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隋垣心心念念着求而不得的通灵珠辗转反侧的时候,不远处房间内的杨越也忧心忡忡得难以安寝。
最后萧潇那苍白虚弱、却又强作镇定的模样一直在他的脑海里晃来晃去,杨越最终还是坐了起来,烦恼地抓了抓头发。
鸣海:“……?”
接到自家青梅竹马疑惑的目光,杨越叹了口气:“就这么放萧潇一个人,我还是有些担心。上次那么假的鬼屋、周围还有其他人陪着他都快吓哭了,要是单独待一整晚,还不知他该怎么害怕呢。”
鸣海回忆了一下在鬼屋里的情形:“……………………”
虽然当时觉得很烦,但是现在想想,的确也有点可怜,鸣海虽然冷淡却并不冷漠,在意识到杨越在没有确定萧潇的情况前是注定睡不好的,他干脆主动翻身下床:“走吧。”
杨越眼睛一亮,为了自家竹马的贴心而高兴,却还是推辞:“不用麻烦你了,我自己一个人去就行。”迟疑了片刻,他添上一句,“万一萧潇太害怕,我就留下陪他,不回来了。”
“我跟你一起。”鸣海没有多说什么,直接拉开房门。
杨越无奈,也只得跟了上去,嘴上为了自己像是小题大做一般的反应解释着:“我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踏实,这个房子……古怪得很……也许是心理作用?”
鸣海没有回答,他也有几分的不安,却并不想说出来,徒增杨越的担忧。
两个人很快到了萧潇的房门口,抬手敲了敲门。
屋内顿时传来一声巨大的碰撞声,杨越完全可以想象到萧潇被吓得跳起来、撞到家具的狼狈样子,不由又是好笑又是同情。
一阵悉悉索索的摩擦声后,传来一声细小忐而忑的询问:“……是谁?”
“是我们,杨越,还有鸣海。”杨越笑着开口,“我们有点担心,所以过来看看你。”
很快,脚步声逐渐贴近,房门也被迫不及待地拉开,萧潇的黑发凌乱地翘着,明明有些邋遢,却又让人觉得可爱。杨越下意识地伸出手,替他整理了一下头发,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的举动太过亲昵,有些尴尬地将手缩回来:“怎么样,一个人……还好吗?”
萧潇显然也被杨越的动作弄得有些懵,在对方收回手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向后退了一步,又似乎弄到了伤口,细小地倒抽了一口冷气:“呃……嗯,还、还好……”
虽然小时候也曾有过亲密的搂搂抱抱,但随着年龄的增长,萧潇和杨越之间却越发疏远——当然,这是萧潇单方面的主动疏远,因为妒忌心,如今突然来了这么一遭,两人双双有些尴尬。
见到萧潇和杨越之间这么冷了场,鸣海直接将身前的杨越往旁边一拨,随后握着萧潇的肩膀,将他推进屋。
隋垣被行动力极强的主角攻弄得莫名其妙,却仍旧很敬业地立刻垂下头,僵硬着身体面红耳赤。直到被对方强硬地推到床上坐下,捏住脚踝、掀起裤腿,隋垣这才反应过来,顿时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被暗恋对象如此主动对待,这福利简直不要太好!令人完全把持不住啊!可是,他究竟又该如何反应?!
隋垣只能努力让自己更加僵硬,双手攥住床单,头低地几乎让下巴碰触到胸口,只露出两只红彤彤的耳朵,而那只被鸣海握在手中的小腿更是紧绷着、微微发着颤,在手电筒的光芒下显得莹白如玉、线条优美。
——嗯,这当然是被光环美化过的结果,实际上,那只是一条普通的腿罢了……
杨越下意识地瞥开视线,不知为何,总感觉心跳有些失控,脸上也微微发烫。明明是很正常的检查伤势的动作,却不知为何,让他莫名有了种偷窥到他人*的尴尬——这可不是保守的古代!连个胳膊腿都不能露!而且……萧潇是个男人啊!就算在古代,露一露也没什么吧?他到底在纠结个什么鬼!
——一定是萧潇那过分羞涩的表现才让他这么奇怪的……有什么好害羞的啊摔!你这一害羞,老子也跟着不正常了啊!(╯‵□′)╯︵┻━┻
比起杨越,一向冷静自持的主角攻就镇定多了,他半跪在床前,检视伤口的动作相当有条不紊,除了那握住萧潇脚踝的手心微微发着烫、凝视着紫青处的目光也有些过分专注。
一时间,三人间的气场格外奇怪,但很快,这份微妙便被一声碎裂的响动打破了。
三人悚然一惊,不约而同地将视线投向床头柜边、地面上碎掉的陶瓷装饰品——刚刚,这个装饰品是摆放在床头柜上的。
“……怎么突然掉下去了?我们没有人碰到它吧?”杨越汗毛一竖。
“……也许,是我刚刚撞到了床头柜的原因?”隋垣迟疑着开口,心中却越发肯定这屋里肯定有着另一个“人”。
因为自己被人握了脚踝便做出这样反应的家伙,大概十有八.九是赵羲和吧……?想到这里,隋垣反射性地缩了缩腿。
隋垣的动作提醒了鸣海,鸣海很快便态度自然地将手松开,站起身:“碰青了一大块,不严重,只是会有些疼。明天上路的时候注意一点。”
“啊……谢谢……”隋垣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目光闪烁着,止不住扫视着屋内,希望得到一丝一毫的提示,让他能确定赵羲和的存在。
幸好,他并不是唯一这样表现的人,杨越也同样观察着这间屋子,心中越发忐忑不安。
杨越一向细心、观察力好,说白了,就是有一种强迫症,他认为自己不可能对身边床头柜上一个摇摇欲坠的摆设视而不见,一定会伸手扶一下,确定它不会掉下去。先前,那件陶瓷摆设没有引起他的丝毫注意,这就意味着,它不可能是自然掉落的。
——但是,如果不是自然掉落,又能是因为什么呢?杨越心底泛起一股寒意,他咽了咽口水,将自己的猜测压在心底。因为,就连他本身也不敢相信那个可能性,只能寄希望于的确是自己记错了。
但无论如何,此时此刻的杨越是绝对不可能再放萧潇单独呆在这里了。
“你一个人不行的,还是跟我们回去,一起挤一挤吧。”杨越当机立断,不容拒绝地将隋垣扶起来。他虽然一向性格温和,但是在关键时刻却绝不会含糊。
隋垣本身其实并不想跟着主角攻受走,他想单独留下来,试着能否和“赵羲和”沟通。但是,萧潇的人设却又让他不可能拒绝,只能不甘不愿地站起身,试图挣扎一下:“……其实,我一个人也可以的……”
“是是是,你当然可以,但是我不放心,这样总行了吧?”杨越敷衍着安抚,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原本一向对萧潇温和却客气的态度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有了改变。
最终,隋垣还是被杨越半强迫地弄进了他和鸣海的房间,然后被按在了床铺中央:“闭眼,赶快睡,明天还要早起赶路呢!”
隋垣:“……………………”
——虽然主角受的确有着人.妻属性,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是好管闲事的老妈子啊!
大约是剧情为了促进主角攻受之间的感情发展,他们分配到的房间里是一张双人床。两个人睡绰绰有余,但三个人就有些挤了。
隋垣委委屈屈地缩在正中央,一左一右是主角攻受,再次森森产生了一种“被迫”第三者插.足的抑郁感。
虽然仍旧对赵羲和心心念念,但既然没办法做什么,一向没心没肺的隋垣也果断将其丢到一边,很快睡了过去,而杨越却还是担忧着刚刚掉落的陶瓷装饰,无声地递给主角攻一个眼神。
一向与杨越心有灵犀的鸣海秒懂,这间宅邸的确有些不太平,他们不能完全放松警惕,还是一个守上半夜、一个守下半夜才能安心。
自认为没有外挂的隋垣并不知道,此时此刻他的外挂已然坚.挺地发挥了效用,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就开始让这个世界的两位主角自发自动地替他保驾护航了。
——不得不说,他的创造者那句“可以顺利获得分世界人物帮助”的评价相当精准。
身为扮演者,隋垣早已将无论身处什么处境、都能保证高质量睡眠的技能点到了满级,一觉醒来后神采奕奕,反倒衬得主角攻受有几分萎靡。
“你们……没有睡好吗?”既然得了帮助,自然也要表达一下关心,隋垣望着杨越,时不时偷瞄一下鸣海,难得主动开口问道。
显然,杨越对此感到很欣慰,抬手揉了揉隋垣的脑袋:“只是有些认床而已,没事儿的。”随后,他又有些揶揄地取笑,“反倒是你,睡得像小猪一样,格外香甜呢!真是让人妒忌。”
——守夜的时候,除了警惕周围外,杨越其他的时间十有八.九都在盯着萧潇看。明明他睡熟的样子平凡无奇,但不知为何,在这深夜中更让人毛骨悚然的宅邸内,只有看着萧潇的睡颜,才能让他感到一种安宁的慰藉。
隋垣被杨越说得再次低下头去,一声不吭。杨越对他这样的性格有些棘手,却又止不住想要逗弄,只得无奈地向自家竹马寻求帮助。
鸣海在一边看着,没有理会杨越的求助,虽然表情仍旧冷峻,但双眸却微微含笑凝视着两人,一时间只觉得岁月静好。
只可惜,这份温馨并未持续多久,三人很快起床,做好了出发准备,当他们推门走出来的时候,其他四人也已经等在走廊里了。
看到杨越三人一起出来,四人纷纷表示惊讶。不良少年挑了挑眉,伸手勾住隋垣的脖颈,恶劣地调侃:“呦?昨晚不是一个人害怕到受不了,抱着枕头呜呜呜哭着地去向鸣海哥他们求助了吧?”
“没……没有……”隋垣涨红了脸,试着将不良少年的手臂搬开,却完全抵不过对方的力道。所幸鸣海有些看不下去,伸手握住不良少年的手腕。
不良少年瑟缩了一下,不甘地瞪了隋垣一眼,将手缩了回去,而隋垣则趁机躲到了鸣海身后,黝黑的眼眸中闪烁着羞愤与喜悦交织的光芒,似乎还压抑着什么更深层次的感情。杨越在一边看得微一恍神,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又抓不到头绪。
尽管隋垣忙着表演,但他并没有忘记冷静地观察其余人的表情。剧情中,萧潇自始至终是一个人睡的,而他却改变了这一点,一方面是危险,而另一方面则是契机。
如果破坏者察觉到剧情改变,也许会露出什么异样,隋垣要做的,就是抓住这一瞬间的漏洞。
不良少年对鸣海维护萧潇的举动感到愤怒与不满;眼镜少年微微挑眉,有些惊讶;健气少女双手抱胸,稍稍侧头玩味而笑;文雅少女则皱了皱眉,眼中闪过一丝厌烦。
隋垣低垂着头,紧抓着鸣海上衣的下摆,心中却快速地审视、评判,结合着自己手中的人设,为每个人的可疑程度打了个分数。
大约是察觉气氛有些微妙,杨越很快将昨晚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着重点了点他觉得奇怪的瓷器,表示这间宅邸似乎并不普通,必须尽快离开。
隋垣稍稍松了口气,他原本是打算诱导主角受说出这番话的,但没想到杨越如此上道,免除了他的麻烦。剧情中,并没有杨越和鸣海主动去找萧潇这一段,自然也没有瓷器掉落、引起杨越警惕的插曲。所幸,在这一段改变中,隋垣自始至终没有主动做过任何事情,倘若破坏者有所怀疑,最先怀疑的也是杨越和鸣海,还有那个导致瓷器掉落的“东西”。
“嘶——好啦,杨越你别说了!搞得我毛毛的!”健气少女缩了缩肩膀,抱怨道,“这座宅邸也真是的,明明外面已经放晴了,里面却还是这么阴森森的,一定是采光不合格才会被废弃的吧!”
文雅少女也露出不安的表情,看着杨越的眼神带着几分谴责。
“一定是没放稳啦!杨越你不要自己吓自己啊!”不良少年呛声,“我们在这里睡了一晚,不是什么都没发生吗?”
“好了!总之,我们马上就要离开了,这里到底正常不正常,也跟我们没有关系。”眼镜少年冷静地打断,当先一步走到楼梯口。
众人纷纷跟了上去,脚步中少了几分平稳,多了一些急促,只是很可惜,现今迫不及待离开的他们,是注定不可能平安地重见天日的。
下到一楼,走在最前方的眼镜少年突然脚步一顿。
“怎么了,眼镜仔?”不良少年被拦了一下,有些不满。
“……不对劲。”眼镜少年双眸微微睁大,低头看向地板,“这里……昨天有这么干净吗?”
听到他的问题,所有人下意识低下头,看着被擦拭的干干净净、丝毫看不出一丝灰尘的地板:“……………………”
“……这里,的确不对劲,我们快点离开!”这下,连一向不信邪的不良少年都慌了,他一把推开最前面的眼镜少年,快步朝大门跑去,随后在路过大厅边餐厅的时候,突兀地停了下来。
香气,诱人垂涎的饭菜的香味,肆无忌惮地勾引着自从昨晚就没有正经吃东西的饥饿的肠胃,餐厅的长桌上铺着洁白、带着华丽花边的桌布,中央是插着色彩斑斓的娇艳花朵的花瓶,四周,则摆着七份热气腾腾的精致的早点。
而与这份“美好”格格不入的,是白色桌布上似乎尚未干涸的鲜红色的字迹——“欢迎”。
尽管胃部不断叫嚣垂涎着面前的美食,但所有人都没有吃的*,只是呆呆地僵立着。
最先行动的是鸣海,他谨慎地走过去,抬手在红色字迹上一抹,随后放到鼻端闻了闻:“似乎……是血?”
不良少年忍受不了,他大叫了一声,转身逃向门口,握住把手用力地晃动着。
只是,无论如何尝试,宅邸的大门注定不会再像昨晚那样,轻而易举地为他们重新敞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