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全线大反攻(1 / 1)

这是一场糊涂仗!

对高桥重三而言,先后出动兵力近六千,在飞机大炮的狂轰滥炸下正面之敌仍负隅顽抗,不但战役目的没达成,还被重庆军造成一千六百多伤亡;他的对手冷欣同样不轻松,北线的两个师和一个旅几乎都被打残了,东线之敌还在步步逼近,连平源大队那个煮熟的鸭子,都在飞机掩护下突围而出。

东安一线只剩下三千多人,子弹人手不足六发,如果63师天亮前无法抵达,他就要亲自上阵跟鬼子拼刺刀了。

一连两天没合过眼,冷欣显得格外憔悴,接过勤务兵递上的水猛灌了一口,沙哑地问道:“伤员都撤下了吗?”

“撤下去了,”参谋长吕伯川坐在弹药箱上让军医包扎,闭着双眼说:“省立第五临中和高淳县立临中的师生负责照顾他们,这会儿应该快到江南医院了。”

来江南整整一年,冷欣先后组织创设江南医院,江南日报、江南修械所,恢复辖区内各县各级学校,以教育和培养有志抗日青年,同时帮助从沦陷区逃出的青年。先后在宜兴、溧阳和高淳创办了江苏省立第五临中,省立江南第一、第二、第三、第四、第五临时小学校,以及各县立中、小学。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这仗一打起来就得到了后方踊跃支持。想到部队真要是全拼光,鬼子长驱直入,宜兴、溧阳和高淳的乡亲们会遭到怎样的报复,冷欣便心如刀绞,恨不得立即下令全军后撤。

正准备命令刘参谋把这里的情况再次向委员长、陈长官和顾长官如实汇报,就听见西北方向突然传来激烈地枪声。

鬼子发起进攻了?

冷欣猛然起身跑出指挥所,一边举起望远镜观察,一边声嘶力竭地吼道:“命令三营无论如何都得顶住,王参谋,你带警卫班去督战,谁要是胆敢后退一步,格杀勿论!”

王参谋还没来得及回话,刘参谋欣喜若狂地跑了出来,“报告司令,锦毛鼠来电,该部三个营正向日军发起总攻,请我部守好阵地,以防高桥逃脱!”

锦毛鼠的三个营向鬼子发起总攻,什么乱七八糟的?

冷欣放下望远镜狠瞪了他一眼,刘参谋这才意识到自己太兴奋了,连忙把电文凑到灯光下念道:“冷长官钧鉴,周边日军在贵部顽强抵抗下,已被吸引至滆湖一线,战机稍纵即逝。奉蒋委员长令,我部于十一点整对武进之敌发起全线大反攻,具体部署如下,望贵部予以配合。”

“等等,”冷欣扑到地图前,抓起铅笔,“继续!”

刘参谋生怕指挥所里的战友们听不见似地,突然把声音提高了好几个分贝,“我旅一团林营、军法队、辎重队计一千八百二十三人,正攻占常州城、火车站及陈渡桥机场;我旅一团陈营、炮营和搜索队一部计一千九百六十五人,正于京沪线奔牛段伏击一日军专列;我旅一团杨营、二团二营计三千三百余人,正破坏武丹路、镇澄路、武青路、溧武路、锡宜路及京沪线,并于各交通要道设伏,阻击南京、江阴和无锡方向之敌。

我旅邱营、谢营、二团二营各三个连,计两千六百八十余官兵,正对贵部正面之敌发起总攻,望贵部予以配合;我旅邱营、二团二营各一连计六百余人,正肃清东安至京沪线一带之残敌。”

落款不再是锦毛鼠,而是“汪伪中央委员、军事委员会委员,警卫二旅少将旅长陈继祖,于民国二十九年一月二十日深夜十点五十九分电”。

作为第三战区江南游击区总指挥兼江南行署主任,冷欣对陈大少爷这支伪军太熟悉不过了,要不是他一直躲在武北,甚至还会组织力量给他点颜色瞧瞧,没曾想到头来居然是支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友军,还直接接受蒋委员长和陈长官指挥。

参谋长吕伯川恍然大悟,不禁脱口而出道:“司令,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们也把预备队调上去吧!”

付出巨大伤亡整整顶了两天,高桥主力锐气早被耗尽,冷欣同样不想这颗熟透了的桃子被陈大少爷摘去,咬牙切齿地说:“委座和陈长官的意图已明,命令部队全线出击!”

“是!”

兵贵神速,陈大少爷可不想天亮后被鬼子轰炸,陈长禄的电报一到,就命令部队不惜一切代价压上去,跟精疲力竭的高桥主力搅和到一起,绝不给其就地防守待援的机会。

战斗出乎意料地从身后打响,高桥果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炮兵阵地转眼间就谢营占领,泥浆被打得像是开了锅的开水,弹雨所过之处水花四溅。

日本人的动作极快,遭到火力打击,马上就有人趴下,端起步枪扣动扳机。

“乒乒乓乓”三八式步枪齐鸣,子弹呼啸而至,从炮兵阵地上方“嗖嗖嗖”掠过,划出一道道暗红色弹痕。谢文滨身边的一名士兵闷哼一声,便一头栽在满是泥泞的战壕中。殷红的鲜血从他的头盔下渗出,很快就把整张脸都染成鲜红。鲜血顺着下巴滴下,把身上满是泥点的衣服染成一大片暗红。

“老四!”

一名士兵扑上来,抱住倒下的那名士兵。可是中弹的士兵再也无法听到战友的喊叫声,两眼瞪得大大的,望着茫茫夜空。

谢文滨知道牺牲士兵的名字,他叫张元初,是从大刀会精挑细选出的上等兵。为了抢这个人,还同邱成松吵了一架,印象特别深刻。但现在他没时间去管那么多,端起步枪扣动扳机,击毙一个趴在地上的鬼子。打完这一枪,他低下头躲过一颗子弹,拉动枪栓,把下一颗子弹推上枪膛,从另外一侧冒出头,一枪又把一名鬼子打发去见他们的天照大神。

等到日军进入机枪火力点的扇形射界,连长谢文湖大吼一声:“机枪手!”

左右两挺捷克式“哒哒哒”吐出火舌。与此同时,马克沁重机枪手也压下扳机,帆布弹带不断向枪机中缩短,无数的子弹犹如炸窝马蜂飞扑过去。刚刚逼近到炮兵阵地跟前的日军,一个紧接着一个被这狂暴的金属热流吞噬。

机枪子弹掠过河滩,打得泥浆四处喷溅。有些子弹直接洞穿了日本人的身体。正在进攻的日军士兵只好紧趴令人感觉不舒服的泥滩上,听着前方射来的子弹从他们头顶呼啸而过,不断有人身上腾起血雾。

“嘭……嘭……嘭……”

鬼子的掷弹筒发射了,准确命中机枪阵地,射手和副射手被炸到一边,弥漫的硝烟中,隐约出现了鬼子机枪手的身影。

“哒哒哒!”

劈头盖脑的弹雨呼啸而至,将炮兵阵地打的烟尘四起。他们的机枪打得又准又狠,子弹紧贴着战壕上方掠过,让不少官兵不得不缩回脑袋,被压制得根本无法露头射击。

几个重机枪阵地已经成为了众矢之的,密集的弹雨将火力点前打得泥土四溅,虽然不断有机枪手倒下,但很快又有弟兄顶上去,继续操起机枪对着日军猛烈扫射。

看着弟兄们一个接一个倒下,陈大少爷心如刀绞,放下望远镜命令道:“长寿,带警卫排去增援谢营。”

“旅座!”

“服从命令!”

这仗打得毫无战术可言,如果挡不住鬼子的反扑,那别说围歼高桥了,甚至连自己都活不成,陈长寿咬了咬牙,大吼了一声“弟兄们跟我上”,就一马当先地跃过小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