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婚期改的太过急促,匆忙之中来不及准备,姚可怡的婚事办的十分简洁,来的宾客也寥寥无几,朱氏看着只觉得寒碜的很,“好歹也是正经记在我名下的,却要这么草率就嫁了,我这心里直觉得对不住她……”
连姚可清都觉得委屈了姚可怡,更何况与姚可怡共患难过的朱氏,看着冷冷清清的院子,朱氏的眼泪扑簌簌的直往下掉,“老爷如今真是越来越不把我们长房放在心上了,这婚宴的请柬早半个月我就让他写了,可他迟迟不写,我催了又催,直到昨天早上才拿到写好的请柬,可里头有一半的请柬写错了,想改却找不到他的人,只能将剩下的一半送出去了,今天来的客人连剩下的一半请柬的一半都不到!他分明是故意不想让怡姐儿嫁的风风光光的!”朱氏索性也赌气不让二房的人过来观礼,只让代姨娘一个人过来送姚可怡出阁。
姚崇明既然决定接小苗氏回来,那么就意味着他已经正式选择了二房,放弃了长房,并且站到了长房的对立面,从此以后他是二房的丈夫,是二房的父亲,也是他们长房的敌人!
“母亲!以后长房就没有老爷了!只有三弟和五弟了!”
朱氏心中一凛,怔怔点头,表情有些凝重,虽然早知道会有这样一天,只是当这一天真的到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的会有片刻的慌乱。
“对不住您了!过不了太久就要让您‘守寡’了!”
朱氏噗嗤笑了,片刻的慌张也消散了,“都守了这么多年了,就差一个名正言顺了,我倒盼着这一天早点儿来呢!”
正经来说朱氏嫁的是姚崇华,姚崇明借袭了兄长的爵位,所以也代替兄长娶了亲,只是这爵位早晚有一日要归还给长房,那个时候朱氏就成了名正言顺的寡妇了,所以朱氏这话说的并没错!
朱氏看的开,姚可清也就省事了,不用再费心宽慰她了,“劳母亲再忍忍,这一天不会让您等很久的!”
朱氏含笑点头,“我就守着珅哥儿和小五,这一天总会来的!”
“对了,二婶要回来了!”姚可清铺垫了这么多就是为了道出这件事,只有彻底放下了姚崇明,在面对小苗氏时朱氏才不会有顾忌。
姚可清突然的一句话如晴天霹雳劈的朱氏半天没回过神来,“怎……怎么回事?怎么就要回来了?”
小苗氏犯下那么多错事,当着族中长辈的面儿她也都认罪了,若不是看在二房三个孩子的份儿上,只怕早就休了她了,怎么突然就要接她回来了?也就是说她之前犯下的错都既往不咎了?能做到这么大度的大概也只有一个人了……
“这是老……这是侯爷的意思?”朱氏这时候才明白为什么姚可清一直称呼姚崇明为侯爷了,虽然只是一个称谓,却可以看出一个人的立场。
“除了他还能有谁?”姚可清微挑眉说的有些轻蔑,“自二婶离京后,二房的两兄弟一个比一个不争气,让他操碎了心,丢尽了颜面!以前有二婶周全,他们兄弟再不成才在他面前好歹还有个贵族子弟的皮在,二婶一走,这层皮也就没了,自然现出原形来了!侯
爷不会觉得自己看重的儿子生来便是这幅德行,只会认为他们是没了母亲照料性格大变才会越来越不成器的,为了他那两个好儿子,也为了他最疼爱的宝贝女儿,自然要不计前嫌的将二婶接回来了!况且这前嫌跟二房有什么关系?碍不着他什么!再者他越来越不信任母亲您,伯祖母又仗着自己长辈的身份好自作主张,都不是他能倚重依托的人,唯一能让他放心的就只有跟他拥有同样目的和想法的二婶了!”
朱氏气愤道,“苗氏姑侄俩造孽无数,还要把人接回来,看他用什么借口来跟你解释!”
小苗氏亲口承认是她害得方氏屡次小产最终丧命,姚崇明要接小苗氏回侯府,他对姚可清开得了这个口吗?要将她的杀母仇人接回来,他就不曾想过姚可清的感受吗?
不仅是方氏的,朱氏不孕也是苗氏姑侄的手笔,朱氏为姚可清打抱不平,又何尝不是为自己不值。
“或许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要跟我们长房交代这件事,他是侯爷,是姚家的一家之主,他想要做什么还需要跟别人交代吗?若是我为这个去质问他,说不定他反而还要怪我不识大体!”
自负如姚崇明,自私如姚崇明,他大概从来都不会为别人着想,他想要接回小苗氏也是为了稳固自己的威信。
朱氏深觉以姚崇明的秉性说不准真的就是如姚可清所说的这样打算的,思及跟小苗氏的过结,心里憋了口气,怎么也咽不下去,暗地里发誓,绝不会让小苗氏这么轻易的就回到侯府。
交待好朱氏,已然接近迎亲的吉时,二人便回了姚可怡的闺房,姚可怡早已梳妆整齐,静待花轿的来临。朱氏免不得又絮絮叨叨的交代着一些零碎的事情,姚可怡有些无奈的姚可清噘嘴,姚可清笑着看她看似不耐实则受用的表情,心里既欣慰又有一丝羡慕,有母亲疼的孩子就是不一样的……
代姨娘看看姚可怡,又看看姚可容,心里蓦地伤感起来,她寄予厚望的大女儿如今过的看似风光,实则凄凉孤寂,而这个从小不怎么亲近的小女儿嫁的又不知会是如何的光景……
方家比起陈家来还是要好上许多……陈家太不厚道了……代姨娘的眼泪还是落下来了,却不是伤感于姚可怡的出阁,而是姚可容如今的处境。
姚可怡见代姨娘落泪,也有些动容,眼眶一酸就要劝慰,不想代姨娘却开口就道,“日后多帮衬着你姐姐一些,她在陈家过的苦……”
姚可怡半张的嘴就这样僵住了,眼里的热度一点点褪去,黑葡萄一般的瞳仁里还印着代姨娘的倒影,却再也印不进她心里了,缓缓转身冲姚可容一笑,听着门外愈见吵杂的声音,继而对着朱氏道,“母亲帮我帮我盖上盖头吧!”
姚崇明似乎是铁了心不想让长房脸上好看,将姚可怡的婚事办的简洁无比,好在方家来迎亲的队伍十分热闹,礼数到位,给足了姚可怡脸面,朱氏心里好受多了,流着泪看着姚启珅将姚可怡送上方家的花轿,轿帘放下的一瞬间,朱氏捂着嘴伏在姚可清肩头呜咽起来。
朱氏对姚可怡是真有拿她当女儿看了,她反驳代姨娘的话并不是信口胡诌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