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月皇庭六宫三十二殿,各处都落了锁,只余各宫内亮着星星点点的灯火,明灭不定。
清尘的身影在暗夜中时隐时现,借着树色的掩映,起伏前行,对于这个曾无比熟悉的地方,即便是在黑夜,她也能行动自如。
不过是半柱香的功夫,一袭黑衣的清尘便落脚在一处宫殿的屋顶,凭着过人的目力四处打探一番,不见其他人,这才一跃而下,飞身入了宫内的庭院里。
凤藻宫,迎凤落凰,是凝月国一国之母的寝殿,鎏金的三个大字高高地悬挂于宫门之上,华丽非凡,昭示着这座宫殿的地位。
看着熟悉的地方,清尘不由得怔忡,几个月前,她也曾在这个华丽的地方,居住了三日。
那最为平静的三日,也是最为难熬的三日,更是她叶倾城那一辈子的生命中,最后悔的三日。
几月未见,凤藻宫还是当时她离开的模样,穿过前庭敞院,偌大的“栖凰殿”三个字,在月光的笼罩下泛着流光溢彩。
她仿佛还能看见,当初的自己闭目半躺在楠木的软榻上,叶夕恭敬地站在身侧,为她扇着扇子,偶尔亲昵地低语几句。
可是现在……
清尘强迫自己从回忆中走出,甩开脑海中不相干的念头,朝着目的地而去。
当初她听了萧凌的传召,什么都没收拾便去了龙宸宫,不曾想却被欺骗喝下毒酒,如今她既然回来,有些东西原本属于她的东西,还是要物归原主才是。
轻车熟路地走到凤藻宫内殿,那是她当日居住的地方,所有的一切,表面看上去与宫里其他寝宫一般无二,可唯有她和叶夕两人知道,这寝殿里,藏了什么样的秘密。
思及此,清尘伸出手,掀开了精致华美的被褥,不轻不重地在那宽大的床板上轻敲三下,却见床板应声而开,露出方寸大的暗格。
东西还在!清尘松了口气,看来萧凌并未让人彻查凤藻宫,否则以萧凌的本事,这东西不可能还在。
这是一本册子,是她过去的五年,暗中搜罗的江湖人士,精通奇门遁甲五行八卦的,精通歧黄之术医毒无双的,精通经商之道长于谋算的……各怀所长,却时运不济。
而她,找的就是这些人,给予恩惠,收服人心,并将他们组织起来,成立摘星楼。
五年的时间,足够她将摘星楼发展的很强大。当初之所以将这个组织取名为摘星楼,便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攻破天星,助萧凌夺得天下,可是,她还没来得及告诉萧凌这支力量的存在,便已经被萧凌背叛。
如今,她竟觉庆幸,幸亏没有来得及让萧凌知道,而这支力量,将会是她今后道路上的最大助力。
将册子收好,再将寝殿的床铺恢复原状,清尘正打算离开,却听到殿外有脚步声响起。
暗夜寂静,她虽一朝身死,但武功还在,饶是对方脚步声再是轻柔,却依旧没有逃过清尘的耳朵。
萧凌!
清尘认出来人,深知以萧凌的武功,她要抢在萧凌进来之前离去已然不可能,便只得退而求其次,转身去了寝殿的另一边,将自己隐匿于帐幔后,敛住气息,不让萧凌察觉。
她以天星公主的身份初到凝月,又是凝月逸王的新妃,若是这么快就被萧凌知道真实身份,她的计划,还怎么实行?
却在清尘刚刚藏好的一瞬间,萧凌便已经踏入寝殿,目不斜视,径直朝着那大床而去。
清尘隐于帐幔之后,只能透过重叠的帘幕看到萧凌模糊的身影,她见萧凌站在床前,静默不动,久久伫立,却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和眼中的神色。
萧凌看着眼前熟悉的物什,眼中异样的神色一闪而过。
不对劲!
萧凌刚走到床铺前,便发现了端倪。他是何等人物,自叶倾城离世后,凤藻宫的一应物什便是他亲自收拾的,眼前的东西被人动过,他又怎能不知?
鹰隼般的目光扫过寝殿四周,最终落在那轻柔微扬的帐幔处,眼中杀意已现,寝殿中气氛骤变。
清尘在萧凌转身的那一刹那,便知道他已经发现了自己,面对萧凌,果然不能大意,当初自己一意孤行挑中他,不也是看中了他这份过人的天分吗?可如今,她一直看重并且鼓励的天分,却要用来与她为敌。
“来人呐——有刺客——”
忽然间,寝殿外传来一声吆喝,萧凌微微皱眉,扭头看向门外。
就是现在!
清尘眼见机会不可多得,便在萧凌转头的一瞬间,从帐幔后飞身而出,轻盈的身姿越过窗棂,奔向殿外,几个起落,便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
萧凌面色不变,纵身追出,看着宫里的禁军拿着火把朝着一个方向赶过去,却没有丝毫迟疑,朝着清尘离开的方向而去。
饶是清尘身姿轻巧,又先行一步,可到底不是自己原本的身体,就连武功也不曾发挥到巅峰状态,身后的萧凌紧追不舍,很快就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萧凌见状,随手扔出一枚玉扳指,夹杂着深厚的内力,朝着清尘的小腿袭去,只听得夜空中发出一声脆响,扳指掉落,而一直前行的清尘脚步却突然踉跄,身子一歪,从皇庭的围墙上跌落下去。
就在萧凌打算上前的时候,从暗处忽然射出一只袖箭,直直的朝着萧凌而去,带着激烈的破风声,在静谧黑暗的夜里清晰可闻。
清尘起身,也不管在暗中帮助自己的人是谁,闪身躲在围墙下的阴影里,借着夜色的掩映,朝着逸王府而去。
萧凌脚步一顿,闪身躲过袖箭,却见那袖箭钉在不远处的树上,再回神时,却已然不见了清尘的踪影,而射出袖箭的人,却也不知去向。
站在围墙高处,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一处。那是他亲自下旨建造的宅子,和京都其他庭院相比,要高贵华丽许多。
逸王府。
萧凌的面上泛起一抹冷笑,毫不犹豫地施展轻功,朝着逸王府掠去。
此刻的逸王府,还依旧是灯火通明,虽然萧逸早已和清尘入了洞房,但外间的宾客依旧热热闹闹,为十年不曾回国的逸亲王庆贺,不醉不归。
酒过三巡,正酣的时候,萧凌突然出现在门口,逸王府的管家见状,不由得大惊失色,上前行礼: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必多礼了,九皇弟人呢?”萧凌让管家起身,脚步却没停,甚至绕过了宾客云集的大厅,直接朝着后院而去。
“启禀皇上,王爷不胜酒力,已经入了洞房,歇下了。”管家回答着。
“不胜酒力,歇下了?”萧凌的脸上似笑非笑,“今日九皇弟大婚,朕还没有恭喜他,他怎么能歇下呢?朕去看看——”
清尘从后窗溜进了喜房,正松了一口气,朝着床上看去,却见床上空无一人,而原本被她点了穴道应该昏睡的萧逸正好端端地坐在桌边,手中端着茶杯,看着她。
“你……”清尘忽然有些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来今晚是本王太卖力,让王妃连点穴的力道都没了。”萧逸淡笑,“没想到王妃这么好的兴致,洞房花烛不在意一刻春宵,却喜欢做那梁上君子。”
“皇上,这边请——”
萧逸的话音刚落,便听到管家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接着便是萧凌的声音,让清尘顿时脸色一变。
“脱衣服!”萧逸听见门外不远处传来的声音,立即开口,闪身来到沐清尘的身边,三两下便将她身上的夜行衣解开,露出里面不着寸缕的胴体。
清尘脸一红,刚才去凤藻宫的时候走的匆忙,连肚兜都没穿,便直接套上了夜行衣,饶是她已经是萧逸的妻子,饶是两人之前已有了肌肤之亲,可这样被一个男子这般对待,清尘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九皇弟,朕批完奏折,来跟你说声恭喜,却听说你不胜酒力,朕特意来看一看。”萧凌的声音已经到了门口,却毫不迟疑地推开了喜房的门,走了进去。
在萧凌即将推门的一瞬间,萧逸将夜行衣塞在床底,翻身将沐清尘扑倒在床上,明红色的纱帐将两人隔绝在这方小天地内,萧逸用自己的身子遮挡住沐清尘的躯体,一手落在清尘胸前的柔软上。
萧逸似乎恍然不觉,以嫉妒暧昧的姿势贴近清尘,而沐清尘微微一震,只能僵硬着身子不敢动弹,感受着自己颈便传来的丝丝热气。
萧凌进了喜房,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案几上的那对红烛,转过头,视线落在那张挂着鸳鸯红帐紫檀木雕花大床上,隔着薄纱,隐约可见里面的重叠的人影。
“这么晚了,皇兄怎么来了?”萧逸听见动静,便掀开红帐走了出来,一身常服,穿戴整齐。
萧凌眼神微闪,目光落到红帐后的床幔里,笑道:“九皇弟就是这般洞房花烛的?却不知公主是不是也穿戴地这般整齐。”
说话间,萧凌上前几步,就要掀开红帐,查探究竟。
“皇兄,清尘不方便,还请皇兄恕罪。”萧逸拦住了萧凌的脚步,看着萧凌的眼睛,躬身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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