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庭院,晨雾薄笼,碧瓦晶莹,春光明媚;只是在床上躺了一个月,窗外就已是满目新春了。姚可清看着弟弟像一个快活的小鸟在园子里穿梭,还不忘顾及自己这个受伤的人,时不时的停下来等自己,看着枝头绽出的细嫩的绿芽,姚可清深深的呼吸了几次,觉得自己的心情是从未有过的愉悦。
“珅儿,慢点儿,小心摔着!”姚可清看着弟弟在小石子路上也蹦蹦跳跳,不好好走路,不由的出声提醒他。
“姐姐放心吧!我的功夫可是一天都没落下的!我每天都有练的!”姚启珅虽嘴上说的满不在乎,脚下却是听话的停了下来。
姚可清想着自己倒是落下了好些日子了,自己一个做姐姐的反倒是比不上弟弟有恒心了,便夸道:“珅儿真是厉害!”
“那是!”姚启珅自豪的说道,不过片刻又有些情绪低落了,“我要好好的练武,这样才能保护姐姐,要是我学的更厉害一些,姐姐就不会受伤了!”
“珅儿,这是个意外!”姚可清安慰道:“意外是避免不了的,人的一生中,随时都会出现意外,根本无法避免。既然我们不能避免它,那我么就要学会面对它,好好的处理它,将它对我们的影响降到最低。而我们自己也要努力的进步,这样在意外面前,我们才有足够的能力去解决它!你明白吗?”
姚启珅重重的点头,“珅儿明白!我不能因为一次意外就变得垂头丧气,我要好好念书习武,这样就是再有意外,我也就不怕了!”
“珅儿真聪明!姐姐一说你就明白了!”姚可清赞道。弟弟还真是很聪明,若是自己前世也能对他这般用心,最后的结局怕就不一样了吧!
“姐姐,今天我们不能去看梅花,不过我们可以去看别的!”姚启珅想着姐姐在屋里闷了许久了,他应该带姐姐散散心的。
姚可清知道方家的园子里种了许多的花,二月里除了梅花外,还有许多别的花也正在花期,只要是离梅园远的,倒是可以去看看的,“那珅儿想去看什么?”
“茶梅!桃子姐姐说园子里的茶梅开了,我知道在哪里,我带姐姐去!”说着,姚启珅就拉了姚可清的右手,往栽种茶花的地方走去。姚可清想着茶花似乎是在园子里的东北角,离梅园倒是挺远的,也就顺从了姚启珅的意思。
茶梅是是山茶的一种,它开花周期长,可以从年尾一直开到第二年年中,差不多有大半年的花期,所以这种周期长,比起那些名贵的茶花品种,开的花也没什么特色的花种并不受人追捧,不过也是因为花期长,所以大户人家也常在园子载上一些,用来装点园子,在别的花都谢了的时候,院子里还能有点颜色,免得光秃秃一片,显得寂寥。
“姐姐,这朵开的最好了,我去给你摘来!”姚启珅指着墙角的一盆茶梅说道,还没等姚可清点头,他就已经跑去把那朵桃红色的茶梅摘了过来,“姐姐,你蹲下来,我给你带上!”姚启珅踮着脚,要把花往姚可清头上插,姚可清忙矮了身子,姚启珅就忙将茶梅花朵插进了她的发髻里,姚可清自己伸手整理了一下,抬头一看就看见一片衣角从墙头飘落,她忙捂住正要开口说话的姚启珅的嘴,拉着他矮身蹲在了花丛里,姚启珅先是有片刻的惊讶,然后就顺从的蹲了下去。
姚可清瞧见那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穿的很是富贵,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子弟,只是怎么做出爬墙的勾当来了?又想起前世曾听人嚼舌根,说有些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就爱偷偷摸摸的,专挑别人家的丫环下手,每日里都是翻墙去幽会的,心里顿时一阵厌恶,也不知外祖家的丫头什么时候竟跟这样的人勾搭上了,这要是传出去,让方家的脸面往哪里搁!
少年似乎是不常来这里的,有些不太识得路,偷偷摸摸的左走右转的,姚可清心里有了计较,轻轻拉了姚启珅,两人慢慢的蹲在地上移开了。姚可清退出了园子就直奔林氏的院子而去。
林氏一听竟有人翻墙进来了,第一反应是贼,又见姚可清说他穿的都是上好的衣料,也就和姚可清想到一个地方去了,心里顿时怒极,方家的脸面可不能被这起子无耻的东西给毁了!遂对梅嬷嬷吩咐了一番,见姚可清还站在一旁,忙关切问道:“你的伤可还好?刚刚有没有碰着?”
“劳外祖母挂念!我没事!”姚可清摇头,许是小孩子的恢复能力好,她觉得自己的肩膀似乎已经全好了,只是太医有吩咐,她一点儿都不敢大意。
林氏感叹道:“好孩子!今日多亏了你,要不是你,我还不知道,咱们家竟不知什么时候招来了这起子轻贱的!”
姚可清指着珅儿道:“外祖母要谢就谢珅儿吧!今日是他非拉着我出去,不然,我也瞧不见的!”
林氏闻言就把姚启珅抱在怀
里,“真是我的乖孙宝!今日外祖让厨房给做好吃的!你想吃什么呀?”
姚启珅一副为难的表情,“我什么都吃!”
林氏点了点他的额头,“你这鬼精灵的,什么都吃,可比说吃哪一样划算多了!外祖母待会儿吩咐人给你做一桌子,保证都是你爱吃的!”
姚可清见姚启珅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不由的问道:“珅儿,你可是有什么事要说?”
姚启珅点点头,“我就是觉得刚刚那个人好像很眼熟的样子,我似乎在哪里见过……可是我又想不来是在哪里了,只觉得我肯有见过他的!”
林氏想了想说道:“许是哪个跟我们两家有故交的人家的孩子吧!”姚可清也点头表示赞同,姚启珅自记事以来就几乎没和她分开过,能见的人也只有那么几个而已,只是他是什么时候见过这么个人,而自己却没见过?
这时梅嬷嬷进来了,说人已经抓到了,蒙着头带来了,就在二门那里候着。林氏忙吩咐人在垂花门旁边收拾出了一间屋子,就要赶过去,却见姚启珅眼巴巴的瞅着她,林氏心一软,想着姚可清也大了,以后管家的时候说不定也会碰到这样的事,让她跟着去看看也好,而且他们姐弟是当事人,便一边拉着一个一道去了。
两个壮实的婆子把那个少年粗鲁的往地上一扔,就带上门出去了。
少年是被蒙着眼睛的,看不见自己被带到什么地方了,双手又被缚在身后,挣扎着要站起来,却因为看不见,挣扎无果,只好歪坐在地上。二月的天,还冷的很,没有铺地衣,光洁的青砖渗出丝丝寒气,少年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说吧!你是哪家的小子?这般没规矩!”林氏以为他是登徒子,口气十分不好。
少年不开口,他知道只要自己不说话,方家就奈何不得他,到时候顶多把自己赶出去。
“不说话?你以为不说话我就奈何不了你吗?”林氏冷笑一声,扬声对外吩咐道,“来人,把他给我拉到二门去,扒光了衣服打,再把满院子的下人都叫过去看着,打到他说话为止,若是一直都不开口,那就打死!”
最后一句带着深深的寒意,少年又是一个哆嗦。
门外的婆子听到林氏的话立即走了进来,一左一右,夹着少年往外拖去。
少年大急,他以为林氏只是嘴上吓唬吓唬他,却没想到林氏是来真格儿的。
“我说……我说……”
林氏一摆手,婆子就扔下少年又出去了。
少年想揉揉被抓疼的胳膊,但因为被绑着,只好放弃了。
“我要是说了,你们是不是就会放了我?”
林氏大怒,“还想讨价还价?来人,给我堵了嘴送到京兆府衙门去!那时候看他说不说实话!”
“别……别……别……”少年这回是真的急了,“我说,我说,我都说还不行嘛!千万别送我见官!”
百姓都是怕官的,无论你清白与否,骨子里都带着对官员的畏惧。
“先帮我松绑行不行?绑的太难受了!”少年又开始顾左右而言他了。
林氏哼了一声,没理会他。
“那别蒙着我的眼睛了总可以吧?”少年退而求其次。
这次林氏倒是没那么快的拒绝,思索了片刻,就让仆人搬来屏风,她携姚可清姐弟坐在屏风后面之后,才示意给少年解开蒙着眼睛的布料。
乍见到光线,少年有些不适应,眨了又眨,才看清自己所在的位置,旁边是并排放着的两溜儿交椅,后面立着两排十四五岁的丫头,自己正趴在椅子前的空地上,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忙扭着站了起来。却发现前面是一堵屏风,屏风旁站着一个一脸和气的老嬷嬷,屏风后面应该是坐的主人家,联合起刚刚的声音,大约是方家的老夫人,少年心里有了计较。
“老夫人,今日是小生鲁莽了!”因缚着手,做不得揖,只得深深的鞠了一躬,“小生是京郊人士,当前正在国子监进学,昨日小生不慎醉酒,与友人打赌,堵小生三日之内需得方家梅园的金钱绿萼梅一枝。小生这才……这才出此下策……”
说完,少年一脸羞愧,又冲屏风后头再三鞠躬。
方老爷子是国子监祭酒,他既然敢说自己是国子监的学生,大概就是真的了,林氏便信了。想来刚刚是面子上抹不开才不愿意说实话的,此时他认错态度也诚恳,林氏便也不欲深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