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裁开始讲政治了，大家实在无话可说，只能尽可能用经济手段来实现政治目的。

弗朗西斯科道：“现在联合集团负债率很低，资本又很大，用来抵押贷款完全没有问题，这一波危机中联合银行完美地经受住了40亿流动性缺口的考虑，没有一起违约事件，连程序性违约都没有，信誉在市场上是非常出色的，关键是利率，由于危机冲击，现在银行银根普遍紧缩，基本都要5%甚至以上，而美联储虽然现在不对我们说什么，但我认为他们的防范意识并未消退；华尔街各银行也有这样那样的顾虑和敌视，我个人认为，如果那18亿美元的一揽子交易达成，贷款后续尾款13亿-15亿美元，我认为没有问题，如果要一口气搞下来30亿，恐怕会有一定风险，如果让我出面，我会选择在美国贷款15亿，英国贷款10亿，法国贷款5亿……差不多就是这样了。”

安东尼奥道：“英法的资本可以借，不过他们在产业上会有其他要求，法国肯定要谈石油问题，英国肯定要谈设备问题，一句话，借钱买东西容易，只借钱不买东西或买得不够，麻烦……”

里奥皱着眉头道：“可以在美国发行长期债券，不过这次利率要高一点，6%这样我认为发行5亿有把握……现在市场上违约成风，像联合集团这么好的信誉怕是不多了，不过当务之急是要让几个评级机构把评级调上来——事实证明我们没这么脆弱嘛！”

“如果肯出6%，英法也可以发，我认为再发个5亿不成问题……”

“如果我出7-8%呢？你们觉得搞到40亿也没有问题？”

里奥被吓了一跳：“40亿如果8%利息的话，一年将近3.2亿利息了啊，而且这次和上次不一样，投资者对联合集团有了信任，不会恐慌抛售了，届时哪怕有危机我们想便宜回购也回购不了。”

“这次不回购，要尽可能延长时间，比如10年。”

“但10年8%的长期债券就等于利息和本金基本相当了，这样真的好么？到时候我怕还不起。”里奥摇头道，“说句真话，如果你不要搞意大利危机救援，不搞十年翻一倍，我对于10年后扭亏为盈是有把握的，联合集团的资产其实非常不错，产品也很好，纯粹是摊子太大、投资项目一个接一个才造成摊销过多；可如果继续上项目、铺摊子，我真看不到盈利希望……”

“不用盈利。”孔蒂尼微微一下，“我告诉你们一个判断……目前欧美各国的币值最终都会维持不下去，10年内至少贬值一倍——如果用黄金来衡量，可能超过一倍！”

里奥不解地问道：“这是为什么？你不要用意大利里拉来衡量，里拉确实比较脆弱，一有风吹草动便上蹿下跳，但英镑和美元很稳定，他们是金本位啊！里拉只是金汇兑本位！”

安东尼奥和弗朗西斯科也对此迷惑不解。

“因为……”孔蒂尼压低了声音，“各国金本位最后会维持不住而先后退出，然后赤字加大，财政严峻，主要货币均贬值一倍以上……”

“啊！”三人齐刷刷地展露出惊讶：股市暴跌只是个投资和证券问题，退出金本位那是对经济的致命打击，说明各国的财政、金融体系和目前赖以维系的经济运作基础全都崩溃了，这可比股市崩盘可要猛烈得多。

“胡佛总统透露的？”

“不！我判断的！”孔蒂尼解释道，“现在的经济形势很简单，由于上千亿美元随着股市蒸发而灰飞烟灭，整体购买力大幅度降低，但生产能力一时之间还不会降低，这就会导致严重的生产过剩，要解决这个问题只有三个渠道：第一，国内消化；第二，加大出口；第三，就地销毁。

就地销毁是最傻的办法，意味着社会资源和社会生产力白白浪费，经济也无法循环，所以大家只能走国内消化和加大出口两条路。你们都是这领域的专家，你们说说看，要消耗这么多物资又不允许货币贬值有什么好办法？”

几个人沉默了：所谓国内消化，其实就是以公共财政为托底进行购买，即国家履行最终购买人角色，虽然国家掌握着货币发行权，但货币并不能凭空创造出来，就美国而言，要么是国债，要么就是开动印刷机多印票子，多发行美元肯定会造成通货膨胀、货币贬值，可多发行国债就不会了么？国债归根到底还是要还的，现在动辄5-6%的利息，政府债券也不能免俗——否则无人购买，一旦财政长期赤字，肯定最后还要走印刷机道路——这就是贬值不可避免的根源。

所谓加大出口，当然是争夺国际市场，最有利的竞争武器就是低价，如何实现低价有很多种办法，比如提高科技水平、提高生产效率，但对欧美强国而言，这几乎是差不多的？最快也最简单的一条捷径是本币贬值，衬托进口国币值高估推动出口增长，对方国家进口多了，要么设置贸易限制打贸易战，要么竞争性贬值，通常而言前者容易采取但会引发国际纠纷，竞争性贬值倒是无可厚非，那就好了，你贬值我也贬值，大家一轮跟着一轮贬值，最后形成比烂，直到获得新平衡为止。

顺着这个思路去想就简单了：大家都贬值，如果再维持金本位，岂不白白让黄金流出么，黄金虽然实质性作用不大，却是一国财富和底蕴象征，怎么可能大规模流出？那就只有切断黄金与货币的关系，退出金本位，而这又给贬值打开更畅通的大门……最开始也许会不情愿，但只要有国家带头，这动作将会形成多米诺效应。

三人都是聪明人，仔细一想全明白了。

“所以，我必须要拿到价值30亿，最好是40亿美元贷款：一部分用于部署美国股票反弹，这里安排10亿美元保证金额度，加上我们自有股票也可以进行抵押，可支撑30亿美元的仓位，第二个10亿部署黄金期货和现货，押注黄金涨价，其实不是黄金涨价，是货币贬值；其余15-20亿用于美国设备引进。”孔蒂尼合盘托出自己的想法，意气风发地说，“在我脑海中，从没有用实业盈利来偿还贷款的念头，那样太傻也太累。投机投机，就是要靠操作把钱赚出来，这才叫投机！我搞实业是为了复兴罗马帝国，可不是为了给华尔街这帮大亨和银行家打工！——他们不配！”

这话说的霸气至极也狂妄至极，不过其他人觉得正常，完全符合孔蒂尼的个性和气质，再说他也没说错——联合集团这么大一份产业确实不是和菲亚特一样靠老老实实经营实业赚回来的，全是总裁用各种各样的操作投机搞回来的，菲亚特达到现在规模用了整整2代人，联合集团只用了7年，如果守着那点实业学菲亚特，只怕现在联合集团都破不了1亿美元的格局。

格局不同、眼界不同决定手法不一样，联合集团是目前世界上唯一一个不靠实业发家的超大型跨国财团——这才叫为梦想而窒息！

本来像安东尼奥这样的人是死也不会相信靠投机可以富可敌国的，但现在活生生的例子摆在面前：7年时间里联合集团从零起步，单纯靠投机获得了高达86亿美元的利润，刨除在主业中亏损的近20亿美元与各种各样非正常开支（比如造军舰、坦克）的10多亿美元，最后不但实现了50多亿净资产，还硬生生造就了意大利第一且规模遥遥领先的特大财团，这已完全颠覆了他的想象，并超越了传统经济观念，现在他对孔蒂尼有一种盲信：少爷是天生圣子，无所不能！

“既然这么说，我就按这个方针行动，发行上限不超过8%的长期债券，再吸纳40亿美元借款，既然要贬值，那就越多越好！”里奥慨然道，“当然我不会一下子就上8%，那太傻了，5%的先试试水嘛……”

孔蒂尼微微一笑，还有句话就放在心里不说出来了：联合集团这么搞，对其他国家的政府和工业财团是个很大打击，这意味着市场平均利润中枢会被强行推高，其他人也必须按8%甚至更高的利率才能发行债券，否则投资者一定会去买信誉好、利率高的联合债券，8%的利率足够压死那些收入水平不够的公司和政府了，不过，whoca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