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在末世里苟延残喘的里州来说，一切皆有可能发生。

但是冲天而起数百米高的蘑菇云，却并不是常见的景致，准确地说，是第一次。

除了当事人松鸣和已成“当事鬼”的青炎外，尚有两人，有幸近距离地目睹了这一盛况。

那是一架低掠而过的小型双翼飞机，飞机外涂装着墨绿色的条纹，在炫白色的核光照耀下，像极了那种在夏夜草丛里，打着灯笼随处可见的瞎晃悠的飞虫。

狭小的驾驶舱里，有两个男人。

一位带着黑框眼镜，穿着花格子衬衫的的健壮男人，手里拿着一本草黄色的书册，怔怔望着窗外的爆炸，脸上挂着极其隐蔽的怒容：

“很漂亮，博士。”

旁边坐在躺椅上闭目养神的，是一个穿着白卦带着眼镜的慈祥老人。

“在你不发脾气的时候，你的感性叫人惊讶啊。”

男人没有回头，也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这刹那芳华有如烟火的姿态，和宇宙如出一辙，它的绽放既不是人类创造的，也不是神创造的，宇宙本身是它自己的创造者，无论是人还是神，都是偶然的事情。”

老者闭目一笑：

“虽然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是制造这枚核弹的人，恰好是我。”

“人不能两次走进同一条河流，在这种地方爆炸，算是对我们接下来计划的一种预演吗？”

“漂亮的联想，只是……三日前就应该死去的青炎，怎么现在还在活动？”

“需要我下去看看吗？”

“不必，通知A吧，我们还有我们的任务。”

“是……我能问您个问题吗，博士？”

“咦？说吧。”

“在看到自己所造出核弹绽放的那一刻，您是什么感想？会有种类似于艺术家看到作品问世时的感受吗？或是——”

说道这里，男子翻开书册，眉头微蹙，继续说道：

“——或是像冒险家乘着飞机俯瞰着汪洋大海中自己一手造出的新大陆？

听到这里，这个被称为“博士”的戴眼镜老头，不经意间已经满头大汗，此刻缓缓睁开了眼睛：

“是啊，我有什么感想呢？为什么问我自己创造的作品会问我这个问题？”

……

里州的面积其实并不大，勉强相当于北京城区的大小，除了中央的绿洲武士学院外，在其外围，还有一片环绕全城的农林区。

松鸣就藏身在农林区的西北方，修养了一周之久，无奈而惭愧地成为了一名偷食庄稼的害虫。

一周之后，松鸣完全痊愈之后，绿叶蔽体，手持相识剑（两截）和婓炎剑，抬脚迈进了城区。

繁华的现代化都市让他大开眼界。

庞大的建筑群鳞次栉比，一一直插天际，看不到顶端，恍惚间给人一种从天倒挂的错觉；在建筑与建筑之间的高空里，则有数不清的蒸汽飞车，各自缓缓飞行，秩序井然，络绎不绝；飞车上彩灯闪烁，鸣笛声此起彼伏；建筑的幕墙上，则播放着雅致的广告，光影交错，令人眼花缭乱，宛如世外仙境。

这些，和松鸣一毛钱关系也没有。

他是来修武的，不是来观光的，摆在他面前的，是三个亟待解决的现实问题：

第一，这一身打扮如何才能不引起骚动？

第二，如何获得地下城的合法公民身份？

第三，如何穿过城区，抵达武士学院外围的武环街？

正觉头大时，一道黑影迅速掠来。

只见那黑影巨喙一张，瞬间咬住他的脑袋，将他整个人叼上了天。

这是一只拥有相当于开元三阶的“鸭嘴飞行兽”，拥有碎铁如泥的大嘴巴，本是属于黑暗森林里的原兽，如今被人类狩猎、驯化之后，被安装了第三只翅膀（内置各种电子仪器），代替部分警察，专门搜查和捕获类似松鸣这种无证公民。

噩梦！这绝对是噩梦！

……

武环街，因环绕武士学院而得名，距离天竹山山脚只隔着几里路的草林，抬头就能看到天竹山气派的景象。

武环街乃是全里州最热闹的街道，街长数十公里，街宽十丈，街形为圆周。

最为称奇的是此街一街两面（废话），内面全是与武士交易相关的店铺，诸如道器阁、药铺、剑铺等，而外面则与之相反，全是与骑士交易相关的店铺，例如机甲专卖店、战机4S店、全息实战模拟店……

因为地下城骑士的数量远大于武士，所以一般来说，外面人流量要高于内面人流量。

今时却不同以往。

八个月后武士学院便要举办四年一届的招生考试，尤其本届还是扩招，因此前来备考的考生日渐增多，内街上车水马龙，络绎不绝，最终人满为患，连外街也被汹涌的人流入侵。

街道上所有的停机坪，都停满了各种私人飞机，两街的酒店全部客满，乃至那种即将被强拆的临时宾馆，也都一房难求，一派圣诞前夜大学校园外的旅馆景象。

这一日，黄昏，内街西北面。

一个黑影忽然从天坠落，洞穿了一家武士袍专卖店的屋顶。

片刻之后，专卖店的大堂经理怒火中烧，一边打电话报警，一边从正门跑了出去，去追那个砸坏了商场屋顶还顺带偷衣服的恶徒。

“你这小偷！”

然而“小偷”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人群中。

经理回到商场，发现十几名员工围在屋顶破洞的正下方，觉得有些蹊跷，于是拨开人群，钻进去一看。

一只罕见的巨嘴怪兽躺在血泊中，双腿骨折，三只翅膀折了两只，上下两颚的巨喙被分得太开，已经合不拢了，原本凶残的双眼中，此刻却浮现着惊恐的神色——

噩梦！这绝对是噩梦！

巨嘴怪兽的另外一只完好的翅膀上，挂着一件商城里最畅销的道袍，道袍上留下了血写的五个大字：

“不用找钱了。”

经理气得挥拳跺脚，怒不可遏，直到身旁一个认出怪兽价值的人，在他身边一番耳语后，他才忽然一怔，脸上的暴雨骤然停止，慢慢变成了和煦的暖阳：

“我还赚了？！”

……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武环街的夜色亮如白昼，华光浮动，霓影飘摇，迷离有如幻境；街道内面最多的是灵器铺、剑铺、药石铺和灵兽铺，都打着各种夸张绚烂的广告语；除此之外，外面街铺中，客栈、宾馆、大型超市一应俱全，甚至连电子游戏城你也能找到。

松鸣走在微风吹拂的街道上，看着天街的繁华夜色，忽然想起了初中时恨之入骨、却又不得不咬牙背下的、某郭的诗句：

远远的街灯明了，

好像闪着无数的明星。

天上的明星现了，

好像点着无数的街灯。

我想那缥缈的空中，

定然有美丽的街市。

街市上陈列的一些物品，

定然是世上没有的珍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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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告：第0039章，吉尔菲斯-马里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