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账白某可就听不明白了。”白婆婆在幔子后面咯咯笑。
“邢红你认识吧。”梁憋五说。
“认识。她来看过事,让我帮她找闺女。”白婆婆道:“我当时已经说得很明白,她女儿已经身遭不测,不在阳世,可她偏偏不听,痴迷不悟。”
“你知道她又做了什么吗。”梁憋五道。
白婆婆笑:“还请贵客说与我听。”
梁憋五沉声说:“邢红不知从哪学的鬼术邪法,收了一群人的魂儿,其中就包括我这位好朋友的未婚妻。人家眼瞅着就要结婚了,让邢红这么一弄,我这位朋友天天以泪洗面。”
我瞪了他一眼,怎么胡说八道的。
白婆婆笑,没说话。
梁憋五便简单把我们夜探邢红她家的经过说了一遍,虽然看不到白婆婆,但仍能感觉到她听得很仔细。
白婆婆道:“你们说的这些事,我确实不知道。白某虽然略通鬼术,但从来不做招魂养巩邪事,也绝对不会教别人做这样的事。人鬼殊途,阴阳相隔,我信奉的是各安其道,若无必要,绝不打扰。”
我和梁憋五对视一眼,这白婆婆说的言之凿凿,听来还真像那么回事。这么说来,邢红招鬼上身,还真跟她没关系。
白婆婆道:“虽然此事和白某无关,但白某既然牵扯其中,就要承担相应因果。这样吧,我开地眼通,洞察九幽,看看其中是何缘故。”
话音一落,幔子后面响起一阵细细碎碎的声音。这位白婆婆在说话,乍听上去像是自言自语。可仔细去听,在她说话间歇,似乎还有别的什么声音若隐若现。
正疑惑间,忽然布幔后面一亮,隐隐映出一个人影。这人影一出现,着实吓了我们一跳。
这个影子实在太怪。说是个人吧,居然长了四条胳膊,乍一看就像一只变异的大蜈蚣。这只“蜈蚣”一只手上,正提着一盏正在燃燃而烧的红色灯笼,把灯笼徐徐抬到嘴边,一吹即灭。布幔里顿时一片黑暗,那个怪影也陡然消失不见。
我看的目瞪口呆,实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梁憋五脸色也不好看,他低声道:“看看再说。”
布幔后面很久没有声音,死静死静的,静寂得简直让人难以忍受。我坐的腿都麻了,站起身走了两步,活动活动下肢。梁憋五还盘膝坐在地上,一手抚在罐子上,一手放在腿上,闭眼打坐。
我在原地踱步,等得实在心焦。
“稍安勿躁。”梁憋五闭着眼缓缓说。
看着眼前的布幔,我忽然生出一种想法,要是李扬在就好了。这小子胆大妄为,此时肯定会掀帘子进去看。梁憋五行事风格比较稳重,守成有余,开拓不足啊。
我看看他,低声说:“憋五,这白婆婆到底什么样你不好奇吗”
梁憋五睁开眼,不耐烦地说:“你能不能老老实实坐着。我劝你不要打什么乱主意,我们既然到这里,就要守规矩,这是礼貌就算去平常人家,人家挂帘子洗澡,你也不能随便偷窥吧。”
我本来想撺掇他去掀布幔,谁承想还挨了一顿教训,我臊眉耷眼又坐回地上。
正等得心焦,忽然布幔后面又响起那种奇怪的声音,若有若无的,绵绵不绝,像是谁含了一口大米饭说话。
半晌,终于响起白婆婆的声音,她长叹一声:“原来如此。”
“怎么呢”我实在等不及,问道。
白婆婆道:“邢红与鬼道有缘,以身献祭,用自己性命来探知女儿下落,因果明了清晰。只是她不该以鬼术枉招无辜之人的地魂,此恶果已入幽冥名册,她若死后,必进地狱受苦。何时出头,一因一果一啄一饮,自有天定。”
说了半天,还是没说到我们关心的问题。梁憋五问:“那些无辜人的地魂怎么办”
白婆婆道:“那些人的魂儿白某无能为力。”
什么我心凉了半截,完了。我脑子里乱糟糟的,这可怎么办我认识的高人里,有能力做这样事情的就那么几个,马丹龙、解铃,秦丹和李大民勉强算半个。我开始算计后路,如果白婆婆做不了,看样子只能麻烦解铃。
正想着,白婆婆忽然说:“解脱这些人的魂儿,虽然我做不了,却另有大勇气尊者可为。此人就在你们中间。可以自救,何必求人。”
我和梁憋五面面相觑,我拍拍他,感激道:“憋五,阿超,这次又要麻烦你了。”
白婆婆一笑:“这位小友,我说的人是你。”
我顿时懵了,这不开玩笑吗,磕磕巴巴说:“白婆婆,你别开玩笑,我就是个普通人,怎么会救魂儿呢”
白婆婆没再接着这个话题说下去,而是径自说道:“邢红行鬼术招鬼附身,必要得到鬼王允许。我刚才走阴入幽冥之界,得知她所祭拜的鬼王并不属于阴间。”
我一下想起邢红祭拜的彭大哥雕像。
“你们所要解救的魂灵已经全被此鬼王羁押。而小友你与鬼王有着极大渊源,救魂之事也只能落在你身上。外面寻女儿的苦主,她的女儿也在鬼王那里,可以一并解救。”
听白婆婆这么一说,我有些恍然。可也别说,我和彭大哥也算是至交,他一直很欣赏我,想邀请我去他造的那个阴间当个小官啥的。没想到啊,我们爷俩有缘,我为了救王晓雨等人,又要和他见面了。
我说道:“白婆婆,我想不通,邢红怎么和鬼王有联系”
白婆婆笑:“此事说来复杂,牵扯极广,不可当面说破。你们可自行探索,其关口在云村阴庙。”
“那我怎么去找那个鬼王呢”我问。
白婆婆道:“不忙。有件事还要你们去做,小友请把任玲叫进来。”
我听得莫名其妙,梁憋五提醒说,任玲是不是外面穿练功衣的那两个妇女之一我推开门走到外面,哭哭啼啼的女人和两个练功衣妇女都在那等候。
我咳嗽一声:“任玲是哪一位”
领我们进院的,那个穿粉红色练功衣的女人走上前,微微笑着:“我就是。老神仙找我”
我点点头,和她一起走进里屋,关上房门。
“任玲,你进来。”白婆婆在布幔后面郑重说道。
任玲一掀开帘子走了进去。就在布幔掀开瞬间,我往里瞅了一眼,黑森森没有一丝光,什么也没看到。
任玲这一进去,时间就不短了。比较古怪的是,居然一点声音也没发出,不知在里面干什么。
等了一会儿,忽然就听到任玲“啊”一声短促轻叫,紧接着帘子撩起,她慢慢走了出来。这一出来不要紧,我和梁憋五都傻了。
任玲居然变成了大肚子练功衣几乎遮掩不住肚皮,走路都得扶着腰,哎呦哎呦叫着,步履蹒跚。
出于人道主义,我走过去扶住她。
任玲突然反手一把抓住我的手腕,紧紧盯着我。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一见到她的脸,我就知道她已经不是她了,这绝对不是刚才的任玲。
她脸色发青,眉间隐隐有黑气流转,尤其那一双眼睛,眼神极其怪戾,狠狠盯着我。说来也怪,看到她的眼神,我忽然生出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在哪见过。
白婆婆在布幔后面说道:“两位小友,现在委托你们一件事。邢红虽有不可恕之罪,可也难得慈母之心。现在她已病入膏肓,还有一日阳寿。我入九幽冥界,招其女儿阴魂附任玲之身,你们带她去看看邢红吧。为母一生,操劳艰辛,含辛茹苦,现在就要走了,让女儿送最后一程。”
听完这句话,我吓得一跳,浑身像是通电了一样酥麻。我的姥姥啊,原来任玲已经被邢红她女儿附体了,我说怎么不对劲呢。
白婆婆又道:“两位小友切记,她只有一日时间,你们护送去护送回,不可耽搁,不可生事。了此公案,我助你们去向鬼王讨魂。”
梁憋五叹口气,把黑罐子放进行囊,重新背上。和我一左一右,扶着鬼上身的任玲出了里屋。我们一出来,另一个练功衣妇女便已知道事情有异,拉住那个女苦主,目送我们出去。
梁憋五苦笑:“押送阴魂,我们真成黑白无常了。”
我听得咯噔一声,后脖子有些窜凉风,心里不知什么滋味。心想王晓雨还真是一语成乩,说我和梁憋五像黑白无常,果真不假啊。
我们走到院门口时,只见门口停了一辆黑色轿车。一个年轻人十分恭敬:“两位朋友,你们好。我是白婆婆派来特别护送你们的,这一天时间里,我听两位差遣。”
我们扶着孕妇上了后车座,梁憋五一脸疲惫:“开车吧,去医院。”
车子慢慢驶出高山村,进了主干道,往县区跑。我和梁憋五在两边,鬼上身的任玲坐在中间,我有意无意和她保持距离。这人现在有种很阴森的感觉,特别冷,泛着凉气,还是离开一段距离为妙。
我偷眼看看她,有点发毛,干脆闭上眼,眼不见为净。谁知道任玲死死盯着我,我被盯得头皮发麻,坐立不安。任玲忽然说了一句话:“那天我对你喊救我,你为什么见死不救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