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菀汀啊，你总算来了！”

准时来到相约的地方，闻菀汀一踏进包房就听见一道充满欣喜的声音，热情得让她心里说不出的膈应。

“张老师，我应该没迟到吧！”闻菀汀看着向自己迎上来的中年妇女，淡淡说道。

“没有没有，是我们早了一点。”张老师夸张地笑着，特别和蔼可亲地上前来拉住她的手，牵着她往餐桌走去，“来来来，我跟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来自X港的何先生……何先生，她就是我们的美女画家——闻菀汀！”

“何先生你好！”闻菀汀微微低头，对大款礼貌地问了声好。

何先生约莫四十岁左右的样子，长相平庸，但看起来修养和气度都还算不错，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种肥头大耳的暴发户。

在看到闻菀汀的那刹，何先生的眼底毫不掩饰地流淌着惊艳和满意。微微一笑，颇有风度地对闻菀汀做了个请坐的手势，“很高兴闻小姐能赏脸！”

“谢谢！”她坐了下来。

闻菀汀话音一落，张老师突然叫起来，“哎呀，我忘了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还没做，那个我得先走一步了。”

张老师这番举动大家都心知肚明，闻菀汀自然不会矫情地去阻止或装模作样地表示害怕。

她面色如常地对张老师点了点头，声音也平静得没有丝毫波澜，“张老师慢走。”

“菀汀啊，何先生很喜欢你的，你帮老师好好招待何先生，可别怠慢了何先生哦！”张老师微微用力拍了拍她的肩，意味深长地叮嘱。

闻菀汀微微垂着眼睑，掩下眼底的黯然，默了两秒之后淡淡点头，“好，我知道了。”

从她答应来赴约的那刻起，她就深深明白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所以，既然踏出了这一步，她就该努力试试看。

“闻小姐……”

“何先生！”

何先生刚开口，闻菀汀就头来看着他，一副有话想要先说的样子。

“闻小姐请说！”何先生颇有绅士风度，让她先说。

闻菀汀轻抿着红唇斟酌了片刻，然后抬眸看着何先生，说：“我只卖画。”

本以为眼前的中年男人会气得跳脚，她都已经做好被臭骂的心理准备了，哪知对方却依旧只是礼貌地微笑着，好脾气地说：“如果是这样的话，闻小姐你今天就不该来！”

闻菀汀看到对方眼底那抹显而易见的欣赏和兴趣，一颗心五味陈杂，很酸，很涩，很耻辱。

她今天的确不该来，因为这明摆着就是一场变相的交易，她知，他也知。可是为了钱，她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她来此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不用牺牲自己，还能把画卖掉。

“何先生，我能冒昧问一句……”犹豫好久，她放下骄傲，饱含希冀地看着何先生，“你真的喜欢我的画吗？”

“这一点你无需质疑！”

“那你就不能单纯的买我的画吗？”

“比起你的画，我更喜欢你的人！”经商的何先生也不拐弯抹角，直言不讳地坦言道。

年轻美丽的女孩子，清冷淡漠又富有才华，何先生自然是更中意她的人了！

闻菀汀眸光一黯，失望之色溢于言表。看来今天这画是卖不出去了……

正默默忧伤，突然一只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她不可抑止地微微一僵，但并没有拂开肩上的手。

何先生已经站在她的座椅背后，另一只手也状似随意地扶上她的肩。紧接着她感觉到他俯首凑近她的耳畔，对她低低说道：“闻小姐，只要你同意，我何某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闻言，闻菀汀全身僵硬`起来，感觉肩上的手似有千斤重，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垂眸不语。

她知道很不应该，心里却该死的有了一丝犹豫……

她觉得自己已经疯了，满脑子都是怎样凑够钱然后趾高气扬地还给那个男人。

其实她心里很清楚，自己这样的行为就是在逞能，她不介意让无关紧要的人认为她虚荣拜金，却不愿意在他面前显露一丝一毫的狼狈。

在现在这个世道，今晚这样的“交易”屡见不鲜，如果她能无视自己的底线，其实也没什么不能接受，可问题就在于——

她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嗯，即便只要轻轻`点下头马上就能把钱砸在那个将她伤得体无完肤的男人身上，她却依旧没有出卖自己的勇气。

用力抿了抿唇，掩下眼底的失落和苦涩，她苦笑着低声道歉，“对不起何先生——”她做不到。

“砰”！

哪知她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突然包房的门被人大力推开，门板撞在墙上发出一声大响。

闻菀汀与何先生不约而同地循声望去。只见人影一闪，他们还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来人就端起桌上的酒杯，愤怒的娇喝声伴随着冰冷的酒液朝着何先生扑面而来——

“混蛋！放开你的咸猪手！”

“喝——”

被泼了一脸酒水的何先生狠狠抽了口冷气，瞠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一脸怒容的娇俏小姑娘，完全搞不懂现在是什么状况。

“闻菀静，你在干什么？”从短暂的怔愣中回过神来，闻菀汀同样错愕地看着突然而至的妹妹，震惊又愤怒地大喝。接着又赶紧抓起桌上的湿巾递给何先生，忙不迭地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何先生，你没事吧？”

“你——”何先生生气地瞪着闻菀静，一把抓过闻菀汀递上来的湿巾，一边狼狈地擦拭着脸上的水渍，一边怒声谴责，“你是什么人？怎么可以这样无礼！”

“我是她妹妹！”闻菀静理直气壮地挺直腰杆与何先生互瞪，冷笑着将何先生上下打量了一番，牙尖嘴利地讥讽，“麻烦尊驾去照照镜子，就你这副样子还想打我姐的主意？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闻菀静你给我闭嘴！！！”

眼看何先生一张脸五颜六色不停地变换，闻菀汀气得对妹妹大吼。

她还期望何先生能单纯的买她的画呢……

“你——你们……简直莫名其妙！哼！”何先生颤`抖着手指指闻菀静，转而又指指闻菀汀，气得转身就走。

闻菀汀慌忙去追，“何先生对不起，你听我解释，何先——”

追了两步，随意抬眸却赫然看见一个高大熟悉的身影正默默地伫立在门口，她未说完的话顿时卡在了喉咙里，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是钱濬。

四目相接的那一瞬，闻菀汀苦笑不已。好吧，她的脸，这下算是彻底丢光了。

她僵在原地，想要拉住何先生的手也尴尬地伸在半空中，收回不是，不收回也不是，只觉得前所未有的难堪。

钱濬高大的身影像座大山一般堵在门口，脸色稍冷，却又异常的平静，平静得让人看不出丝毫的情绪。

他双手揣在裤袋里，就那样淡淡的、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几步之遥的闻菀汀，眸色阴暗不明。

表面的平静只能骗骗别人，却终究是欺骗不了自己，他心里很清楚，此刻的自己有多么的生气。

嗯！很生气！

他不懂她为什么要这么倔强，更不懂她为什么非要还钱给他，甚至不惜出卖自己……

在他面前口口声声要尊严，难道现在接受别的男人给予的金钱就有尊严了？

这厢两人均面无表情地冷冷对视，那厢何先生想出去怎奈钱濬堵在门口一动不动。

向来温文儒雅风度翩翩的钱少爷，不让路了咧。

何先生平白无故受了一番辱，现下想走还被人堵着路，想发飙却又忌惮眼前的男人比自己年轻高大且贵气英俊，浑身散发着一股惹不得的阴冷讯息。

咬了咬牙，何先生只能自认倒霉，颇不甘心地瞪了钱濬一眼，然后无奈地侧着身子从钱濬身边的空隙狼狈地挤出门外，愤愤而去。

气氛僵凝，空气中飘荡着一触即发的紧绷，冷冷对视的两个人谁也没有先开口的打算，脸色都不太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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