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宠惯(1 / 1)

京城方府

长平在前厅内大雷霆,像一只处于狂暴状态的小母狮子,不停的在前厅大理石地板上来回游走

温森单膝跪在长平面前,大气也不敢出,脸上冷汗淋漓,却不敢动手擦拭

长平俏脸铁青,来回走了几圈后,又忽的停步,站在温森,指着他的鼻子大骂道:“你自己说说,几天了?几天了?我夫君怎么会有你们这种废物手下?”

温森低着头,战战兢兢道:“回公主殿下,六天了……”

“六天六天你们却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找着朝廷养你们吃干饭的?我夫君是你们的顶头上司,现在他失踪六天了,他的手下却一点头绪都没有,你自己说说,你们是不是废物?”长平的声音嘶哑,情绪有些失控

温森面带愧色,脑袋深深垂了下去,颓然道:“属下该死可是……公主殿下,属下们并非没找着一点蛛丝马迹……”

长平斜睨着他,冷冷道:“哦?有眉目了?说说”

温森赶紧道:“目前属下们已.经能确定,方大人没在城里,属下还打听到,那晚方大人出了西宫门后,在火瓦巷受袭,接着有人现第二天一清早,一辆蓝色车蓬的普通马车急匆匆的出了北城门,往北方而去……”

“然后呢?”长平冷声问道

温森讷讷道:“然后……然后属下们循.着道一路往北查访,现那辆马车在离京二百里的徐州府附近,便失去了踪迹,不知所踪……”

“就这样?没了?”

见温森无可奈何的点头,长平.不由大怒,跳脚骂道:“查了六天,只查到了一个不知所踪,这就是你给我的结果?他娘的你们这帮饭桶,废物我夫君在你们身上投了多少银子,多少精力,本指望你们为朝廷效力,为我父皇尽忠,你们倒好,连一件小小的失踪案子都办不好,朝廷养你们何用?如今我公公婆婆都卧病在床,我夫君若然找不到,他们的病就好不起来,这些都是你的过错”

长平骂着骂着,眼圈忽然红了,凄声道:“……我连我夫君.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方家商号这么大,我便一力担起也没什么,可这家里不能缺了主心骨呀……”

温森急忙道:“公主殿下请安心,虽然属下一时还没.查到方大人的具体位置,可属下敢用脑袋担保,方大人的性命是必定无虞的贼人将方大人挟持出城,远离京城二百里,可以肯定,他们不会害方大人的性命,不然也不会这般大费周章了……”

“但愿如你所言”长平神情凄婉的叹了口气,随.即面容一整,俏目冷冷的盯着温森,沉声道:“温森,本宫再给你五天,不,三天时间,务必找到我家夫君的下落,冯仇刀那里不是还是五千人马吗?让他集中在徐州府附近仔细的找,一寸一寸的给我把地皮翻过来我就不信这伙贼人能将我夫君藏到天上去”

见温森神色颇.有些为难,长平丝毫不为所动,冷声道:“温森,你是我夫君的手下,按理我不该这么苛刻,可此事关乎我夫君生死,本宫不得不逼你三天之内,若再无消息,本宫将进宫面禀父皇,既然影子办事如此不济,留着何用?不如撤裁罢了”

温森闻言大惊,急忙伏地拜道:“公主殿下请放心,属下一定尽死力,三日之内找到方大人的下落若然食言,属下提头来见”

长平一挥手,冷冷道:“你赶紧去办莫要浪费时间了”

温森又拜了拜,起身匆匆出了方府,往城外影子训练营地而去

长平怔怔望着温森急匆匆的背影,忽然深深叹了口气,娇好的面容浮上几分愁苦担忧之色

那个混蛋,如今到底身在何处?他受苦了吗?挨打了吗?天气渐冷,贼人有没有让他冻着,饿着?

这时嫣然轻轻走进了前厅,她的面容也是愁眉不展,见了长平,嫣然勉强露出几分微笑,轻声道:“姐姐,夫君……还没消息吗?”

见长平默然不语,嫣然已知答案,心中一苦,眼眶便不由自主的溢满了晶莹的泪水

长平忽然站起身,狠狠的抹了一把眼角,坚定的道:“别哭公公婆婆病倒了,方家不能倒,得靠我们几个妇道人家撑着,别让夫君失望”

嫣然闻言,赶紧擦了擦泪水,点了点头

“凤姐和小绿呢?”

嫣然轻声道:“凤姐一大早去方家商号城南的瓷器店询查帐目了,小绿正在给公公婆婆熬药……姐姐,幽州金器铺掌柜来信,说突厥退军后,幽州城内已渐渐恢复了繁华,打造金器玉器的富商们也越来越多,金器铺生意兴隆,所以黄金和玉石日渐短缺,请咱们尽快再送一批黄金和玉石过去,以保方家商号信誉”

长平点了点头,道:“这是好事,告诉商号总掌柜,调拨两车黄金和玉石,请震远镖局护送到幽州,……对了,叫咱家的护院头儿郑仗挑十几个身手好的,一块儿押车去,告诉他,不能出纰漏嗯,我再写一封信交给他,路上若现情况不对,他可持信到当地官府求助,就说这是华朝公主的货物,官府不敢不尽心”

嫣然点头,一一默记下来

方铮失踪后,方老爷和方夫人双双病倒,不能理事,如今方家商号这么一大摊子,全靠长平等四女撑起来,虽说四人进取不足,守成却也有余,四女齐心协力下,方家商号这艘庞大的巨船一直平稳有序的前行着,未曾出过差错

公事处理完毕,长平坐在前厅的太师椅上,美目无神的望着远处,嫣然默然无语,静静的坐在一旁,前厅内弥漫着一股哀怨愁苦的气氛,久久不散

良久,长平忽然咬了咬牙,恨声道:“若被老娘查到谁绑了我家夫君,老娘上穷碧落下黄泉,也要将他碎尸万段,九族凌迟”

嫣然闻言,也点头恨恨道:“不错此人该死该杀”

长平抬头看了看天色,站起身道:“走,咱们该给公公婆婆请安了,宫里的吴太医今日可曾来给公公婆婆瞧过病?”

“来过了,又开了一帖药,不知管不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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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龙山的议事厅内,一盆炭火正烧得通红,方铮缩着脖子,将手伸到炭火前,不停的使劲搓着,不时端过桌上的酒杯,滋溜儿两口烈酒

罗月娘坐在他的对面,见他这副怕冷的模样,不由嗤笑道:“有那么冷吗?山上两百多号兄弟,谁也没冷成你这样儿呀……”

方铮龇牙道:“废话,你们都有功夫在身,大冷天光着膀子也不打紧,我可是文文弱弱的生,受不得一点儿冻,……嘿嘿,所以,你们要细心的呵护我,关心我……”

罗月娘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不满的摇摇头:“说实话,你到底会不会武功?”

方铮愕然道:“当然不会,所谓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我当然属于劳心者那一类……”

“不会武功?那你怎么将胡老三打成那样?下手真够狠的,胡老三现在还躺在床上骂娘呢……”

方铮干笑道:“意外,嘿嘿,纯属意外,也许我与胡老三英雄相惜,所以他故意放水……”

罗月娘切了一声,不屑道:“还英雄呢,数遍三山五岳的绿林人物,哪有你这样卑鄙的英雄?也就我傻,还把你提为了二当家,搁了别的当家的,早一刀把你给砍了,省得留你这样的无耻之人在世上祸害别人”

方铮不高兴了:“哎哎,怎么说话呢?你还委屈?我比你委屈呢,好好的日子不过,莫名其妙成了什么二当家,这要让我老爹老娘知道了,非打死我不可……”

说完方铮在心里偷偷补了一句:别提老子还是朝廷命官,搁你这破山上当土匪算怎么回事?让朝廷的言官们知道了,还不定怎么参劾我呢……

罗月娘闻言柳眉一挑:“嗬,做了二当家的,你脾气见长啊,竟敢跟我横眉绿眼了,胆儿生毛了是?老娘给你松松筋骨?”

方铮立马乖巧的低下头去,低眉顺目道:“我错了我还年轻,不懂事,你就原谅我……”

“你……”罗月娘哭笑不得,“咱青龙山多了一个你这样的二当家,可真是……唉,祸福难料啊”

方铮讨好的笑了笑,正待开口大拍罗月娘的马屁,刀疤脸风尘仆仆的一头闯了进来

“当家的,我带了三十多名兄弟,趁夜将徐州府修的那条官道挖断了,兄弟们干得挺卖力,将官道挖断了三丈来长,官府就算动用民壮抢修,没个三四天只怕修不好,呵呵……”

罗月娘俏目一亮,兴奋的道:“也就是说,这三四天内,过往的客商路人只能走咱们山脚下过了?”

刀疤脸憨厚的笑着点头:“不错,二当家出的这主意好哇咱们这么多人当初怎么就没想到呢?到底是读人,比咱大老粗有见识多了,呵呵”

方铮一翻白眼:“哎,好好说话,你骂谁呢?你丫才是读人呢,你丫全家都读人”

罗月娘又喜又恨的瞪了方铮一眼,哼道:“这家伙一肚子坏水儿,叫兄弟们都小心着点,别被他算计了……”

刀疤脸心无城府的大声答应道:“当家的放心,咱们兄弟一定会小心,绝不让二当家的占到咱们的便宜”

方铮:“…………”

第一步已成功,眼下当务之急,便是筹划安排下一步了

罗月娘拍了拍方铮,问道:“哎,下一步咱们该怎么办?”

方铮滋溜儿了一口酒,面目扭曲了半天,接着长长吁了一口气,翻着白眼道:“怎么办?打劫啊,还用我来教你?这不是你的老本行了吗?”

“可是,该怎么劫,劫哪些人?兄弟们如何安排人手?这事归你管,你得拿个章程出来呀”

罗月娘以往干买卖都是单枪匹马,山上的土匪只管分脏,所以对团队合作之类的事情根本就一无所知

方铮看了看一脸茫然的罗月娘,又看了看同样一脸茫然的刀疤脸,半晌忽然叹了口气道:“你们以前是怎么做的?难道从未一起干过买卖?”

刀疤脸面色羞愧道:“以前都是当家的一个人去踩点,然后找着机会了便独自动手,将财物搬回山,分给兄弟们……”

方铮愕然道:“那你们呢?你们有两百多号人,每天都在干嘛?”

刀疤脸讷讷道:“我们……我们每天就在山上等当家的回来,……或者身上缺银子了,便数十人临时结个队,下山去找只肥羊宰一通,很少跟当家的一起行动……”

方铮楞了半晌,才憋出一句:“我靠全天下的土匪,就数你们最幸福,我现在忽然开始羡慕你们了,真的……”

转头看着罗月娘,见她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根本没觉得她这么做有什么不对

方铮摇头道:“当家的,我说句难听的话,你别不爱听像你这么搞下去,青龙山迟早玩完,兄弟们迟早会散,说真的,你太惯坏他们了,这不是好事……”

罗月娘抬头瞟了方铮一眼,淡淡道:“老娘是他们的头儿,两百多人吃喝拉撒老娘当然都得顾着,有什么不对?”

“有什么不对?太不对了”方铮瞟了一眼满面羞愧的刀疤脸,哼道:“我听说兄弟们年纪最大的也有四十岁了?两百多号人,楞没一个人站出来给当家的打个下手,帮帮忙?像两百多个没断奶的奶娃子似的,眼巴巴等着你送银子给他们花?你莫忘记了,你只是他们的头儿,不是他们的老娘,就算是他们的老娘,养儿子养到几十岁,儿子也该懂得自力生了?他们有手有脚有力气,又没残废,凭什么还得靠你给他们捞食?是条汉子的,自己捞银子去呀,靠女人养活算什么?还不如我这样的小白脸呢……”

刀疤脸低下头,默然不语,脸上的肌肉不停的抽搐着,显然羞愧到了极点

罗月娘脸色阴沉下来,冷冷道:“二当家的,过分了啊你这说的什么话?兄弟们一个锅里舀饭吃,谁多做点,谁少做点,有必要分得那么清楚么?你这话也太难听了”

妈的这小娘们儿还是个无私奉献型的活雷锋这样的领导当了两年,青龙山居然相安无事,不得不说这娘们儿的运气不是一般的好……

刀疤脸羞愧得满脸通红,插言道:“当家的,您别怪二当家,他说得对,兄弟们再不能这样下去了,都是有手有脚的爷们儿,凭什么都得靠您养着?我两年前就跟您提过,兄弟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动手劫道儿当然得大伙儿一块干,可您……却嫌咱们兄弟碍手碍脚,把咱们打回去了……”

方铮笑道:“当家的,话虽难听,可道理没差孙有望叛山的事儿您没忘?为什么他能煽动一百多名兄弟一起叛山门?说句实话,这就是你惯出来的结果每天大鱼大肉,大把银子侍侯着,他们当然乐享其成,一旦买卖不红火了,喝的酒吃的肉少了,分的银子不多了,他们就不满足,就起来闹事,这是为什么?就是因为他们什么事都不干,只坐等着分钱,所以他们对这个集体没有产生归属感,以为他们得到多少都是他们应得的,你当家的养着他们,是天经地义的,他们根本不知道赚一两银子有多难——我冒昧的问一句,以前罗老当家在的时候,也是这么干的?”

罗月娘张了张嘴,没说话

刀疤脸答道:“罗老当家在的时候,兄弟们都是一块搭手干买卖,那时兄弟们都挺齐心,日子穷的时候,锅里只剩一口肉,大家都推来让去,谁也不肯吃,哪像现在,生怕自己吃得少了,唉……”

“什么时候开始变成现在这样了?”

“自从罗老当家去世后,山上的老兄弟们有不少人都洗手不干了,还有的病了,或干买卖的时候被杀死了,剩下的几十个老兄弟有的受了伤,有的年老气弱动不了手,当家的没办法,只好每趟买卖自己独干,后来当家的又招了一批人上山,刚开始,确实红火了一阵子,可后来他们见老兄弟们不动手便能分到银子,渐渐的,他们也就不动手了,当家的只好又一个人单干,唉,苦了她了,一个年轻轻的女子,却为了我们这群……”

“刀疤脸,闭嘴罗里罗嗦的,信不信老娘抽你?”罗月娘冷冷的打断了刀疤脸的唠叨

方铮终于恍然,原来是这样,找到问题的症结所在了

方铮笑眯眯的对刀疤脸道:“你去告诉兄弟们,吃白食可不是好习惯,何况靠个女人养着以后咱们青龙山得立一条规矩,干买卖分银子,要像军队里按功分赏一样,谁出的力最多,谁就能分到越多,反之,谁不出力就没得分不服的兄弟自己滚下山去,不卖力气就想分银子的兄弟,咱们不稀罕从此后,山规如军法,山规如山,军法如山”

瞟了罗月娘一眼,方铮接着道:“咳咳,至于青龙山的两位当家的,当然不必亲自动手,只需坐在中军大帐,居中调派,以策周全,不过嘛,功劳却是最大的,分的银子也必须是最多的,有谁不服,痛扁之”

刀疤脸赶紧点头道:“那是当然,当家的为咱们兄弟操劳辛苦这么久,也该咱们兄弟侍侯她了……”

罗月娘冷声道:“当然个屁兄弟们干买卖,老娘必须要出手,至于二当家嘛,就不用出手了,省得他反被肥羊绑了去,咱们还得出银子赎他,这买卖就赔本儿了……”

靠这小娘们儿嘴够毒的啊方铮悻悻的瞪了她一眼,没说话

三人正说着话,忽然一个土匪手下兴冲冲的闯了进来,脸上带着不可掩饰的兴奋之色,大叫道:“当家的,来了肥羊来了”

三人讶异的互视一眼,方铮笑道:“还真快呀,刀疤脸刚挖断官道还没到一个晚上呢,客商就改道走咱们青龙山了?哇哈哈哈哈,老天爷叫咱们财,咱们不敢不,不但要,而且要大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