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外面响起一个女人尖利的声音“你们拦着我做什么,我儿子在里头?34??!你们放我进去!”
“羽哥儿……你在里面吗?”
“你们这些老不死的,快放开我!”那女人竟开始跟守在书房门口的婆子撕扯起来了。
林氏看着方牧羽冷笑一声,“来的正好,果然是什么样的人,养出什么样的儿子!”说完又扬声朝外面吩咐道:“别拦着她,让她进来!”
赵姨娘进来时衣衫有些凌乱,头上的发髻也有些散开了,看见地上的方牧羽,顿时扑了过去,把他抱在怀里,“孩子,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他们打你了?你快跟娘说呀!”
林氏看着穿红着绿的赵姨娘,很是不喜,喝道:“赵姨娘哪里学来的规矩,一进门不给主子请安就罢了,还敢自称是少爷的娘,我们方家可没有教你这样的规矩!”
赵姨娘本来也只是担心方牧羽,怕他在书房挨了打,才急急忙忙的跑进来的,此时见方牧羽没有哪里伤着,也就松了一口气。赵姨娘人虽有些拎不清,但好歹还是知道些规矩的,忙对林氏说道:“是贱妾一时急糊涂了,忘了分寸,还请老夫人恕罪!”
林氏冷哼一声,“一个是‘一时气糊涂了’,一个是‘一时急糊涂了’,果然是母子天性!看来我们拦着羽哥儿,不让他叫你娘,倒是我们的不是了,害的你们骨肉生分了!”
老夫人这话说的极重了,赵姨娘吓了一跳,想了半天才想起起要怎么解释,“贱妾虽生了羽哥儿,但羽哥儿却是夫人的儿子,贱妾怎么敢这么想了,贱妾从来都没这么想过的,老夫人明鉴。”
林氏又问:“既然你知道羽哥儿是夫人的儿子,那就跟你没关系,现在夫人管教自己的儿子,你来添什么乱呀?”
赵姨娘看了看站在一边不说话的廖氏,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廖氏却道:“赵姨娘还是回自己的院子去吧!羽哥儿做错了事,老太爷和老爷要教训他,等他认了错就自然没事儿了!你就别跟着添乱了,又是哪个乱嚼舌根的跟你胡说了,你竟跑到前院的书房来了?还不赶紧回去!”
赵姨娘是个不会说话的,嘴笨也就罢了,更主要是不太会看脸色,见众人都要赶自己走,想着自己刚刚来时,方牧羽倒在地上的模样,笃定他们是想赶走了自己,好对方牧羽下手,心里顿时急了,伸手就护住方牧羽,“羽哥儿又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他认错?”
廖氏好心解释道:“因为羽哥儿的缘故,使得清姐儿受了重伤,这不是他的错是谁的错呀?”
赵姨娘一急,张口就道:“那也不是羽哥儿的错呀!又不是羽哥儿把花瓶子推倒的,也不是他绊倒的案几的呀,他自己也被吓到了!要怪……要怪也要怪那起子奴才,是他们偷懒耍滑,没把那花瓶摆稳,花瓶才会倒下来的!”绊倒花瓶的是方牧帆,赵姨娘不敢攀扯,只好拿下人出气。
林氏气道:“那是不是还要怪清姐儿不该去推开珅哥儿,不然她也不会被花瓶给砸个正着呀?”
赵姨娘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么说也行!她自己不过去,花瓶自然就不会砸到她了!”
方俊怒道:“照你这么说来,这都是清姐儿的不是了?要不是清姐儿推开珅哥儿,她自己也不会被砸到,她要是不被砸到,羽哥儿也不会被责罚,是不是?”
赵姨娘虽觉得方俊说的有道理,但觑着方俊的脸色不佳,就不敢答话,只敢小声嘀咕道:“本来就是这样嘛!”
却不想她这声嘀咕被林氏听见了,林氏登时气不打一处来,“照你的意思,清姐儿是活该了?她好好一个外甥女去舅舅家拜年,却被砸断了骨头,躺在床上起不来了,反而是她自己的错了?她本就不该来我们方家是不是?”
赵姨娘没辙了,却仍是不觉得方牧羽有错,“反正这跟羽哥儿没什么干系,又不是羽哥儿砸的她,再说,又没死,养上几个月就好了。”
“没死?你这歹毒的妇人,竟还想着要清姐儿的命?”方俊上前想给赵姨娘一巴掌,但见双亲在一旁,只得忍下了。
赵姨娘大呼冤枉,“我可没这么说,她不就是骨头断了嘛,伤筋动骨一百日,这养养就好了呀!又不是什么大事。”
林氏怒道:“那你说什么事儿是大事儿?清姐儿的左半边肩膀差点就要废了,清姐儿是个姑娘家,若是废了半边膀子,你让她以后如何嫁人?”
赵姨娘一噎,说不出话来,转身看到方牧羽,不知怎的就冒出句:“大不了让羽哥儿娶了她就是了!”,赵姨娘一说完,就觉得这个办法甚好。方家一
家子都喜欢姚可清,姚可清若是嫁给了方牧羽,那方家众人对方牧羽也要高看一眼,顿时脸上是掩不住的喜色。
“你倒是打的好算盘,竟还想着让羽哥儿娶了她?你也不想想,羽哥儿是个什么身份,竟也想娶清姐儿?”林氏气极,有些口不择言了。
赵姨娘撇嘴道:“我们羽哥儿能有什么身份,虽是庶出,可也是方家的少爷!我还没嫌弃她是个没娘的呢!没娘的孩子就是没教养!”赵姨娘是万万不该说这句话的,姚可清的娘可是方老夫人林氏的亲生女儿,林氏听到这样的话,怎么可能不生气。
果然,林氏闻言霍然而起,“啪”的一巴掌甩在赵姨娘的脸上,这一巴掌,林氏用了全部的力气,赵姨娘一下子被打的歪倒在一边。赵姨娘被打的有些懵了,张嘴要说话,就被一口血水给呛着了,顿时直咳嗽。
林氏喘着气立在一旁,方老爷子走过去扶着她坐下,又亲自倒了茶给她,林氏灌了一口茶,才觉得心里平静一些。方老爷子看了看刚刚一直默不作声的方牧羽,问道:“你是怎么想的?”
方牧羽咬牙道:“祖父教训的是,孙儿都记下了!姚家表妹没事是最好的,若是姚家表妹万一有什么事,孙儿愿意对她终身负责。”
方老爷子脸色缓和了些,“希望你记住你今日的话,若是再犯,我决不轻饶,你现在去跪祠堂去,跪到明天天亮再起,等你表妹养好了伤,你再去给她赔礼,若是她谅解了你,这事就算揭过去了!”
方牧羽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磕了头,然后就被方俊亲自领着往祠堂去了。方老爷子看了眼呆呆的赵姨娘,说道:“赵氏,你从今日起,就在自己院子抄经书去,若是敢踏出院子一步,就去家庙里住着去!”
赵姨娘听了方老爷子这话,刚回神来,就又傻掉了,呆呆的被人架走了。许久之后,林氏才叹了口气道:“当初就不该一时心软留下她,看看,这么多年了,她做过的都是些什么事呀!”
方老爷子也仰天长叹,“是呀!临老了,咱们倒是能狠得下心来了!白白带累老二媳妇这么多年来抬不起头来。”
林氏也感慨道:“早该把她处置了!要是早早的把她跟羽哥儿分开了,羽哥儿兴许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方老爷子接着说道:“只盼着这回他能悔改了,以后好好做人!赵姨娘的事也不必跟赵家人知会了,赵家当初都说了,赵家从今往后就没这么个女儿了!”
方家之所以会有赵姨娘这样一个人人不喜的妾呢?这也是有缘故的。
赵姨娘是如今的方二夫人赵氏的妹妹,不过只是庶妹,但因两人是同一天生的,赵姨娘只比赵氏晚生了一个时辰,可是从小到大,一个是嫡出,一个是庶出,待遇自然是不一样了,赵夫人虽没亏待过赵姨娘,但是对自己的亲生女儿总是更好一些,当初议亲的时候,赵氏许给了方家的二公子方僖,而赵姨娘却许给了一个县丞的儿子,虽然那个儿子是个秀才,读书也极好,但跟方僖一比就逊色多了。
赵姨娘打小脑子有些拎不清,越临近出嫁,她心里就越不平,到最后她竟作出了逃婚的举动,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下意识的就扮成丫环混在了赵氏的陪嫁队伍中,最后混进方家,进了方家之后了,她就想着要抢了赵氏的丈夫,可是新房她进不去,她进不去,也就没法子扮作新娘子跟方僖圆房了,更何况里面还有好多人陪着赵氏,赵姨娘只好打消了这个想法,往前院去了。她一身丫环装扮倒是极方便她的行事,她在院子转了半天摸到了外书房,见几个小厮架着个年轻男子进去了,过了许久,那些小厮把门掩上就出去。
赵姨娘偷偷摸摸的溜进去,走进里间一看,就见榻上睡着刚刚被扶进来的那个男人,赵姨娘想着,这人不是赵氏的丈夫,就是赵氏的大伯子,自己既然已经逃婚了,肯定是不能回去了,要想留在这里就只剩这个法子了,赵姨娘思量一番,就脱了衣裳睡在了方俊旁边。
半夜里方俊迷迷糊糊的见有个女人贴在自己身上,他以为自己是在廖氏的院子,身边睡的是廖氏,就把她压在了身下。第二日方俊醒来,见自己在书房里,就以为自己昨晚做了个春梦,正要笑话自己一番,就发现自己旁边还睡着个丫头装扮的陌生女子,顿时惊了一身冷汗,穿了衣裳就拉着那个姑娘往廖氏院子里走去。
在路上就碰到去给林氏请安的方僖夫妇,赵氏看见赵姨娘大吃一惊,等到众人弄清楚事情的原委时,赵氏顿觉无脸见人,赵姨娘却是坦言自己甘愿做方俊的妾,赵家人又将赵姨娘从族谱里除了名,方家本还不愿接受赵姨娘的,可是一个月之后,赵姨娘却被诊出了有孕在身,方家无奈只得接受赵姨娘,赵氏却因自己庶妹差点连累了方家的名声,多年来在方家一直抬不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