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情况不妙(1 / 1)

在这个**几大战区展开冬季大反攻,从南边的昆仑关到北边的中条山,正打得如火如荼的关键时刻,陈大少爷一行既不敢坐火车,也没有乘汽车,而是在小鬼子石川的协调下从江阴上船,乘日本海军巡逻艇由水路去上海。

为确保万无一失,他的行踪极其保密,除屈指可数的几个自己人知道外,连汪精卫和陈璧君都没提前告知。

深夜九点,从黄浦江畔的日军水上飞机航空基地上岸。半个多月前就先行返回上海的谢秀兰同留守处长张庆喜一起,早持着“梅机关”开具的通行证在基地外接应。

“我还以为你会把夫人带来呢。”

自从跟丁书萍“结婚”后,谢秀兰就以取笑他为人生一大乐事,刚关上车门,又似笑非笑地冷嘲热讽起来。陈大少爷早习以为常,懒得跟她计较,看着车窗外漆黑的夜色,淡淡地问:“今天住哪儿,都安排好了没有?”

不等她开口,副驾驶上的张庆喜连忙回过头来,“汇中饭店,那里说话方便,房间都定好了。”

“租界?”

陈良撩起袖子看了看手表,自言自语地说:“幸好时间还来得及,再晚上一两个小时就宵禁了。”

生怕陈大少爷对这样的安排不满,张庆喜解释道:“少爷,陈叔,租界不比以前了,这几个月来76号在工部局和公董局的协助下,一连端了中统和军统好几个老窝。刺杀陈箓的刘戈青、刺杀李士群清帮老头子季云卿的军统特务詹森相继落网,因重庆分子被宪兵队接二连三的引渡,连外白渡桥都被报上称之为叹息桥,所以安全上应没多大问题。”

此次回上海除了见汪精卫之外,还要见一位更重要的南洋来客——福建公司总经理杨树仁!陈大少爷对这样的安排当然不会有什么意见,毕竟相对于耳目无所不在的日控区,租界终归还是安全些。

考虑到杨树仁来上海是绝密,就自己、陈良和谢秀兰知道,陈大少爷立马岔开话题,“谢处长,愚园路那边有什么消息?”

“你想知道哪方面的?”

陈大少爷给了她个白眼,没好气地反问道:“你说呢?”

“哦,那就说说军事吧。”

谢秀兰略作沉思了片刻,如数家珍地介绍道:“军事机构基本上定了下来,跟重庆方面差不多,军事委员会为最高机构,下设军事参议院、参谋本部、军事训练部、政治训练部和办公厅。前维新政府绥靖军司令任援道代理军事参议院院长、杨揆一负责参谋本部部务、萧叔萱负责军事训练部、鲍文樾担任军政部长……

叶蓬自命将才,野心勃勃,在中央军官训练团肆无忌惮地培植党羽,你那位表姐夫对他非常不满,所以没得到重用,很可能会被发配去武汉,担任有名无实的武汉绥靖公署主任;陈昌祖和你还是航空署正副署长,但对我团扩编后的安排,汪公馆、军事委员会和日本人方面都存在很大分歧。”

“说具体点。”

尽管是意料之中的事,但陈大少爷还是皱起了眉头。

“首先是汪公馆内部,鉴于手下没一支信得过的部队,你那位表姐夫倾向于把咱们改编为警卫二旅,作为御林军跟张诚的警卫一旅拱卫南京;你表姐想把咱们一分为二,一部分跟陈耀祖去广东,一部分去南京;另外陈昌祖也有陈昌祖的考虑,他认为空军就是空军,不应该把空军当陆军使。”

谢秀兰顿了顿,继续说道:“任援道和杨揆一则想把咱们改编为‘和平反G建**’第一方面军第八师、第九师和第十师,分别驻扎到力量较为薄弱的扬州至宝应一线;日本人方面的意见就更多了,派遣军司令部对我们的实力颇有顾虑,建议像任援道之前的绥靖军一样,一分为五,分别派驻到杭州、嘉兴、苏州和扬州;

十三军对我们在武进的表现则十分满意,以确保京沪线安全为借口,要求**混成第11旅团与我部密切合作,年后对武南地区的**第六十九师、第四十师和保安二团进行一次清剿。意见太多,连影佐祯昭都被搞得焦头烂额。”

陈良忧心忡忡,不禁脱口而出道:“真是树大招风啊,个个都想咬我们一口。”

陈大少爷笑了笑,故作轻松地说:“改编也好,拆分也罢,这不是还没最终确定下来嘛,车到山前必有路,总会有办法的。”

“但愿如此吧。”

“谢处长,政治上呢,还都时间有没有确定?”

“暂时没有,”谢秀兰摇了摇头,“据说日本方面又在香港跟重庆搭上了,可搞来搞去却发现跟他们谈的是个军统骗子,这一来二去就把时间给耽误了,最快也得两三个月之后。”

说话间,两辆轿车一前一后的缓缓停在汇中饭店前。确认没有危险,陈大少爷才在陈长寿和谢秀兰等人的保护下,拿钥匙乘电梯上十楼。

除刻意留给陈大少爷一行的四个房间外,其他房间早被财大气粗的槟榔屿黑社会老大杨树仁给包下了。众人刚迈出电梯,就见四个彪形大汉在走廊里来回巡逻。

看着张庆喜那副紧张兮兮的样子,陈良立马推开房门,用不容置疑地口气说:“庆喜,你早点休息,明天还有事,少爷不要你管了。”

“这……这……”

“这什么这?服从命令。”

“是。”

他刚走进房间,谢秀兰便朝那四人迎了上去,“通传一下,就说客人到了。”

“请稍等。”

石堂母夜叉的话就是命令,最前面的那个保镖立马敲开房门,侧身先闪了进去。不一会,房门再次打开,在刚才那位的示意下,陈大少爷孤身一人走进房间,陈良、谢秀兰、陈长寿则仍被拒之门外。

“赶了一天路,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半年没见,杨树仁憔悴了许多。陈大少爷一屁股在茶几边的木椅上坐下,摇头笑道:“在船上吃了点,不饿。”

杨树仁点上根香烟,然后把烟盒和火柴往他面前一推,“那就说说情况吧。”

“情况不妙,再不当机立断,恐怕今后就没翻盘的机会了。”

“目标选好没有?”

“没有,正在考虑之中。”

“国内的情况你比我熟,至于何去何从还是你自己拿主意,我们所能做的就是配合。”

杨树仁磕了磕烟灰,吞云吐雾地接着说:“你三叔公同我一起出发的,这会儿正在香港,如果一切顺利,过两天就能到重庆。门路也找着了,就是被陈璧君退婚的那个梁宇皋,他现在官居少将,在陈诚手下当差,应该能上达天听。”

“陈璧君的未婚夫?”

“放心吧,他现在各为其主,找他比找军统可靠得多。”

陈大少爷长叹了一口气,感慨地说:“三叔公一大把年纪,还要为我这个不肖子孙奔波,想想就令人惭愧啊。”

杨树仁脸色一正,异常严肃地说:“不仅仅是为你,也是为了陈氏颍川堂的百年声誉。”

“对我来说都一样,”陈大少爷话锋一转,不无好奇地问:“英国人参战了,公司有没有做些必要准备?”

“之所以亲自跑一趟,就是想跟你说说这事。”

杨树仁站起身,看着窗外夜色中的黄浦江,倍感无奈地叹道:“百年根基在那里,岂能说走就走?况且烽火四起,就算想走也没地方去。思前想后,也只能给五姓宗亲留点元气,等战乱过后再作他图。”

“怎么留?”

“身外之物就不用说了,关键还是人的问题,尽管我们作出了巨大努力,甚至还斥巨资从荷兰人手上买了两艘轮船,却也仅能往澳洲和印度转移三五千人。如你能在日军南进之前有所作为,那就能籍抗战之名再转移一些,至于留下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家大业大,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陈大少爷微微点了下头,接着问:“那您和其他几位叔伯呢?”

令陈大少爷倍感意外的是,杨树仁竟然面目狰狞地说:“马来亚大着呢,且丛林密布,英国佬苦心经营几百年,到头来还不是只控制了槟榔屿和新加坡几块巴掌大的地方。惹不起还躲不起,看他们能奈我何?”

“杨叔叔,鬼子可没英国佬那么好对付,他们一旦动手就会打着解放亚洲人的幌子,到时候土著都会倒向他们那一边,想熬到战争结束谈何容易呀!”

“除此之外难道还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杨树仁咬了咬牙,接着说道:“好在有你洞察先机,我们才能有足够时间作相应准备,能坚持到哪天算哪天,就算我们全军覆没了,不是还有你们这些后生晚辈吗?”

想到电报上说他的两个儿子也跟三叔公一样到了香港,陈大少爷猛然反应过来,“杨叔叔,您这是来托孤的?”

“算是吧。”杨树仁紧盯着他的双眼,一脸诚恳地说道:“祖儿,杨叔看人从没走过眼,那么多后生晚辈中就你能成大器,所以把他们交给你我放心。”

“为什么不送他们去美国或澳洲?”

“孩子大了不由爹啊,整天嚷嚷着要回国抗战,我不把他俩交给你还能交给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