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开最近很郁闷,自从白羽带兵去了中原之后,整个青州又重新落到了徐忠的管辖范围之内,青州派再一次抬头,将原来的琅琊势力再次打压下去,杨开虽然不似文魁那般眼高于顶,但是心中也有一番傲气,自从加入白羽的军中之后,杨开攻琅琊、定青州、下扬州,每每都立下了奇功,论军功,除了文魁等数人之外,杨开自认为整个军中无人出其之右,徐忠不过是一介书生,杨开素来瞧不上,白羽在时,杨开心中只对白羽一人心悦诚服,根本没有将这个徐忠放在眼中,现在青州徐忠坐大,心高气傲的杨开怎么甘心屈居徐忠之下,但是由于白羽过早的剥夺了杨开的兵权,手中无兵,自然杨开的腰杆也挺不起来,在青州屡屡遭受青州派系的白眼,认为他不过只是一介草寇莽夫,杨开心中哪能咽下这口鸟气,几次在与徐忠的交锋完败之后,杨开算是看开了,索性交出手中仅有的一点兵权,终日留恋青楼酒馆,借酒消愁,当白羽一个个让青州振奋的消息传来之后,杨开开始重新振奋起来,他知道,他的机会很快便来了。
这日,杨开依然和往日一般,没有去徐忠处报道,而是依然在小凤仙肚皮上酣然大睡,忽然外面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响起,杨开眉头一皱,正要发作,忽然门忽然被人直接踢开,杨开二话不说,从床上一跃而起,将放在枕边的长剑拔出,对准外面来人。
“杨大人,请您在一刻钟之内,穿好衣服,徐大人有请。”来人是一个下级军官,杨开认得,此人正是徐忠的心腹,杨开冷哼一声,将手中的剑徐徐放下,道:“回去告诉徐忠,老子现在身有要事,不便前去。”
“杨大人,请您在一刻钟之内,穿好衣服,徐大人有请。”
“老子说了没空,你小子耳朵聋了吗?”杨开大声喝道,“别以为你小子是徐忠的人,老子就不敢杀你,我数三声,若是你还没有退出这间房,别怪老子不客气!”
“杨大人,请您在一刻钟之内,穿好衣服,徐大人有请。”来人依旧声音清冷,重复道。
“反了你们,娘的,老子杀了你就如同杀一只鸡一般的简单,谅徐忠小儿也不敢有什么啰嗦!”见一名小官都不将自己放在眼中,杨开对徐忠的积怨顿时爆发,手中提起长剑,便要朝着那人杀去。
来人依旧面无表情,对杨开手中清冷如光的长剑看都不看,只是当杨开的剑快要触到他的身上时候,他手低一番,亮出一块令牌。
“杨大人,请您在一刻钟之内,穿好衣服,徐大人有请。”来人重复第四遍。
见到此牌,杨开顿时浑身如遭雷击,手中的长剑哐当落在地上,一整衣襟,肃容道:“请回禀徐大人,杨开马上就来。”说完忙不迭地开始穿衣服。
来人拿出的令牌只是用很普通的白铁打造,没有一丝一毫的特点,让他产生如此大魔力的是在令牌身上,刻着一个小篆写就的“白”字。
这是白羽专属令牌。
吴震已经快一年没有上战场了,在这一年中他还是不懂,为何当时白大人会如此决绝的离开,甚至不惜将十万兵马一齐扔在了长江之中,长江的惨败,让他心中一直很不服气,他始终盼望着,有一天能够再次上战场,好好地跟张善麟战一次,可惜的是这个机会依然没有到来,这一年,徐忠韬光养晦,甚至连小一点的山匪也轮不到他去剿灭,吴震浑身宛如叮满了苍蝇一般,让他觉得没有一处舒坦,每日只得呆在家中打熬力气,郁闷时候,只得拿着家中的奴仆撒气,家中的奴仆几乎被他打了一个遍,几乎每次看到他都战战兢兢,这股狠劲,吴震只得发泄到那些站着不会动的木桩上面,这天,吴震打烂了三四个木桩之后还不解恨,又将独脚铜人拿来,在院中耍了一遍,直到气喘吁吁,坐在地上连一个手指头都动不了的时候,才作罢,就在这时候,家中的门忽然被人踹开,一队人马无视任何地闯了进来。
吴震顿时暴怒,要知道,在青州,除了徐忠之外,无人该无此对他无理,就算是徐忠,以她翩翩君子的性格,断然也不会做出这等事情。
一队人马飞快的冲到了吴震面前,大声道:““吴大人,请您在一刻钟之内,随我等出去,徐大人有请。”
吴震一愣,心道:这次徐忠怎么这么急,难道有什么大事发生不成。
正在猜想,那人从手中翻出一块令牌,吴震顿时仰天长笑,似乎这一年的郁闷在这一刻全部要发泄出来,说完不由分说,将来人一把提起,手中的独脚铜人扛在肩上,也不穿上衣,大声喝道:“走,跟老子去见徐大人!”
丰无咎虽然名义上是白羽的军师,但是丰无咎何尝不知道,他的身份完全取决于白羽,没有了白羽,他便什么都不是了,徐忠,这个曾经比他高上了数级的长官,虽然现在是同殿为臣,平起平坐,但是丰无咎怎么不明白自己的身份,虽然徐忠对他依然客客气气,但是他知道,在徐忠眼中,他依然只不过是当年一个小小的县令的一个师爷罢了,与其锋芒毕露,不如韬光养晦,主动将手中的权利交还给了徐忠,只是在青州挂个虚名,徐忠自然是何乐不为,没有了这个在琅琊中声望甚高的丰无咎的掣肘,自己的军政要务自然便能够更加顺畅的贯彻下去,丰无咎整日饮酒赏花,过起了隐士的生活,他知道有徐忠这个治军人才在,青州不会坏到哪里去,现在他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静静地等待,等一个人的归来。
“子不教,父之过……”朗朗的书声从书苑中传来,丰无咎在青州开了一家书院,专门帮助青州穷人家的孩子启蒙,这日书堂大门忽然被人撞开,一队带甲武士汹涌而入,让在堂的学生们吓得手足无措,低头不言,丰无咎眉头一皱,来人是徐忠的亲卫。
“如此慌乱?定有大事发生。”丰无咎心中暗念一动。果然来人对着丰无咎微微抱拳,尊敬地道:““风大人,徐大人有请。”
说完手中亮出了一张令牌。
丰无咎顿时眼中亮起了这一年来从来未有过的神采,点头道:“我这就过去,还烦请将军带路。”
丰无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知道,这一年来的苦等,终于等到了。
“夫子,夫子,”一名好学的书童走了过来,道:“子不教,父之过……后面是什么啊?我还没有学完呢?”
丰无咎哑然失笑,轻手摸了摸那名书童的头,蹲下身子轻声道:“后面就是……大鹏一日乘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说完不理这书童一脸的迷茫,长笑而去。
林牧石再一次将青州绿林的瓢把子们召集在了一起,白羽去后,琅琊一派的实权派走的走,散的散,再也没有镇定全场的人物,琅琊派系虽然谈不上一盘散沙,但是也是各怀心思,而其中更是以他们的地位最为尴尬,长年的与官府做对,让他们在军中树敌颇多,以前白羽在时还能同仇敌忾,一致对外,白羽此时一走,顿时他们在军中的地位一落千丈,擦枪走火之事时有发生,林牧石只能竭力弹压,但是心中也颇为不忿,如何在现在的军中自处成为他极为头疼的问题,有几名山寨的头领都开始有些动摇,酝酿着一拍两散,扯杆子走人,林牧石招他们前来,正是商议此事。
但是令他最为头疼的还是应付那个白大人的小娇妻,白羽走后,赵咫遥每日便来林牧石这处吵闹,问林牧石要兵马去救他的小情郎,但是林牧石如何肯让这个身骄肉贵的赵大小姐去中原犯险,现在赵咫遥是青州绿林的一张护身符,有她在,青州绿林一系在青州便安如磐石,徐忠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拿他们开刀,林牧石只得一边好言相劝,一边急急派出人马去中原打探白羽的战况。
白羽此去中原,孤军深入,即便不是去送死,但是肯定也是九死一生,但是这白羽再一次让他见识到了他的与众不同,只有那么一点兵马,居然在中原和程凌玉玩起了猫捉耗子的游戏,将十万兵马拖得疲于奔命,最后程凌玉被剥夺了兵权,林牧石虽然百思不得其解,但是其中也能够猜出,白羽定然在身后‘贡献良多’。
白羽中原数次落入险境的消息,让赵咫遥大发雷霆,甚至用刀逼着林牧石发兵,林牧石只得好言相劝,能拖且拖,最后差点和赵咫遥翻脸,但是最后白羽总是逢凶化吉,让林牧石不由得长长的吁了口气,暗自求神拜佛。心中对白羽不由得又敬了几分,
此次青州绿林聚首,便是讨论他们该何去何从。
正当他们在酒楼的一间上访中密议之时,忽然大门被人踹开,进来了几个徐忠的亲卫,顿时林牧石几人面面相觑,莫不是徐忠已经动了杀机,要将他们铲除干净不成?心中暗暗戒备,林牧石干咳一声,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这位将军所来何事?”说完对着众人使了一个眼色,若是一言不合,便合力将这些人擒下,叛出青州,大不了回头再回山寨做草头大王。
那人面色清冷,看都没有看这些人,冷冷地道:“几位大人请跟下官去一趟,徐大人有请。”
林牧石的心顿时咯噔一声,又试探地道:“不知道大人派几位传唤我们所为何事?”
那人手中令牌一番,顿时几名头领齐齐凛然,林牧石连忙点头道:“请回禀大人,我们即刻便来。”
青莲道人是琅琊系派中,现在依然掌握着实权的少有几个人之一,虽然这些年来,自己在军中只是中庸之才,战功在几名琅琊名将中只是恭陪末座,军中地位甚至很有可能被刘奇等提拔上来年轻一之辈超过,但是对于青莲道人能够从一个山寨的头领做到现在的这个位置,他已经很满足了,无论东家是白羽还是徐忠对他来说都没有什么关系了,只要能够保住自己的这乌纱便行,所以这一年来,他更是克己奉公,兢兢业业,拿下了不少小地方的叛乱,是琅琊派中很少能够得到徐忠赏识的人,徐忠为了平衡青州与琅琊的权力分配,堵住军中悠悠之口,自然是对他不遗余力地提拔,当得到军中传唤之后,青莲道人不敢怠慢,可是当他来到议事厅之时,发现里面已经济济一堂,甚至许久不曾出现的杨开和丰无咎等人都在,气氛更是肃穆得让人窒息。青莲道人不敢声张,默默地站在了诸位大人的身后。
诸将到齐,徐忠清咳一声,当将所有将领的目光都集中到自己之后,道:“今晨接到白大人的飞鸽传书,所以才召集诸位大人,若有打扰请诸位谅解。”不等将领开口说话,徐忠接着道:“军报表明,张善麟联合了江夏守王祖、南阳郡守蔡绍、南郡郡守阙正、江夏郡守张鹭、零陵郡守白大都、桂阳郡守赵子文、武陵郡守黄自、长沙郡守辛追,十路人马多达二十三万目前已经兵临了襄阳。”
“啊!”众将顿时哗然,一名将领排众而出,道:“请徐大人下令,派军解襄阳之围,我卢怀素愿为先锋!”
徐忠定睛一看,这是琅琊旧将,在军中军威并不甚浓,就算是徐忠发兵救援,自然有大将为先锋,万万轮不到他,他如此说,无非就是讨个口彩,表明心迹,卢怀素一言出,顿时几名大将前来讨封,气愤填膺,誓灭张善麟,甚至连吴震等上将都按捺不住,待要出言,忽然只听见一声宝剑出鞘的声音,赵咫遥已经将身下一张楠木桌椅劈成两半,柳眉倒竖,厉声喝道:“徐忠,若是你此次不发兵救白羽,我将你视同此桌!”
此处乃是军机要地,无论何人不都要卸甲解剑,但是这赵大小姐身份特殊,谁人敢缴她的剑?即便是徐忠也只能对这未来的主母客客气气,不敢半点违逆,当下赔笑道:“赵小姐请息怒,白大人心中早有定计,我这次正是召集诸位商议此事。”
说完徐忠将白羽此次的军事行动娓娓道来,说道白羽居然派人刺杀了张知微之后,方引来张善麟的雷霆之怒,众人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讶之色,白羽素来胆大包天,但是这次未免做得太过了,若是旁人去做,这完全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当然白羽这么做,定然不是一时兴起,必然还有深意,诸位将军一齐看向徐忠,静静地等着他的下文。
徐忠吸了一口气,道:“白大人已有要旨,并非叫我们去救襄阳。”
众人一齐大惊,赵咫遥更是急的眼泪都快出来,大声道:“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白羽,到底是要干什么,这不是自讨苦吃吗,看他回来我怎么收拾他!”
众将一齐莞尔,但是心思很快又集中到了襄阳之围上来,林牧石皱眉道:“徐公,不知道白大人是何意思,还等徐公示下。”
徐忠缓缓地道:“白大人给我们下了死命令,两月之内,必须拿下扬州!”
“啊!”众将顿时面面相觑,一名将领皱眉道:“两月之内,这根本是不可能,我们青州发兵到扬州,路程便有一月,其中还有天堑长江,张善麟必然把有重兵,即便我们全军出动恐怕也难。”
“冬日出兵,有违天时,我们后勤必然补给不上啊。”
“而且就算是我们两月之内拿下了扬州,白大人手上只有区区不到三万人,而且大多还是没有经验的新兵,我怕到时候即便我们拿下了扬州,白大人也……”
众将一齐皱眉,显然这些将领所言非虚。
“诸君所言,我何尝不知道,可是诸位却不知道,今年冬日出兵,不但不违天时,反而却是上天赐给我们一次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徐忠笑道:“今年大雪比往年都来的凶猛,我已经问过了监天官,这大雪在一月之内并不会停,当我们兵至长江之时,长江必然已经结冰,河面上走马能过,到时候长江天堑威胁便迎刃而解,这是上天赐给白大人的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所以白大人才不惜以自己作为诱饵,激起张善麟的怒火,扬州此时兵马已经被张善麟抽调一空,两月拿下扬州并非难事。”
“但是问题是,白大人可以支撑两月吗,若是白大人……那我们又还有什么意义呢?”一名将领提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