批发价超过120的彩色马海毛线, 本色的竟然只卖20一斤,那么中间这将近一百的利润仅仅仅是因为染了个颜色?在广城, 染色也不至于需要这么高的成本, 不, 应该说, 就是二十年后,一斤毛线染个色也不需要那么多,这又不是染金子。
锦西按照后世了解的知识, 简单核算了一下成本,随即道:
“我要大量进货, 价格能不能再便宜点?”
老板打量她片刻, 心里没底, 说实话这小姑娘看起来年纪轻轻, 也不像是生意人,她嘴里的大量未必真的是大量。
“真的是底价了,要不是我们工厂压了一批货, 也不至于这么低就出售。”
锦西笑笑:“那我再去别人家问问。”
“哎!你回来!”老板话说出口才意识到语气有点不妥,他忙道:“你还没说你要多少呢。”
锦西比划了个数字, 老板明显有些讶异, 随即道:
“那再聊聊吧!您看17怎么样?”
转过身的锦西笑了笑。
锦西很快跟老板谈好合作事宜, 并在最短时间内把一卡车的货装箱,这货车算是市场上能找到的最大的了, 但因为毛线有体积, 最终只装了三千斤左右, 锦西又把剩下的钱也全部买了毛线,找了一辆小货车送去。
祁静观察很久,总算明白她的意思,可她不明白的是,锦西为什么把所有钱买了货。“你找人染色不要钱吗?再说买了这么多的货,风险太大了。”
锦西低声道:“染色就在本市进行,可以跟老板谈,迟点结款,你看哪家工厂不要债的?而广城离得远,又是第一次合作,老板肯定不会赊账给我,等下一次……”
等下一次也是要赊账的,生意场上都是这样,哪有每次都有现金的交易,只是锦西不会欠人家钱,会在最短时间内把钱还上。
货车拉着锦西的货先她一步出发了,祁静帮忙联系了人,在申城那边帮锦西找了仓库,并帮她把货卸下去。
“对方是我妈的老朋友,安全上你不用担心。”
“我当然相信你。”
下午,锦西又跑去广城的图书馆逛了一圈,她不是为自己买书,而是给孩子挑点早教的书,再买点英语分级教材,前世锦西帮闺蜜买过书,也经常看闺蜜在朋友圈分享,那时候有很多知名的分级阅读教材,比如Raz、红袋鼠、培生、海尼曼等,广城这边货物流通快,又靠近港城,英文教育方面的书应该比内地要多一些,但让锦西失望的是,她没有找到合心意的书,可能是眼下国内对幼儿英语还不够重视,并没有针对幼儿早教英语的绘本,锦西找了很久,才勉强找到几本关于动物、颜色、形状这类简单英语的书籍,倒是勉强能用。
回去时,锦西和祁静买了夜里的车,如此到了火车上就可以睡觉,会比之前好很多,不过长途火车旅行依旧累得够呛,回到申城时,锦西和祁静都接近虚脱状态,缓了很久才好一些。
回去时货已经到了,看着仓库里堆放着的本色马海毛,锦西没有丝毫慌乱,反而前所未有的安心,原本看不清的前路似乎渐渐有了方向,她坚信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做一个下流的批发商只能任人拿捏,也发不了大财,只有走别人没有走过的路,才能让她掘到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桶金。
眼下锦西已经连付仓库的钱都没有了,好在祁静知道她的窘境,帮她垫付了租金,锦西又找人做了货架,货架需要一段时间的制作,等制作完再付钱,锦西也因此有时间得以喘息,她刚到申城,连家都没有回,便跑去郊区找印染工厂。
这年头信息不发达,想知道什么必须自己去跑,锦西找祁静借了辆自行车,便一家家跑工厂去了,好在祁静向杨月华请教,杨月华告诉锦西几个地点让她去找,有人指路锦西找起来快多了,当天下午就找到一家规模中等的印染厂。
锦西推门进去,让她意外的是,这家工厂里并没有机器运行的声音,更没有工人忙碌的声音,整间工厂静悄悄的,院子里看起来也十分破落,就连门口的几颗冬青看起来也不太精神。
锦西敲了敲门,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走过来,打量她一眼,道:“你找谁?”
“询问印染的事。”
“印染?我是老板骆一海,有什么事跟我说。”
骆一海显然没有把锦西放在心上,态度漫不经心,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锦西笑笑,也没说话,默不作声地把整个工厂参观了一下。
这家印厂规模不算大,可这家印染厂有个优点,印染机器很是先进,锦西参观对比过后,认为这家厂虽然不如大厂有优势,可胜在规模小没什么生意,加上印染机器比大厂还好,收费还低,可以说完全符合锦西的需求。
只是老板这消极怠工的样子,可真不讨人喜欢。
锦西笑笑:“小单子我自然也不会找老板你了。”
骆一海怔了怔,态度认真了些:“您想染什么?”
“毛线。”
“毛线?哎呦!方小姐,您真是找对人了。”骆一海拿出几捆毛线对锦西说:“您看看,咱们这什么颜色都染得出来,更重要的是技术先进,从日本那边引进的这机器,要不是生意不好……”
言外之意,如果生意好的话,也不会落得今天这个局面,可骆一海打通不了合作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机器再先进,工艺再好,没有单子上门,生意依旧做不起来。
锦西看着他们厂的毛线,忍不住摸了手感,手感跟市面上的差别不大,毕竟底子都是一样的,要说差别,也只能说这家工厂的颜色比其他工厂要亮一些。
锦西很喜欢这种颜色,颜色丰富的毛线更适合春天。
“这种造价多少?”
骆一海报了价格,价格低到令人无法想象,分担到毛线里的话,真的近乎没有,也就是说,印染根本没有为毛线增加太多成本,想来也是,本色马海毛一斤也不过17块钱,印染费用绝对不可能超过底料,那又能有多贵?
可眼下还有个问题,锦西必须预防一些事情,比如她能想到这个主意,别人能不能想到?万一别人也想到了,也去广城进本色马海毛来染色,那她的毛线凭什么能脱颖而出?
她总要有一些别人没有的优点才行。
“颜色可以自己调制吗?”
“这个的话也不是不行。”骆一海沉吟道:“但您至少得给我样板,我根据您的颜色,试着去调色,您也知道,这调色是门技术活,深了浅了都会有色差,尿素比例也得控制着,总之这个还得咱们再琢磨,最后定下一个配方。”
“行,回头我拿给你!”
“好嘞!”
骆一海把锦西送出门,才又探听道:“我忘了问您,您打算染多少斤毛线?”
可别百来斤,那他还不够开机器的费用,这机器一开一关都是有成本的,调色的老师傅工资都不低,要是太少,真不值得动手。
“一个月几万斤能染得过来吗?”
“几万?”骆一海的诧异写在脸上,随即他不仅没有高看锦西,反而笑得莫名:“那行,等你颜色拿上来,咱们再谈吧!”
锦西瞥了他一眼,没说话走了。
-
当晚,锦西把从广城买的书拿出来给芝麻团子看,芝麻团虽然小,可俩人对英语都很感兴趣,或许是因为这个年代可以玩的东西实在是太少,哪怕是一本破旧的书对他们来说都十足珍贵,因此当锦西掏出这几本书,俩人都高兴地在床上跳来跳去。
“妈妈我要看书!”
“我要学英语!”
“我的英语学的比哥哥好!”
“你在做梦吗?明明哥哥更好!”
俩人争论不休,把锦西听笑了,这点毛孩子,还知道做梦一词,也不知道是谁教的。
锦西教他们学了一会英语,因为他们学过闪卡,眼下再学简单巨型,总的来说要轻松的多,比如说动物园这本书,里面都是跟动物相关的词句,有“I-can-seeXXX”这种简单巨型,俩个孩子活学活用,完全可以快速代入他们学过的动物,没有丝毫违和感。
他们学习的速度比锦西快多了,锦西这一代人在上初中以后才开始学英语,那时候他们已经有了中文思维,看什么英语第一时间都要在脑子里翻译成中文,因此学起来难度很大,可两岁多的孩子还没有形成中文思维,在这个时候学习其他语言再合适不过了。
所以,很多人认为孩子小学语言不好,其实是错误的。
就拿龙凤胎来说,他们现在会的词汇比很多十来岁的孩子都多,学语言真的跟年纪无关。
孩子看完书便睡觉了,丝毫不需要锦西哄着,特别省心,简直是俩个小天使。
锦西看着他们被养得肉嘟嘟的小脸,不禁笑了。
“姐,你累了吧?赶紧休息吧!”方锦北说道。
方锦北上高三,个子差不多178左右,虽然不如方锦南长得精致,可他的气质更爷们一点,再过几年也是吸引女人喜欢的类型,方锦北跟哥哥姐姐感情都不错,对锦西这个唯一的姐姐更是照顾,以前他小时候就经常把自己不吃的东西收起来,留给锦西吃。
锦西笑笑:“这几天累坏了吧?”
“哪有!我有什么可累的!”
“怎么不累?带俩个娃,还得照顾二哥,就是我也得累得不轻。”
“你累是因为你是女的,我是男的体力好。”
锦西没有拆穿他,带孩子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事,所以锦西一直认为,这天下最伟大的就是那些全职妈妈,她们在做一些男人忍都忍不了的事,而且一做就做了好几年。
“你辛苦了,不过下面你还得辛苦一段时间。”
方锦北好奇地问:“姐,你是不是出远门了?你去干什么了?这几天我打电话回去,都没敢告诉妈,二哥也很担心你。”
俩人说着来到方锦南的房间,方锦南撑着坐起来,锦西笑问:“二哥,腿怎么样了?”
“我没事,倒是你,锦北的问题我也想知道答案。”
锦西沉吟片刻,把事情经过讲给他们听,听锦西说小芝麻替她赚了八万块钱时,俩人都怔了许久,方锦南又问:“钱呢?”
“花了。”锦西很快讲完整个经过。
“你是说你把八万块钱都买了本色马海毛?准备拿到申城来染色?”
锦西点头。
“妹妹!你真是……万一卖不出去呢?”方锦南着急道。
“卖不出去就当芝麻没有中过奖呗,我也不贪心,能赚点养家糊口的钱就行。”
“可……”俩人都是朴实的农村小伙子,刚来城市,没见过太多钱,方锦南一直觉得自己手头有个一千多块钱都算巨款了,他虽然也想有钱也想赚钱,可奈何他的眼界放在那,眼下听锦西说她进货进了八万,方锦南忽然有种跟不上这个妹妹的感觉。“实在太多了!你应该保守点!”
“哥,这个你不用担心,本地马海毛长期供不应求,而我这批货的颜色应该会更经典一些。”
“哦?”
锦西把买来的颜料拿出来,这是绘画用的颜料,专门买了色号多的一盘,说起来这年头的马海毛虽然很流行,可锦西观察到,市面上的颜色就那几种,哪怕进货渠道不同,可马海毛的颜色却都很相近,还有一些锦西难以想象的颜色,就那种类似于军绿色的那种,织毛衣并不好看,可却符合现在人的流行审美,还有紫色、红色、黑色,总之大部分都是常见色,也容易染色。
锦西怕自己的马海毛没有优点,想在颜色上做文章。
她试着调了几次颜色,没有系统学习过美术的她对颜色知之甚少,只知道简单的那些调色,什么红加黄等于橙这种,只知道三原色是什么,却不知道怎么运用。
“你到底要调什么?”
“很难说,我想调一种暖色系,就是……马卡龙色!”
“马卡龙色?没听说过。”
“就是一些比较清新的颜色,色调看起来很舒服,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锦西简单解释着,她继续试着调色,过了一会,她虽然没有调出让人满意的颜色,却已经找到感觉,很快就调出接近的颜色了。
“你们看这种颜色怎么样?”
方锦南凑过来,“颜色给人感觉很舒服,但好像没人穿过这种颜色的衣服,人家会接受吗?”
如果在乡下或者县城,锦西自然要考虑受众品味的问题,可眼下是申城,申城女人赶时髦,必须是走在全国流行一线的,她们也愿意去尝试,锦西就不信,这些女人都愿意买那种灰扑扑的颜色,如果有更好的的颜色,她们会不去买?
再来,眼下衣服的款式实在太少了,毛衣织来织去就那几种,如果颜色亮丽一点,只靠颜色就可以取胜,试想一个小姑娘穿着灰扑扑的毛衣和穿着时髦的马卡龙色毛衣,哪个更容易受到关注?
答案是毋庸置疑的。
锦西熬夜调了好几种颜色,她在纸上写写画画,最终决定马卡龙色和大众色一半对一半,也就是说一半是年轻人的颜色,一半是常见色,如此一来,年龄覆盖层次就比较广了,不过,哪怕是常见色,锦西都认真调色,力求跟市场上流通的那些不同。
她调好色,次日就去找了骆一海,骆一海一看这颜色,两眼放光,他是开印染厂的,遇到好看的颜色自然会激动,锦西给的颜色市面上没有,可却格外暖人,试想一下,这样的颜色要是印染成功,被织成毛线衣,穿在人身上,那该多漂亮!
“我没做过这颜色,得让师傅看看配方怎么调。”
“需要多久?”
“两天吧!”
“一天!我只给你一天时间!”
骆一海噎了一下,忍不住笑了,锦西知道他到现在还没把她放在眼里,似乎是认为她在诓他,认为她不可能一个月染几万斤毛线,毕竟几万斤是什么概念?按照市场价来说,几万斤的毛线可就意味着几十万的成本和几百万的利润,锦西才多大?一个年轻姑娘,就她能有那么多钱?是以,骆一海一直认为锦西不可能真有那么多货染。
锦西没说别的,直接把货拖来了,骆一海看了堆成山的货,忍不住咽了口水。
“骆老板,一天时间可不可以?”
骆一海这才从货物的震惊中回神,也随即以全新的眼神重新扫视了锦西,他这才弯着腰,客气地说:“您放心!我一定按时出色出货!”
锦西勾了勾唇:“希望你认真做好!”
“您放心!我们工厂所有人都会好好做您这单子!也希望之前有什么不周的地方,您……”
锦西摆手,做了制止的手势。“没必要说那些虚的,帮我把货染好就行,记得保证质量,绝对不可能脱色掉色。”
“这您放心,绝不可能发生那样的事!”
次日,骆一海给出样板,虽然没有后世的马卡龙色那么正宗,可在当下看来,已经非常好了,那种暖桔色,新绿色,马卡龙粉色,都非常好看,锦西看到样品才真正放下心来。
就这样,所有本色的马海毛进入印染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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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锦西刚出门准备去菜场,就见秦宴从楼梯上下来,她顿了片刻,才问:“你也住这?”
秦宴应了声,这是他的临时住处,这里离他公司近,他偶尔在这边休息,只是上次锦西没问,他也没提。
“去买菜?”
“嗯。”锦西没想到事情这么巧,她竟然一再碰到这个未来大佬,不过,离大佬近点总之没坏处,至少大佬绝对是能掌握先机的那群人。
“巧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