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完床,送完嫁妆,整个幽篁馆突然间空下来了,这让姚可清很是不习惯,尤其是添妆的姐妹们走了之后,整个院子显得格外寂静,一时间百般滋味都涌上了姚可清的心头。
大红的嫁衣和凤冠就摆在榻上,从前那里摆的都是她爱看的书,可是那些书现在也已经被送去长公主府了,唯独留下了一张床,还有一些她日常用的东西,不过这些东西和床上房嬷嬷特意吩咐丫头要带走的枕头明天也会随着花轿送到新房去,这个前世今生加起来她总共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在这一刻,让她格外的觉得不舍。
“姐姐!姐姐!”姚启珅的声音将姚可清那点儿莫名的愁绪中拉回现实。
“珅儿回来了!”姚可清很是欣慰的看着已经快要长的比她高的弟弟,再也不是小时候那个扑腾着两只小短腿缠着自己陪他捉蝴蝶的小娃娃了!
她的珅儿长大了!
而她,也要嫁人了!
“因为姐姐成亲,我特意向先生请了五天假,等姐姐回完门我再去!国子监离长公主府更近一些,我以后想见姐姐还更方便一些!”许久未见姐姐,姚启珅十分开心,并为因为姐姐将要出嫁而觉得失落!
“不可耽搁了学业!”姚可清叮嘱道。
姚启珅点头,“珅儿知道的,姐姐教我的我都记着呢!在学塾里讲书评诗,同窗们都不是我的对手,先生也夸我!”
“那就好,看你的样子还没去给母亲请安吧?正好咱们一起去吧,今天晚上母亲叫我们和她一起用膳的!”
姚可清携着姚启珅去漪兰院吃晚饭,吃完了饭,朱氏把姚启珅打发回外院,亲自送姚可清回幽篁馆,还神神秘秘的把周围伺候的人都打发下去了,这才从袖子里拿出一卷东西,跟烫手似的丢在姚可清怀里,也不看姚可清是什么神情,只自顾自道,“这东西千万要背着人看,看完就收在箱子底,可别被姑爷看到了!”
一回头看姚可清正要打开其中一本,朱氏忙按住她的手,“我的姑奶奶,好歹等我走了再看!唉~虽说你叫我一声母亲,可是老实说这么多年从来都是你照拂我的要多一些,我这个做母亲的从来没为你做过什么,在你面前也摆不起母亲的架子来,可是这么臊人的事除了让我来说也没别人能跟你说了,我也只能硬着头皮来了!”
姚可清笑道,“好,我知道了!母亲回去休息吧,我也要沐浴了!”
朱氏逃也似的走了,房嬷嬷见朱氏走了,便带着一波人进来了,在净房收拾妥当了才来叫姚可清,“小姐,热水已经准备好了!”
姚可清还来不及看那一叠书,只好先收起来了,等匆匆梳洗完毕,房嬷嬷又催着她早点睡下,姚可清到底没机会看清那书里究竟写了些什么。
这天早上大约是姚可清为数不多被别人叫醒的早上了,正在睡梦中就被房嬷嬷从被窝里拽了出来,睡眼朦胧的由着人梳头净面,一直折腾到天大亮。
看着镜子里那个脸上涂了一层又一层厚厚白粉,头顶着“高耸入云”
的发髻的女子,姚可清几乎不敢相信这个人就是她自己,颤巍巍的问道,“这发髻是不是梳的太高了?还有,脸上的粉是不是涂太多了?”
房嬷嬷笑道,“不多不多,新嫁娘都是这样的!这发髻是根据凤冠来梳的,戴上凤冠就不显得高了!”
姚可清伸出手,很想用指甲在自己的脸上刮一下,肯定能刮下来一指甲的蔷薇粉,房嬷嬷洞察到她的意图,紧紧按住她的手,“小姐千万别乱动,这妆容花了两个时辰的时间才好的,要是毁了,可得耽搁不少时候!迎亲的花轿就要来了,可没多余的时间了!”
竟然这样快,花轿就要来了,姚可清突然有一种十分不真确的感觉,好像就在梦里一样,忍不住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直到觉得疼了才放下心来,这不是梦,这是真的,她真的要嫁给一个跟自己两情相悦的男人了!
全福夫人和房嬷嬷等人齐心协力,小心翼翼帮姚可清穿上嫁衣,戴上凤冠,房嬷嬷端详了一番打扮妥当的姚可清,眼里涌现激动的泪水,嗫嚅着嘴唇,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只是不停的重复着“好!好!好……”
厚重的嫁衣裹的姚可清都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再加上头上这个凤冠比她及笄时戴的那个赤金冠还要重许多,才这么一会儿,脖子都开始觉得酸了。
姚可清拎起裙摆,正要坐下来歇歇,就听见外面隐隐开始有闹哄哄的声音传来,房嬷嬷一愣,“怎么来的这样快?”
姚可清就近找了把椅子坐了,侧耳一听,果然是迎亲的人到了。
因宋家是武将,宋子清又是刚打了胜仗回来的将军,朱氏担心拦门不住,所以特意去请了许多相熟人家的子弟来帮忙拦门,又让姚启珅邀请他的同窗来帮忙,此刻以姚启珅和方牡临打头,领着一众国子监的学子堵着大门不让迎亲的人进来。
宋家是武将,陪宋子清来迎亲的除了宋家四房的两兄弟,还有宋子清的至交闵建霖,以及礼部的两个官员,本来闵建霖是要把郑映卿也拉过来的,不过郑映卿近来身子骨时好时坏的,怕经不住闹,闵建霖便不好拉着他来了。
拦门是以方牡临为代表的文人学子,拦门的花样倶是做诗连对之类的,可是迎亲的宋子清等人是实打实的武将,虽然也是接受过上好的教育,可是奈何于诗词一道上实在是没有门内的人精通。
才不过到了第三题就被难住了,闵建霖抓耳挠腮的想了半天也没答出来,索性一撸袖子道,“管他的!咱们把门拆了,看还怎么拦?”
宋子琪摇头鄙夷道,“粗鲁!咱们要用高雅的方式来解决!”
闵建霖道,“你也是读书人,你倒是解决一个给我看看!”
宋子琪尴尬的咳了一声,道,“这个对子刁钻了一些,一时还没有想出下句来!”
闵建霖哼了一声,心里平衡了,看着宋子清,跃跃欲试道,“还是听我的,拆门最直接!”
宋子清仰头看了眼墙头,悠悠道,“三哥说的没错,咱们要用高~雅的方式来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