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时候也很讨厌自己,比起那些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却仍然努力奋进的人,我有那么好的家世,却不思进取,蹉跎度日!我应该刻苦用功,争取早日考取功名才是...”郑映卿的声音很低落。
见惯了嬉皮笑脸的郑映卿,陡然间宋子清不知该如何面对这样低落的郑映卿。
“哈哈...逗你玩的,看把你吓的...哈哈...”宋子清正绞尽脑汁的想来安慰郑映卿,郑映卿却突然爆笑起来。
宋子清嘴角一抽,冷冷的撇了眼郑映卿,“很好玩吗?”
郑映卿立即噤声,头摇的和拨浪鼓一般,“不好玩,一点儿也不好玩!”
不好玩还玩?宋子清都懒得费口舌了。
“不过是这几日被我娘逼的狠了,我才来找你寻求安慰,结果你却不管我的死活...”郑映卿委屈道。
宋子清身子一抖,“能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说话?”郑映卿那三分幽怨,七分委屈的语气像极了一个怨妇。
知道宋子清已经到了忍耐的底线,郑映卿才正色道,“我娘要跟我议亲了,如果不出意外,今年年底之前就能定下来了!”
“恭喜!”宋子清知道郑夫人急急忙忙要给郑映卿定亲的原因,所以一点儿也不意外。
皇后娘娘嫡出的端元公主明年就及笈了,到了该选驸马的时候了,以崇国公府的门第,郑映卿也在端元公主择偶的范围内,但是郑夫人与皇后娘娘虽是姐妹,却是同父异母的,两人自小不合,郑夫人不想要端元公主做儿媳妇,又怕郑映卿被皇上选中,才急着在宫里给端阳元公主选驸马的圣旨下来之前,将郑映卿的亲事定下来,所以郑映卿的亲事是势在必行的,无论郑映卿愿不愿意,都已成定局。
郑映卿一脸苦相道,“我才不要成亲,你看宋三哥,自从成亲后,就再也没跟我们聚在一起过了!”
宋子琪成亲之后就被他的母亲詹氏看的很严,一门心思的让他读书,好早日考取功名,所以宋子琪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跟他们一起玩闹了,落在郑映卿眼里就成了宋子琪娶妻之后变成妻管严了。
“三哥今年秋天要秋试,如今正闭门苦读呢!你今年不也要下场吗?”
郑映卿的脸色又苦了三分,“我娘以为我跟着方牧临在读书,可我都是借着去方家的读书的幌子跑出去玩了,哪里敢去考!”
“总要试试才好!”宋子清扔下手里的书道,“你好久没来,走,陪我过几招!”
郑映卿许久不曾动手,也有些技痒,兴致勃勃的跟着宋子清去了演武场。
十八般武艺耍下来,两人都累的大汗淋漓,郑映卿直接就躺在地上了,“你的功夫又精进了不少,我都招架不住了?”
宋子清回刀入鞘,扬了扬眉,那意思是你什么时候招架住我过?
郑映卿看懂了宋子清的意思,一脸受伤的扑到宋子清脚下,抱着他的腿道,“四郎~你怎么能如此狠心呢?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一点儿也不知道怜香惜玉...”
宋子清一脚踹开他,“少来恶心我!”
郑映卿恢复常态道,“我只大你几个月而已,如今我的亲事年底前就要定下来了,那你呢?长公主有什么打算?我记得好几年前那边府上就急着给你挑媳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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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我的事轮不到他们来管!”宋子清将刀掷回刀架,“我成不成亲,也不是他们能做主的!”
郑映卿不知道为什么长公主府会如此厌恶国公府,但他作为宋子清的铁哥们,也确实看不惯国公府那边有些人的做派。“我要是有你这份气概,我娘也就不敢给我娶媳妇了!”
“那不一样!”宋子清淡声道,郑夫人是为郑映卿好,所以才要三挑四捡的给郑映卿选人家,可是国公府那边却是为了掌控他才会那么积极的给他定亲!
“你是不是不想成亲呀?”郑映卿突然问道。
宋子清没有答话,算是默认了。
郑映卿突然坏笑道,“子清,你帮我把这门亲事搅黄了吧!你想呀,我比你大,我都没成亲,长公主也不能逼着你成亲,对不对?”
宋子清撇了他一眼,道,“闵建霖今年二十有一了!”
闵建霖都二十出头了还没成亲,宋子清若是想不成亲,闵建霖就是现成的挡箭牌,哪里用得着郑映卿。
“那你就不能看在咱们多年的兄弟情谊上帮我一把,难道你忍心看着我像你三哥一样被个媳妇困在家里?”郑映卿眨着桃花眼,盯着宋子清。
宋子清扭过脸,道,“忍心!”
郑映卿“...”
回房洗去一身汗水,宋子清不知不觉中又拿出了姚可清的印章,鲜艳的红色仿佛流淌在手中,一直烫到了他的心底。
一种名为思念的情绪在心里疯长,他想遏制,却无能为力。
我该怎么办?宋子清无力的倒在床上,明明清楚自己的心意,不仅不能宣之于口,还要努力去忽视与日俱增的情思。出身注定了自己此生无法得到幸福,像自己这样的人就该孤独终老,与其现在憧憬着努力去追逐幸福,有朝一日真相大白失去一切,还不如现在就彻底斩断情思。
我做不到!宋子清痛苦的闭上双眼,以为可以做到无情无欲,为了国家,为了自己这个姓氏,一生杀戮,或者马革裹尸!可是却挡不住自己的心,理智输给了心,输给了心里的那个人。
我可以吗?轻抚自己的胸口,那里还在跳动着,一下,一下,又一下,它告诉自己,你还活着,只要我还在跳动,你就做不成清心寡欲的活死人。只要你还活着,你就必须去面对自己的心。
我也不想!如果可以,自己何尝不想做一个干干净净的人,活的轻松自在。可是上天是如此的不公,它给了自己一个有着光鲜亮丽外表的姓氏,却又给了这个姓氏无比肮脏的内在,可是为什么这一切偏偏要自己来承受?
既然我注定不能幸福,又为什么要让我遇见她?美好如她,干净如她,纯洁如她,自己怎么配?怎么配奢想她呢?从没有像此时此刻那样憎恨过自己,憎恨自己的一切。
过了许久,宋子清突然睁开双眼,将印章揣进怀里,趁着夜色掩护出了府。试一次,不得永生,便是诀别。
一路疾驰,又熟门熟路的摸进了姚家别院,立在姚可清房间的窗户下,却鼓不起勇气进去,踌躇再踌躇,徘徊又徘徊,既然来了,总是要进去的。
干净整齐的床铺告诉他,屋里没人,宋子清不由吐了口气,说不清是失望还是庆幸。刚才鼓起的勇气瞬间消失了个干净,现在至少不会那么早坠入无望的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