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步飞催动座下的战马,马上马下翻飞,在敌军中奔走突围,一直杀到军队的中心,忽然手中的长剑对着军中大旗一砍,便握在手中,将大旗一横,瞬间打翻了数十个前来强攻的战士,龙步飞手中暗劲一吐,手臂粗细的旗杆居然寸寸断裂开来,龙步飞将红底金边的大旗往地上一仍,然后马蹄踏过,顺便吐了一口唾沫,在军中大笑道:“区区程凌玉,有何能耐可以阻我?”
“青帝威武!龙骧万岁!”看着龙步飞宛如天神下凡一般,所有龙骧虎骑的战士们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呼声。
能够目睹青帝神迹,就算是今日战死沙场,也算是值得了。
此时的龙步飞宛如天神,身边的敌军一瞬间被他强大的气势所压倒,手忙脚乱,一时间谁都不敢前来送死。
龙步飞居然还有时间在乱军中观测了一下四面的形势,好整以暇地道:“孩儿们,随我来!”
说完看准军中路出的一个缺口,拍马而去,身后的龙骧虎骑们紧紧跟随,即便是无法突围的战士们,也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和敌人周旋,掩护着身边的战友突围,龙骧虎骑们精密配合,杀出血路,扬长而去,留下身后数百具敌人的尸体和依然喝骂不停的官军们。
主将被伤,帅旗被夺,上万人的队伍居然困不住一个龙步飞和区区三百龙骧虎骑,得到消息的程凌玉面容铁青,用力捶着案台,下面的将领们更是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程凌玉缓缓地将目光收回,死死的盯着在身旁一个巨大的沙盆,里面山水俨然,十分精细,程凌玉将手中的一把黄沙往一处一扔,缓缓地道:“潘凤,你率五千人马在此拦截龙步飞,只需拦住他不可让他突围便可,如违军令,提头来见。”
潘凤浑身一凛,拱手领命而去。
程凌玉又抓下一把黄沙,道:“栾子阳你派五千人在此处驻守,只需坚守,不需出战,若是龙步飞从你处突围而过,你也不用回来见老夫了。”
栾子阳领命而去。
程凌玉一连下了十把黄沙,霎时间整个沙盘被他用黄沙覆盖完毕,程凌玉一边洒沙,一边吩咐手下诸将,每一把沙便代表着龙步飞可以逃走的线路,手下十员战将吩咐下去,整个中原大地几乎所有的线路都已经封死,龙步飞就算是长了翅膀也不可能飞出程凌玉的掌心之中,最后程凌玉环顾左右诸将,森然道:“我在中原布下了天罗地网,便是要看这龙步飞和白羽有何本事能够突破我布下的十面埋伏大阵。”
众将均大声受命,纷纷下去点起军马势必要将龙步飞一举得擒。
龙步飞饮马河间,经过了黎明的厮杀,众人确定一举甩掉了前来追击的队伍之后才做了来喘了口气,整顿兵马一举发现又少了四五十个兄弟,不禁神色黯然。小刀在旁安慰龙步飞道:“大哥,只要我们再坚持一会,很快就能和段帅的部队汇合了。”
龙步飞仰天长叹,默然不语,前方的路,他自己也知道,根本没有什么希望可言,但是可恶的是,他根本没有退路。
今早的消息传来,自己兄弟白羽在长江大败,十万人的部队被彻底打散,整个青州政权在一夜之间几乎土崩瓦解,张善麟这小子果然狠毒,居然放弃追击白羽,在长江江面直接挥师,杀向了自己的老巢襄阳。
这招釜底抽薪之计果然狠毒,现在大败于太行的青帝此时连自家的老巢都丢了,惶惶不可终日的在疲于奔命。怎么不让龙步飞心灰意冷。
也许这就是命把。
忽然前方马蹄声大作龙步飞连忙上马,所有的战士们也都放下手中的一切东西,跨马提枪,屏息凝神,看着前方。
听马蹄的声音,来着不下万人,而且军容齐整,看来不好对付,众人的手心几乎攥出汗来,刚刚经过了黎明前的一场大战,此时他们已经疲惫不堪,根本无法发动第二次突围。
龙步飞手一挥,众人收缩在溪涧边,想凭着这溪水跟敌方背水一战。
马蹄声越来越清晰,众人的气喘得更粗了…..
忽然一张大旗在地平线中出现,一大群白衣百甲的战士出现在众人的眼界之中。
大旗上面挥舞着巨大的白字。
白?众人一齐思索,在程凌玉的手下哪有一个姓白的将领。
“大哥,是白羽,白老大的队伍。”小刀首先发现了其中的关窍,兴奋地手舞足蹈起来。
“是啊是白羽”,浑身已经缠满绷带的铁首领也咧着嘴笑道,“那小子看上去好威风啊。”
是啊,手下掌握着千军万马,自然是与众不同了,龙步飞的心不知怎么的,忽然从狂喜中跌落下来,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泛了上来。
在数日之前,自己也是这等挥斥方遒的一方大将啊。
白羽率领着大军赶到,看了一眼这群人人都身负重伤的龙骧虎骑们,又看了看此时面容憔悴,丝毫不见往日豪气的龙步飞,当日他们与龙步飞分手之日,是何等的豪气万丈,策马长歌,但是再见面居然是这等局面——两人均是新败之人,正被人追杀。
白羽等人就地扎营,双方将领在临时的帐篷中进行了简短的嘘寒问暖之后——当日双方的处境彼此皆知,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龙步飞皱眉道:“白羽,你不该来!”
“我知道,若是我来了,也可能救不了你,但是若是我不来,你必死。”白羽丝毫不让,双目盯着龙步飞,“你和程凌玉、我和张善麟,我们都是彼此不死不休的死敌,彼此置对方与死敌而后快,但是只要我们不死,他们就一定得死。”
“可是现在在整个中原都是天佑小儿的人,我们根本没有可能。”
“我知道,程凌玉老头儿故意放我进来,就是想张开口袋,将你我都装进去,但是这老小子胃口一向不好,我怕他吃不了会兜着走!”
龙步飞不废话,沉声道:“白羽,我们该怎么办。”
“周旋,用尽一切力量与他周旋。”
白羽接着道:“我们均是大败,手上所有的人加起来不过万人,但是这也好,至少我们没有了辎重粮草和伤员的负担,中原这么大,我们一万人投入其中,不过是大海中的一粒海沙而已,程凌玉根本不可能将整个中原全部封锁起来,我们只要跟他周旋,他数十万大军在后,最后,拖死的只是他!”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白羽这寥寥数语,顿时让龙步飞如拨云见日一般霍然开朗,是啊,自己自从太行大败之后,便一门心思的去北上投奔段誉城,这样自己行军的路线才会被程凌玉全部看破,让他可以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出现在自己的前方,对自己进行追杀,但是若是自己采取迂回战术,让程凌玉看不清自己的的目的了呢?
目前自己的唯一的优势便是机动性强,自己手中兵马不多,而且全部都是骑兵,加起来不过三百人,这三百人的队伍,三百人的叛军,这是一股多么弱小的力量,放在平日里比之一方占山为王的草寇还要数量少,即便是一个小小的州县恐怕也没有心思来剿这等不成气候的土匪,但是问题就是,这三百人中,有着天下有名的贼首龙步飞,所以天佑皇帝才会不惜一切代价去追杀自己。
程凌玉人多势众,就如同一个拳头,而自己则是细小的不能再小的沙粒,拳头力量再大,握得再紧,也不能够阻止沙粒从指缝中滑落。
自己唯一的优势就是机动性强,龙骧虎骑皆是骑兵,来去如风,而且没有伤员(重要伤员都在掩护龙骧虎骑突围中战死沙场)。虽然只是一些不起眼的沙粒,但是若是凭风借力,一样可以在中原掀起一阵风暴。
程凌玉最大的弱点就是——必须要取龙步飞的首级,而且是‘不惜代价’。
只要抓住了这个弱点,龙步飞完全可以运用适当的战术,在中原大地上跟程凌玉打起游击战,让数十万程凌玉的部下疲于奔命,在这猫捉老鼠的游戏中,尽可能的消磨掉程凌玉的有生力量。
龙步飞目光炯炯地看着白羽,才一年的时间不见,当年的那个倔强少年现在已经成长为了一个睿智英明,浑身发散着让人不得不信服的强大力量的兵法大家,具备了一个优秀统帅所需要具备的一切素质。
在武功方面,龙步飞自信不逊白羽,但是不知道怎么的,自己和现在的白羽比起来,总是少了那份睥睨天下的胸襟和气度。
一念至此,心中略略有些苦涩,虽说当局者迷,但是为何这么简单的道理,自己却没有想到,更让他不能接受的是,前来告诉自己这么简单道理的居然是白羽。
无论怎么说,白羽能够不远千里,不顾性命来相救自己,这份恩情,他龙步飞便是用性命也不能报答的。
龙步飞一揖到底,由衷地道:“大恩不言谢,白羽,这分恩情,我记下了。”
白羽淡淡地道:“你我兄弟,说这些作甚!”
龙步飞心中不由得一暖,是啊,这就是兄弟,为了能让自己逃跑而率区区数百人力抗数万人,最后战死的郎风是兄弟,跟在自己身后,不离不弃的小刀等龙骧虎骑是兄弟,而不远万里,冒死驰援的白羽同样是兄弟。
兄弟之间说什么都太轻了。
龙步飞、白羽还有小刀、秦玉等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龙步飞沉声道:“天下没有人能够要我们的性命,除了我们自己!”
夜慢慢地爬上了树梢,确定了今后战略目标的龙步飞浑身开始压力一轻,白羽带来的人对于现在处于困境的龙步飞来说只是杯水车薪,但是白羽注入到自己身上的这股强大的力量开始让他感到自己不是孤军奋战,自己不再是被程凌玉玩弄于鼓掌之间的那个战败逃命的统帅,他要闹,要将整个中原闹得天翻地覆,即便是死,他也要从程凌玉的身上扒下一层皮下来。
猫捉老鼠,可是谁才是猫,谁又是老鼠呢?
龙步飞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一拳狠狠地砸在一棵两人合抱的大树之上,树干开始剧烈的摇晃,刚刚开满的一树鲜花顿时散落一地。
“这么晚了,你还不休息,一个统帅只有足够的睡眠才能保持头脑的清醒,做出正确的决断。”
龙步飞回首一望,看见白羽正施施然地走来,自我解嘲地笑道:“当年在白虎节堂中的时候,师傅们常常教导我们,只有在最激励的战场上睡得着的统帅才是一个合格的统帅,我看来还是没有合格啊。”
白羽弯下身子,捡起一朵被龙步飞打落的花朵,凝视地不由得出了神,忽然开口道:“一朵花,为何能开的如此艳丽?”
龙步飞笑了笑道:“因为他依附在树枝上面,若是没有了树枝,他便很快便凋谢下来。”
“正是如此。”白羽笑了笑,意味深长地道,“若是程凌玉是一朵花的话,我们怎么才能让他在开的最灿烂的时间是的时候让他飞快的凋谢呢?”
“很简单,打掉树干。”
两人同时相对大笑,聪明人说话的好处就在于此。
隔了不久,龙步飞皱眉道:“说实在的,从我认识的人中我没有一个见过向天佑这般沉得住气的人,当年程凌玉形势那般危机,天佑皇帝都能给他极大的信任,现在程凌玉新胜,天佑皇帝更是对他宠幸无以复加,甚至赐予他节制中原全部兵马的权利,中原所有大将,他皆可先斩后奏,此时正是他们君臣的蜜月期,若是你想离间他们之间的君臣关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白羽淡淡地道:“一个人看上去越是无坚不摧,便是越有他不为人知的弱点,这个弱点我们只是没有找到罢了,只要我们找到,就不再那么可怕的,时间不早了,睡吧。”
两人相互一点头,多少年并肩作战,已经让他们心有灵犀,现在他们终于可以再一次的并肩作战了。
第二天,龙步飞带领的三百龙骧虎骑和白羽的一万军队便如同凭空消失了一般,化整为零,往中原各处的不同的地方隐去。
现在轮到程凌玉该头疼了。程凌玉看过战报,闭上眼睛,隔了好久才长叹一声,“这定然是白羽的主意了。”
说完转头想在一旁的海冬青道:“你跟他乃是同门,据你了解,他是一个什么人。”
海冬青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苦笑道道:“大帅,说实在的,我虽然与白羽同门十年有余,但是我一直没有能够看透此人。”
程凌玉若有所思地道:“也就是说这个人城府很深,很少表露自己内心的想法?”
海冬青摇了摇头,道:“平日里面白羽对我们这些同门都是甚好的,在白虎节堂极有威信,而且此时极为重情重义,当时白羽判出白虎节堂,便是为了一个素未平生的女子…..”
程凌玉摇了摇手道:“这桩风流韵事我也曾听过…..其他的呢?”
海冬青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但是白羽为人表面谦和,但是骨子里极为自负,虽然心地善良但是当断则断的时候,他会比任何人都来的狠绝,而且此人心思细腻,胆大包天,在白虎节堂中就成做成了若干别人想都不曾想的大事。要是让我在龙步飞和白羽之间挑选一个对手的话,我即使敢面对十个龙步飞,也不想对上一个白羽,这个人,太恐怖了,龙步飞是猛虎,猛虎捕猎,总是有迹可循,但是白羽不同,他就像一条狼,当他隐忍的时候,他会一声不吭地跟在你身后,让你发现不会一丝一毫的踪迹,当你露出破绽的时候,他会毫不留情的上来一口咬中你的咽喉,致死方休。”
程凌玉长吁了一口气,道:“化整为零,隐藏线路,想用游击战把我们吊死,白羽一出现,龙步飞便立刻了改变了策略,看来着一定是白羽小子出的主要,海冬青啊,我们又出现了一个劲敌了啊。”
海冬青道:“白羽带来的不过万人,而且都是张善麟的手下败将,我们节制整个中原的兵马,大帅又设下了十万埋伏大阵,难道还怕着两个小子逃上天上去不成?”
程凌玉摇头道:“白羽长江之败,并非败在战术之上,而是他心中牵挂龙步飞,半途退兵才让张善麟有机可乘,否则此时白羽的兵马可能已经占据了扬州城,所以,白羽败而不败,张善麟胜却是败。”
“我总觉得事情没有你我想象的那么简单,白羽既然敢来,必然有所依仗,我们万万不可轻敌,重蹈了龙步飞的覆辙。”
说完双目一闭道:“我还想好好地想想,你出去吧。”
海冬青告罪,慢慢地退出军帐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