的头上,喘不上气。

东一脚西一脚,也不知怎么走的,我们进了一座山。这山不高,海拔也就一二百米吧。哑巴女孩忽然拉住我的手,指了指前面。

因为一直低头赶夜路,我也没太注意周围景物,让她这么提醒,我一看,顿时吓蒙了。只见满山遍野都是坟包,大大小小,遍布在山坡荒草之中,密密麻麻不下几百个。

这座山就是个乱坟岗子啊。

这些坟都相当有年头了,有坟茔有墓碑,因为风吹雨打,很多碑文都看不清了,残缺很厉害,有的墓碑甚至倒塌在地上。夜风一吹,乱草摇晃,气氛阴森荒凉至于极点。

我真是有点害怕了,拉着哑巴女孩转身要回走,可来时的山路却消失了,眼前是高高的杂草和灌木,回头路居然没有了

完了,我脑子大三圈,遇到鬼打墙了。难怪老人们都说,看到乱坟岗子别乱闯,阴气太重。

此时夜色朦胧,山中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视线也就能看个两三米,再远就是黑黑的一片。我拉着哑巴女孩完全瞎走,根本没个方向。转着转着,冷不丁就看到不远处有堵水泥墙,墙根下跪着一个人,这人双手合十,似乎在念念有词,还磕了两个头。

我心怦怦狂跳,这大晚上的,你丫不好好睡觉,跑到这荒山野地上坟来了

我拉着哑巴女孩往前走了一段,这身形越看越熟悉,等到了近前更清楚了,这不是粉强吗。我走到他身后,粉强注意力非常集中,根本没想到大半夜还能碰到熟人。

粉强身前的水泥墙上,抠出一排几个水泥洞。洞不高,也很浅,每个洞里都存着一口黑瓮。这些黑瓮大概一米多高,又粗又笨,瓮口压着碟子,碟子上还封着黄色符箓。这大晚上的,看到这一幕,觉得非常邪。

粉强正跪在一口黑瓮前,表情专注,嘴里不知叨咕什么。我也是恶作剧心态,凑在他耳边,大吼了一声。

粉强冷不丁被这一吼,吓得惨叫一声,瘫软在地上。他脸色煞白,捂着胸口,瞪着眼睛看我。好半天才缓过来,他明白发生了什么,站起来就对我拳打脚踢。我本来就理亏,挨几下就挨几下吧,谁知这小子手底下没数,越打越狠,我也有点火了。

我激出一股火,和他对掐。我们两个也没个套路,在地上滚来滚去,你上我下,就是揪头发扇嘴巴。折腾了好半天,他本来骑在我身上,忽然全身像泄了气,双手摊开躺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嘴里喃喃:“你可害死我了。”

我坐起来瞪他:“你是不是属疯狗的,能不能好好说话”

粉强也坐起来,用手指着我,声音里甚至带着哭腔:“你可害死我了”

“怎么了”

粉强从兜里掏出一包烟和打火机,我一看这烟,眉角跳了一下。这可是宁哥的烟。那天在五官殿,宁哥脱光衣服光着屁股追杀我,衣服就扔在大殿里。当时我也是晕了头,忘了这码事。没想到粉强这小子贼精,居然把宁哥的东西搜刮一空。

我伸手:“给我来一根。”

粉强瞪了我一眼,叹口气,抽出一根递给我。我接过打火机点上,美美抽了一口,妈的,真舒坦。

我问这是怎么回事。粉强看看我,又看看哑巴女孩,问道:“其他人呢”

“都死了。”我简单把宁哥和卢雯的事说了一遍。

粉强垂头丧气:“刘洋,我告诉你发生的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吧。”

我顿时来了情绪:“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们会接连死人”

粉强坐在地上,单手抱膝,另一只手掐着烟,幽幽说道:“我被人下了降头。”

“什么玩意下降头”我听得啼笑皆非,这不是封建迷信吗。

粉强看我不屑的神情,有点恼火:“你们大陆不信这个,可在我们那里非常讲究这些东西。不信和不知道,并不代表它不存在。”

他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我对他有些刮目相看。

看样子,粉强也是压抑很久了,现在我们生死未知,又在荒郊野外,粉强把我当成倾诉对象,说起他这段孽缘。

粉强说他嗑的药都属于软性毒品,根本不像外面传的那么邪乎。他说就是一堆朋友凑在一起,喝喝酒啊唱唱歌啊嗑嗑药啊,都属于正常社交范畴。那次他一个好朋友从德国订购了一套名牌大音响,这好朋友便把所有朋友都召到别墅,开趴体。趴体嘛,大家就是图个乐,喝了完酒抽两袋烟。人家抽的那烟可不是农村旱烟锅子,那是阿拉伯落地水烟。抽完了烟嗑完了药,音响一开,哐哐的,就跳吧。

上面镭射灯晃着,还请了专业的dj,那种嗨劲,堪称人间极乐。就在这次趴体上,粉强认识了一个云南少数民族女孩,名字叫小妖。苗家女孩漂亮,皮肤白皙,五官精致,更兼性情直爽,敢爱敢恨。粉强从来没和这样的女孩相处过,觉得特别新鲜,两人就好上了,如胶似漆。粉强说到这,眼睛眯缝起来,说这小妖平时在家不爱穿衣服,就光着屁股收拾家,弯腰擦地翘胸烹饪,粉强一看她就搂不住火。

时间一长吧,粉强无意中照镜子吓了一跳,镜子里的自己形若枯槁,像是老了好几岁。而且动不动腰酸腿疼,浑身无力,提不起精神,干什么都懒洋洋的。演出、唱歌这样的本职工作都懈怠了,生活里就两件事,嗑药和干小妖。

经纪人一看这不行,赶紧找了个师傅。这师傅挺厉害,看到粉强说,你满脸黑气,沉迷女色,你现在交往的这个女人是只白虎,如果你再这么下去,不但将来气运极差有牢狱之灾,而且很可能英年早逝,这条命就搭进去了。

粉强听了一身汗,赶紧和小妖分手。小妖这女人可怕就可怕在这,把老娘玩了,想这么分手真是美得你了。先是围追堵截,电话骚扰,粉强不堪其扰,换了电话改变行踪。小妖找到朋友通知粉强,如果你和我分手,我就找个人多的地方,带着对你控诉的遗书,跳楼给你看。

粉强根本没搭理。这样的女人对他来说新鲜劲一过,也就完事了。

真没想到,小妖真有股狠劲,在早上上班高峰,真就从写字楼上跳下去,摔得粉身碎骨。粉强听到这个消息,长舒一口气,可算摆脱了大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