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北盯着他的双眼，仍旧是一种是审视凝重的目光。

只是，在这样的目光之下，云腾双目不眨，眸水清澈，不曾有过任何颤抖心虚，刚硬面容，古井无波，平静如无风的湖水。

沐北为自己斟了一杯酒，轻抿几口，垂下了目光，唇间却是忽然飘出一句高深莫测的话：“云翼司徒，你的眼睛，似乎太平静了点。”

他这一年多来，虽未曾发现过云腾有任何问题，但是，在看到他每每面对自己都平静从容的模样时，却直觉有些不好。

别的大臣见到他，都尽是惧意，唯独云翼司徒，无论自己说什么，他从来都是从容自若的，就算，是他试探的时候。

似乎，他根本不畏惧自己的试探和怀疑，一点点也不畏惧。就算是真的对自己忠诚的人，在得知了自己的不信任与怀疑之后，也会有些许不满或者是害怕受冤吧，这位司徒大人，何以每次都淡定至此？

他想，此事，只有两种可能，一，此人心中坦坦荡荡，而且大勇大无畏，自觉只要行得正便不怕任何怀疑试探；二，便是此人隐藏得太过深了，在他的面前，时刻小心翼翼的提醒着自己，需要谨慎从容应对。

云翼，到底会是哪种可能？

云腾在听到这句问，心觉不好。他早知沐北妨心之重，倒没想到，自己过度的从容淡定竟也会引他发疑。此人，果真如师傅所说，太过于可怕。

但是，先前他的态度已经定了下来，现在，他只能一保原先态度，自若的道：“云翼跟在少爷身边，自然应该时刻保持沉静。”

语气依旧一如从前，沐北心稍稍安稳，或许，是他太过多疑了，此人跟在他身边一年多，可是从来没有做过有害他利益的事情。

沐北对某些人虽是心狠手辣，但是，这些年他因为坚守那“宁可错杀一百，也不可放过一个”的做法，屠杀了太多太多的忠义之臣，如今，朝廷中已经很少有云翼这样的文武双全的大臣，他因惜才，所以也不想轻易放弃了了云腾。最主要的是，他并没有发现云腾有任何背叛自己的举动。

……

夜，无星无月，墨一般的黑，海一般的深。

树叶唰唰，冷风嗷嗷。

丞相府前，两只石狮凶猛威严的瞪着冷冷夜色，丞相府中，澄明一片。

几所院落，仍旧亮着灯盏，澄澈如天明时。

清叶的房间口，阿风站在原地，脸上带着“风丞相”的人皮面具，清叶亦然。清叶的身边，还随着玉城。

“阿风，你先退下，还有，将人皮面具先摘下来。在我还没去天雪国之前，丞相还是我，今夜，你不必扮。”踏起银色的长靴迈入自己的房门，说了一句，便关下了房门。

阿风在门外回话：“是，丞相。”便揭下了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

玉城冷目扫向他：“本王是让你这么称太子妃的吗？”

阿风顿觉不妙，他看着自家主子黑沉的脸，连道：“主子，丞相说现在还是称她为“丞相”为好，她说，现在……”

“到底谁是你主子？”玉城严声驳去，手刚想抬起，却发现阿风恐慑俯头后，连连往后退去：“主子，属下的主子自然是你，可是，你的主子，可是丞相，丞相的话，属下自然不敢不听。”

他直觉后背发凉，抬首瞧见自家主子已经完全黑掉的脸，连以极速退去了玉城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