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篱将身子小心翼翼地凑近了白羽身边,白羽神秘地道:“宋大人,如今你已经是必死之身了,还不如将这生死置之度外,拼着这三尺有用之躯吗,为天下百姓做点好事。”
宋篱不解,看着白羽,白羽道:“天下苦显久矣,当今天子无道,奸臣当道,正是有用之士奋起一呼之时,若是此时宋大人振臂一呼,天下必然为宋大人马首是瞻,小人愿意追随在宋大人鞍前马后,为宋大人做个马前卒……”
宋篱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跌声道:“你是叫我……造反不成!”
白羽道:“宋大人,我等都是有志之士,愿意为天下表率,解救众生于水火,大人难道就空有一身报复,甘愿碌碌而终吗,如今龙步飞已经在襄阳首倡义举,天下相应,此时正是大显风雨飘摇之际,我等既生于这等乱世之中,自当打下一片属于我们的江山!”
宋篱此时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脑子中仿佛炸开了一般,这,这群人倒是是什么,他们,他们难道都疯了吗?
宋篱开始渐渐地明白了白羽的用心,原来他早就想造反了,才会利用自己,召集了这么多兵马,这白羽,哪里是自己命中的福星,分明就是自己催命的煞星啊。
他是要将自己推入万劫不复之地啊。
白羽看着宋篱冷笑道:“宋大人,事已至此,你悔之无用,不如我等便索性将性命抛在脑后,此时正是我等大显身手之时啊。”
宋篱不言。
白羽森然道:“此事兹事体大,若是宋大人不愿意,我等自然不会勉强,但是宋大人已是难逃一死,好死不如赖活着,至少你这样活的比较久一点。言尽于此,告辞!”说完白羽对着宋篱微微拱手,秦玉推着白羽出门了。
出门,秦玉忍不住问道:“羽哥,你说这姓宋的会答应我们,跟着我们一起干吗?”
白羽冷笑道:“事已至此,已经没有他选择的余地了。”
秦玉皱眉道:“羽哥,我就是不明白,咱们几兄弟扯起虎皮做大旗,干起来就好了,干嘛非得找这么一个外人啊。”
白羽微笑道:“小秦,这你就不懂了,我们毕竟是外人,初来乍到,不能服众,难成大事,但是这宋篱不同,他乃是一个县令,在平阳县中有着一定威望,借着他的名气来做我们的事情,总是会顺利地多,至于以后……”白羽微微一笑,道:“再说吧。”
说完微眯着眼睛,看着天上依然炽热的太阳,明天当太阳再升起来的时候,天底间将是怎么样的一番景象呢?
第二日,天色微亮,白羽便集合了众位高级军官,恭恭敬敬地来到宋篱的府邸前,大声道:“宋大人,这天色不早了,昨日白某与你商议之事,你想得如何呢?”
里面并无声音,白羽心生疑窦,又在门外高声叫了几声,屋里依然无人回应,白羽暗中叫道:“糟糕。”一群人连忙破门而入。
只见宋篱已经头悬梁上,双脚悬空,就这样直挺挺地吊在了厅堂中间,白羽连忙叫道:“快,快救人!”众人七手八脚将宋篱救下来,可是此时宋篱早已经气息全无,全身僵硬,显然已经死去了多时了。
“妈的!”白羽双手用劲,可是依然很难捏成一个拳头,整个面目变得有些狰狞可怕,这个时候,秦玉从宋篱的身上搜出一封书信,递给了白羽,白羽展开,却是宋篱的亲笔。
拜白羽将军足下:
山遥水远,言笑谁欢,至薛贼沐猴为冠,我大显既失世守之封疆,满街狼犬,乾坤倒悬,幸天佑皇帝睿智英明,复振位号,方全宗社于东土,现大显中兴之盛世,然鸾舆未暖,戎马卒至。
吾本布衣,碌碌无为,建树全无,每每对镜自顾,见一白发老叟,方知壮志未酬、冯唐先老,便不禁清然泪下,肝肠寸断。然弃自总发,至出仕二十余年,古人云“圣人一怒而安天下民。吾不过芥子,无圣人之能、更无圣人之德,亦绝无邀取直名之心。今日为将军算计,茕茕孑立,区区之命,悬于将军之手。日夜思之,痛心疾首,几不复生,吾无以自处,为有自裁以谢将军,上不忘故主之血食,不负先帝之厚恩矣。愿将军垂怜,保全吾家小,吾之皮囊,任将军自处。在此,遥祝将军不避艰险,提十万之众,成千古不灭之奇功。
宋篱顿首。
白羽双手紧紧握住书信,面色铁青,隔了好久才道:“愚不可及,愚不可及!”
秦玉凑上前去,轻轻道:“羽哥,现在怎么办。”
白羽隔了半晌,又将宋篱的书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着人将屋里面的油灯点燃,然后将书信付之一炬,等书信全部化作片片空中飞舞的灰色胡蝶后,才涩声道:“厚葬了吧。”
说完不再回头,带头离开了宋篱的家。
白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宋篱为了不和自己造反,宁愿自缢而死,宋篱死了,但是却打乱了自己的全盘计划,自从离开了白虎节堂,他便开始渐渐的改变,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野心如此之大,而为了自己的野心,他甚至牺牲了那无辜的五百战士的亲人,还有这个虽然有点贪图势利,但是总的来说也算正直的宋篱。
自己到底做错了吗?
白羽第一次开始对自己选择的路动摇了,从小他接受的教育便是白虎节堂中那些黑色教育,所以他一直相信,每个人都有价格的,只是买家开价的多少,这也是他开始那般坚信宋篱会妥协的原因,但是他错了,这个一直被自己玩弄在鼓掌的无能官吏最后却用死给了自己最有力的无声的抗击。
计划全盘打乱了,得从头来啊。
白羽望了望天,太阳依然刺眼,却已经不似往日那般敞亮了。
事已至此,白羽已经无路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