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鸣一瞬间的期待表情,如那一夜万树梨花开:
“等谁?”
“能拔开这柄剑的人。”
他下一瞬间的失望表情,如那一畦紫茄被霜打:
“我只是……胳膊疼。”
老者似笑非笑:
“告诉我年轻人,你的梦想是什么?”
松鸣哭笑不得:
“你是汪峰么?如果你真有实现梦想的能力,那我可要说了啊,我的梦想是——”
老者端起酒壶晃了晃,残忍地打断了他的话:
“神也没有那种能力哟……老朽不过一介浪人,虽然你很难是我要等的那个人,但若只是举手之劳,或许可以给你一个看清前路的机会。”
松鸣终于明白今个要走运了,于是心一横,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舔着脸求道:
“很难,不代表没可能!请先帮我成为武士吧,大爷。”
老者听到大爷二字,一口酒水喷出嘴来,想必他老人家纵横寰宇亿万年,大概是第一次被人称作大爷,于是抬手横剑,一剑拍在松鸣的肩膀上,目露淡淡的忧郁:
“难啊!”
松鸣还来不及闪躲,左肩便被一剑拍下,浑身瞬间麻木。
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几秒之后,原本受伤的左臂竟渐渐有了知觉;再几秒钟,左臂竟完好如初,连伤口都消失不见;一分钟后,全身跟着恢复了知觉,一时神清气爽,心力澎湃。
松鸣踌躇满志,取出怀里炭黑色的龙晶问道:
“如果吞下这颗龙晶,我会成为武士吗?”
“你会死。”
“不会吧?”
“即使是神,也没法让一个毫无根骨的人成为武士哟,不过老朽也许可以帮你个小忙,我问你年轻人,这个太阳系最强的武士是谁?”
“我猜应该是武士学院的院长吧。”
老者闻言,露出诡异的笑容,右手往前一探,前方的空间顿时裂开,右手不断深入其中,像是插入了无尽的黑暗虚空。
……
与此同时。
天竹山,武士学院最高层,巍峨的主事厅内灯火通明。
武士学院第十九代院长蓝庭真人,直身立于大厅的中央,一身紫袍大氅,道气凛凛;座下执剑长老罗云居左,戒律长老轩月居右,十位首席教授分列左右;除了入门不久的客卿长老卢梭和探险在外的外务长老浦雨外,整个学院的十五名管理层,已悉数到齐。
大厅男女十五张脸中,无一不挂着罕见的凝重。
“第一次提出这种理论的,据说是骑士学院的一位女学生,这个名叫冯爱然的毕业生,在毕业论文中援引泰森博士探测太阳的最新数据后,严格证明了这个理论。”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三年,为什么消息到现在才传到学院?”
“骑士学院有意封锁了消息,据说这位冯爱然同学毕业之后很快病逝,这个理论以及泰森博士的数据随之尘封,直到数月之前,东方沅爱不知从何处得到这个理论,无意识中散播了出去。”
“恐怕这才是沅爱受到高额悬赏的真正原因吧,现在的首要目标便是抓回沅爱。”
“你们真的相信这个理论吗?我是说,无论如何,太阳的寿命不会只有数十年了吧。”
“泰森博士的另一个实验数据是,他曾检测到太阳系在过去一万年里,出现过七次极高的瞬时道压,每一次,都、都超过……”
“快说。”
“都超过原力大爆炸。”
坐下一片哗然。
“怎么可能?就算是真的,以当前的太阳系原力浓度来说,这种监测仪器,是根本不可能被造出来的吧?”
“冯-泰森,据说是掌握了跨越原力和科学技术的男人啊,黑科技是他的代名词。”
“要知道,太阳系本身的原力,不可能支撑这七个高原反应,甚至包括原力大爆炸……”
“难道是说来自太阳系外……科学家不是说,太阳系是座孤岛吗?”
“不管这个数据和理论是真是假,至少从最近几年的海贼活动看,吉尔菲斯-巴巴罗萨,这个人称海贼王的男人,早已知悉并相信了这个理论。”
“是啊,暴风雨将要来临。”
大厅里的长老、教授们正议论纷纷,就在这时,在大厅的正中央,蓝庭真人发髻上方的一尺之处,空间突然无声地裂开了。
在那黑暗的深渊中,伸出一个苍老的手臂。
那手往下一探,正好抓住了蓝庭真人的衣领,不等蓝庭真人有丝毫挣扎,便将他活生生拖入了黑暗的虚空里。
那一刻——
整个主事厅里的人,似乎被滔天巨浪般的无形压力,压得喘不过气来,一个个瞪直了眼睛,身体却丝毫不能动弹,除了恐惧以外的思维活动,都已豁然停滞,像是整个时空,都在那一刻静止了一般——除了那布满皱纹的晕红手臂,将蓝庭真人慢慢拖入了虚空。
……
天竹山山脚草林,东面某坡。
白袍老者端坐在巨石上,一手从虚空中抓出了蓝庭真人,随手将其扔在了巨石旁的山坡上。
自蓝庭真人执掌武士学院三百八十年以来,还从没有人能像今日这样让他受辱,这屈辱在穿越一片短暂的黑暗墟空后,很快变成了震惊:
“到底是何方……前辈!”
话音未落,蓝庭真人趁机偷袭,大氅一摆,两指掐诀:
“土石道,千峰排戟!”
松鸣杵在一旁,早已看得目瞪口呆,他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何事,便觉脚底发颤,草林禽兽奔逃,整个山坡竟兀自震动起来,正要抬脚离开时,却见巨石上的老者稳坐泰山,不动声色。
正瞧间,老者忽然朝松鸣咧嘴一笑,横起剑身,朝着蓝庭真人的左肩一剑拍下,那动作和之前拍松鸣的那剑一模一样,却“啪”得一声,将蓝庭真人拍翻在地,爬起不能。
整个世界安静了。
山坡也随之停止了震动。
松鸣唯有屏气凝神,方能缓冲心中的惊叹,直到额头的汗珠风干后,才大大松了口大气,心中暗暗称奇:太阳系最强的武士,遇到白袍老者,居然像小孩遇到大人一样,被一剑拍倒,毫无招架之力。
他颤抖着把自己的脑袋和眼睛,转向白袍老者那满是红润褶皱的脸,水下村庄,就像老者故乡的名字一样,他看到的是,一汪深不可测的潭水。
死而复活,拍剑疗伤,隔空抓人,移山填海……这就是武士的世界吗?
传说,只有在亲眼目睹之后,才会变成现实。
此时此刻,松鸣突然对这个充满了无限可能的世界,产生了无限的好奇——仅仅在这一瞬间,他居然对自己“活到宇宙尽头”的玩笑梦想,产生了微妙的期待,这种期待感,从当年模糊得像晨雾笼罩的山谷,此刻却变成了如阳光普照的清晰世界。
这时,老者居高临下道:
“请帮助这个年轻人成为武士。”
蓝庭真人趴在地上,脸色极为难看,已分不出青红皂白来,回头一看,才发现旁边的年轻人居然是之前和沅爱一起上山的少年,于是立即爬起身来,形态潇洒,面色冷酷:
“前辈这等高人还需晚辈帮忙吗?”
“想让老朽收徒,他还早了万万年。”
“那就莫要为难晚辈了,这孩子成不了武士。”
“你不帮忙的话,前辈我可是要毁灭世界的哦。”
蓝庭真人心中一惊,瞥了眼松鸣:
“那您还是毁灭世界吧,这孩子的道根是不可能开元的。”
老者指着蓝庭真人,悠悠笑道:
“你的道根问题也很严重吧?”
蓝庭震惊,如临惊涛骇浪,半晌之后,冷眼应道:
“我只能尽我所能。”
“足矣。”
“有一事请教前辈,原力大爆炸以来,人类先后监测到的本宇宙七个极高的道压反应,前辈道法通天,是否就是其中之一?”
“这种低劣的把戏能困住我吗?老朽只是路过的。”
松鸣听得云里雾里,脸上的表情,却始终平静,心中对老者充满了仰望与感激之情:
“前辈,我如何才能再见到你?”
老者咧嘴笑出声来,带着醉意,缓缓起身,拿剑柄一竖,指了指夜空,随后凭空消失,徒留一道洪亮的声音,在松鸣心中久久回荡。
“如果你走得够远的话。”
地下城的模拟夜空,豁然开了一个大洞。
洞中群星闪耀,明如湖水微澜。
那是真正的星空。
那是英雄的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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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告:第0016章,模拟道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