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启康刚走到知云阁的门口就看到方家兄弟一前一后的跑了出去,叫了他们,他们却不应,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走进来一看,就见姚可清立在屋子里头,顿时有些不喜,一个女儿家怎么能随随便便的跑到外院来,“二妹妹怎么到前院来了?若是让祖母知道,她老人家又该不高兴了。”
“大哥教训的是!”姚可清淡淡的说道:“只是大哥这个主人家丢下这么多的世交家的兄弟,自己不见了踪影,却是有些不厚道,否则妹妹也不至于舍下了脸面跑到这里来替人主持公道!”
闻言姚启康尴尬道:“父亲让我在前面给几位叔伯见礼。”
姚可清知道是小苗氏为了巩固自己岌岌可危的地位,拉着他在长辈面前卖弄,期望博得公卿大臣的赞赏,也不点破:“在长辈面前尽孝心是好的,只是也不该丢下世交家的兄弟,大哥要有个做主人的样子,不然丢的可是长乡侯府的脸面!”
说完也不管姚启康青一阵白一阵的脸色,冲他与众人行礼之后,就拉着姚启珅走了,看着姐弟二人走远的身影,众人回过神来,有知道内情的人故意打趣儿姚启康:“你这个妹妹不是亲生的吧?怎么和你这样不亲近?”
姚启康尴尬的笑了笑,苗氏姑侄一直妄图将姚家两房混作一谈,但在皇上赐婚之后姚启康知道了他们父亲又要娶一房妻室时,母亲小苗氏便告诉他们兄妹三人,其实二妹妹和三弟是长房的子嗣,自己的父亲并不是他们礼法上的父亲,要他们时刻记住这一点,“虽是亲兄妹,实则是长房的堂妹,二妹妹自小就是这样冷淡的性子,只对三弟好,其他的人,她都是不理会的,还请各位不要计较。”
郑映卿闻言对宋子清低声笑道:“果然不是亲妹妹,这背后说起人坏话来是一点儿也不觉得别扭,想来是说惯了的。”
宋子清不喜他这般说话的口气,“这是在别人家里,好歹注意些。”
郑映卿不以为意的撇嘴,“你也知道我就是这个性子,有话就说,不吐不快的!哪里还顾得上是在哪里呀!再说,离得这么远,他哪里听得见!”
宋子清无奈,这时宋子琪插话道:“刚刚那个姚二小姐还真是有意思,她弟弟可真听她的话。还有,她不仅聪明,观察的也很仔细,我们都没想到的事,她就能想到,我本以为按方家老二那般赖皮的行径,那个小娃娃可是吃定这个亏了!没想到,倒让她给硬生生的掰回一局来!”
“她是在讹方家二公子!”宋子清淡淡的开口。
“啊!”宋子琪和郑映卿齐齐惊呼。
宋子清指了指地,“你们看,这地上铺的是上好的青砖,哪里那么容易留下印子,是她的脚从外面带了泥进来,她借着拿凳子的功夫,用斗篷挡住大家的视线做的手脚。这里有几个看得懂那印子究竟是怎么弄的,方二公子自己心虚,大家又都被她唬住了,自然信她了,方二公子被她一吓,又被大家一激,自然只能承认下来了!”
郑映卿闻言,忙拿了个凳子在地上划了又划,果然是没有痕迹的,顿时对宋子清佩服的五体投地。
宋子琪却不以为然,“果真像你这么说的,那她就更聪明了,在那么短的时间里能够想出这么绝妙的主意,又能够准确的利用众人的心思,还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做手脚,这份机智果断是多少男儿也比不上的!”
郑映卿猛点头,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突然又看着宋子琪坏坏的笑道:“可惜太小了点儿,看那模样决不会超过十岁,否则要是让宋四夫人知道你这话,她还不得高兴坏了!”
宋子琪闻言一愣,顿时急道:“你胡说什么呢?当心坏了人家女孩名节!”宋子琪已经十五了,家里都在忙在他的亲事,宋四夫人每天都在他耳边念叨这件事儿,害的他每天都躲着她,生怕被她抓着问,这家女孩如何,那家女孩怎样。
他刚刚只是从心底里觉得她聪明,很单纯的夸她而已,哪里有多想什么!不过郑映卿说的对,如果她年纪再大一些,让他母亲知道了他这话,保不齐他母亲就要登姚家的门了。
郑映卿却道:“才多大点儿孩子,哪里就有那么严重了,再说她刚刚裹得严严实实的,除了听见声音,我可是什么也瞧不见的!难不成你们瞧见了?”
“谁瞧见了!”宋子琪气道:“你越说越不像话了!”
宋子清却还看见一双手,一双很是纤细的手,不同于孩童那样带着肉窝的手,她的手很瘦,手指细长,仿佛能看见指尖还带着薄薄的茧,他当时就在方牧羽
旁边,在她伸手拿凳子的那一瞬间,他看的很清楚。
姚可清拉着姚启珅直接去了其芳馆,姚启珅因为姐姐刚刚那么威风八面的给他出了气,现在他对姚可清的崇拜已经到了一个新的高度,自己无可奈何的事情,姐姐却轻松的解决的那么漂亮,这让他又开心,又自豪,开心的是姐姐果然是最疼他的,不会让他被人欺负,舍不得他受委屈;自豪是这么聪明,又让那么多人钦佩的人是他的姐姐。想到这里姚启珅贴姚可清贴的更紧了,姚可清见弟弟紧紧地贴着自己,脸上满是崇拜的表情,笑了笑,替他系紧衣带,送他回了其芳馆,也不回新房,一直陪着姚启珅,直到看着他睡下,姚可清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这样一个日子里,躺在床上的姚可清怎么也睡不着,前世今生的各种画面在她脑海里不停的闪现,别的不知道,但她可以确定的是今生她绝对不会,也绝不允许自己和弟弟走上前世的老路,现在,她做了那么多,他们应该离前世的命运更远了吧!
可是自己改变了那么多,又焉知小苗氏不会有改变了?前一世小苗氏的手段她现在都记得,自然能提前做出防备,可是若是今生因为她的改变,小苗氏也变了,到时候她的手段发生了变化,她又该如何应对?
姚可清怎么也睡不着,又想着从今往后,母亲的位置就被另一个女人取代了。虽然这事儿是她一手促成的,虽然朱氏无法取代母亲在她心中的位置,可是她心里还是有些闷闷的,看着床头挂着的紫竹萧,不由的披了衣裳做起来,将萧取下凑到了嘴边……
郑映卿不愿回府,在姚家拖到很晚才离去,在路上又不走,总是磨磨蹭蹭的,宋子琪不耐烦,就要让宋子清直接将他拎走,却见宋子清问道:“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郑映卿向四周看一看,只见周围一片漆黑,远远的挂着的两只红灯笼像鬼眼睛一样,顿时一个激灵,“什么……什么声音?你别吓我!”
宋子清却道:“箫声,是箫声!”
郑映卿正要说大半夜哪有人吹箫,就听见一丝如泣如诉的箫声钻进了耳朵,一时也不说话,飘渺的箫声听得并不真切,仿佛隔着一层纱似的,宋子清却有些激动,这就是一年以前他听过的那个人吹的,虽不是一个曲子,但那一种感觉不会有错的,而且是长乡侯府,正好对上了,难道真的是她吗?那么小的一个孩子。
直到箫声渐渐消了,他又朝长乡侯府的大门看了一眼,才上了马车。
马车里,郑映卿也在说刚刚听过的曲子,“这曲子我虽没听过,听得也不真切,却觉得他吹的该是极好的!哎……看来我还要加把劲了,不然可对不起我娘给我买的萧,给我请的名师呀!”
宋子琪笑道:“谁让你脑子抽风了突然要学的,谁知道你能坚持几天!”
郑映卿却一本正经的道:“你等着,这次我一定好好的学!到时候让你们大吃一惊,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小瞧我!”
“那我就等着了!”宋子琪嗤笑道:“我却不知郑四少什么时候也这般的有毅力了,我只记得,当年某人死活赖着要跟着四弟一起习武,可是到现在还是个半吊子!”
郑映卿气鼓鼓的道:“你别小瞧了人!这回我总要叫你刮目相看!”
郑映卿扭头见宋子清在一边默默地不知道再想什么,就打趣儿道:“莫不是被刚刚那曲萧音勾走了魂?这可如何是好?”郑映卿托腮阴笑道:“要不让公主给你找个会吹·箫的媳妇吧!不过要是今天吹·箫的是个男人可怎么好?”
宋子清还没说话,宋子琪就已经一巴掌拍在郑映卿的头上,“我说你小子是不是发春了,左一个媳妇,右一个媳妇的,别拿我跟四弟做幌子,是你自己想媳妇了吧!”宋子琪又看着宋子清说道:“回头咱们就跟郑夫人说去,让她给郑四少挑个媳妇去!包他满意!”
“你你你……谁想媳妇了!”郑映卿到底还是个少年,说到这个话题,不禁红了脸,又对宋子清道:“你别信他,我没有,我娘最信你的话了,你可千万别瞎说!宋四哥~~”郑映卿捏着嗓子细细长长的叫了一声。
宋子清头皮一麻,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被他叫出来了,轻轻的挪了挪,离郑映卿更远了些,才对一旁笑的一脸奸诈个宋子琪道:“我似乎好久没有拜访郑伯母了,要不咱们挑个时间去崇国公府一趟?”
“好呀!我正有此意!”宋子琪哈哈大笑道。
“你们怎么能这么没有人性!”郑映卿哀嚎一声,却没人搭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