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子从小就知道高杉是个固执到偏执的家伙。;

他胜负欲强,人也特别爱较真,不然也干不出连挑道场五十几次的事。

那个时候觉得这小鬼讨厌,还没怎么搭茬呢就被缠上了,成天跑到松下书塾刷存在感,一脸别扭傲娇的样子,还真当别人不知道他打什么主意不成。

懂事起银子就跟了松阳,随着他一路在乱世中辗转,偶尔会停下脚步,但更多的是两人自己也不知道通往何方的路上。

那时候他们之间仅有彼此,说不清是谁捡到了谁,又是谁更依赖谁,总之就这么相互依偎着游荡飘离,直到某天松阳告诉她,发现了一个不错的地方,或许他们可以稍微停驻下来。

然后是私塾的建立,同伴的增加,虽然大多是附近留着鼻涕的小鬼,不过嘛——要说讨厌也不至于,银子当时想,就当多了几十个上供的小弟了。

她在那个时候的同龄人中,是绝对的出类拔萃——单说武力的话。

松阳从来不教她自己真正的本事,只有简单的劈砍挑斩,每次被揍得满头包逼着他教点真功夫总会被蒙混过关。

银子还没说话就先一步学会了为了生存抢夺战斗,松阳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也没有矫正这份残忍的狼性。他不肯教,银子只能凭着本能自己琢磨,可谓是把生物的天性直觉发挥到了极致。

她对于松下书塾老大的身份很满意,小鬼时期见识浅,以为征服几个小鬼就征服了全世界。

直到那两个黏上来怎么都甩不掉的小鬼出现。

一直以来高杉都对松阳抱着一种极端的向往和憧憬,仿佛那家伙不是一个人,而是他内心中最期待的,自己未来的姿态。

银子以前一直对他这种神化一个人的念头嗤之以鼻,并出于某些恶毒的原因可劲的在他面前抖松阳的糗事,并一脸快意的欣赏偶像幻灭的冲击感。

虽说每当这个时候都是以打一架收场,但高杉内心中松阳的形象还是没有丝毫坍塌。

银子有时候会有些烦躁,就仿佛最紧密的关系之间插/进了碍事的家伙一般,虽说不是被父母宠着长大,但小孩子的独占意识她还是不缺的。

随着年龄的增长和境况的转变,银子倒是褪却了那种别扭和无措,但高杉这家伙和她不一样,一旦认定的事,他可以就这么一直坚定不移下去。

所以他的人生就停留在了当初那一刻,从她毫不犹豫挥下那一刀开始,恐怕他就已经抱着看死物的眼光看着这个世界,所以才能若无其事的大肆摧毁和破坏。

松阳当初和她做下的约定,绝对不是希望看到这样的结果,但期待不如人意,更何况还伴随着扭曲的抉择和惨烈的牺牲。

银子知道高杉从来就不是能用语言说服的家伙,所以在他转身之时,已然默不作声的抽出了木刀。

他的瞳孔紧缩成一个亢奋的姿态,嘴角勾出一个自己勾画的宏愿近在咫尺的扭曲快意——

“哼哼哼!”他低笑到,刚才的空寂和悲伤荡然无存,唯有显而易见的期待和兴奋“没错,就是这样,拔出你的刀,银子。”

“你一直都看得明白,所以从来都不说,还记得那个时候我们的约定吗?”高杉一瞬不错的盯着她,仿佛这不是一场同门操戈的生死之战,仅仅只是通往完美结局的一道必要阶梯一样。

“我说过,等老师回来,我们就结婚。但是现在老师没有办法回来,只得我们去找他了。”

银子刚刚凝聚好的决意被他一句话打散,她怀疑这家伙来之前就已经做好功课,该怎么最大限度的削弱自己的战斗力。

很明显他成功了!

先说说这个他口中所谓的‘约定’发生的时间,那个时候这家伙正因着自己冒出的拔香散伙,断绝X友关系发过疯,逼得自己悔不当初又只得捏着鼻子把他哄下来。

不知道是这家伙的患得患失感作祟还是纯粹仗着局势有利得寸进尺,某天钻树林之后,他就逼自己答应等松阳回来就跟他说他们之间的事,然后在松阳的见证下结婚。

银子当时就被吓得魂飞魄散,这家伙合着自己不管怎么在他面前抖松阳的偶像包袱,都一如既往的戴着滤镜脑补是吧?

他真的以为松阳是个温柔和煦的恩师角色?是,在他和桂面前可能是,但恕她直言,松阳那家伙在自己面前就完全是另一副面孔。

这件事要抖到松阳面前,高杉的结局是怎么样她不清楚,反正自己绝对会被打断腿就是了。

可那个时候这家伙情绪不稳又极易发疯,银子为了清净也不敢就这么拒绝回去,只能含糊着糊弄过去,想着等救出松

阳她就收拾包袱逃命。

然而松阳没救出来,这件事也被她忘在脑后了,没想到现在猝不及防的被提起。

高杉这家伙,是下地狱都不打算放她好过的意思对吧?

就这么一晃神的功夫,那边已经动了,银子还在懵逼,见到一束袭过来的寒光,只凭身体本能下意识的一挡。

木刀一歪,那银光以刁钻的角度饶了个圈,回过神来的时候,银子胳膊一痛,低头一看,已经多了一道口子了。

说实话银子已经很久没有受过伤了,还真应了那句话,如果内心有了破绽的话,那么再完美的武装也能一举击破。

银子都不知道点亮金手指,坐拥无敌外挂,练级归来的自己是怎么被吊起来打的,但总之很令人火大,高杉那家伙带来的精神暴击也正在一点点的消磨。

可能从小就是这么干架干过来的原因,这家伙和自己打起来并没有丝毫的迟疑。但银子的消极回应让他很不满——

“银子,难道你还在期待这场战斗有人出来阻止吗?”高杉沉沉到“能阻止我们的人早已经不在了,而我也不会因为区区胜负欲得不到满足而停止,等在前面的路只有一条,我本以为你已经看清了。但显然没有!”

银子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说过多少次,不要稍微示弱你就得意忘形,你就是记不住。”

“我没有认真,是因为认真起来这场战斗根本毫无悬念,看在你为了它经营这么久,牵涉出这么多人,还把猩猩吓失眠的份上,刚才的只是就你辛苦的份上散播的一点点福利而已。”

她已经变得很强了,强到可以藐视规则,那些曾经的敌人如果排排站在面前,可能所有人加起来连她一招都接不下。

然而即使如此,却依然无法磨灭曾经无能为力的事实。银子不止一次想过,如果那时的自己有现在的实力的话——

不,根本用不着这么强,只要二分之一,不,甚至三分之一,那么当初的结局会不会就是另一个样子?

她有可能仍然就业失败,被发配着到处打零工,也可能被松阳打断一条腿后又被惊觉自己被忽悠的高杉到处追杀,毕竟怎么说当初那事也算是师门不幸。

银子真的很多次这么想过,过强的实力带来的有膨胀的自信感,但更多的是无边无际的悔恨,它就显而易见的杵在那里,只要一碰,就翻江倒海。

可过日子不是这样算的,拿如今的条件去衡量已经彻底无法挽救的遗憾,本来就是一件作茧自缚的事。

她完成了当初的约定,所有厚着脸皮干净利落的走了出来,可高杉却不会。

看着他再度袭过来的身影,银子目光一沉,握紧木刀,只一挥就将他手中的刀打了出去,在他错愕间,银子一把抓住他的脖子,往地上一贯,木刀对着他的脸颊插/进地里,入木三分!

“高杉,告诉你一个比当初更令人绝望的事吧!”银子的眼睛和他暗紫色的双眸对视,她吐出的话毫不留情撕碎他的倔强——

“或许你现在很厉害,可以在背后拉拢操控,把当初看似庞然大物的敌人打得七零八落,但是唯独我的性命,已经是是超出你能力范围的东西。”

“除非我自己捅肾,不然凭你是杀不了我的。”银子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脸上露出一个扭曲的笑“这可怎么办呢?如果不甘心一个人下地狱去见松阳的话,就只能抱着杀死我却怎么也办不到的痛苦念头一起痛苦的活在世上呢。”

“是我赢了,你从一开始就毫无胜算,结果还是得按照我做出的决定接着走剩下的路,悔恨吗?不甘心吗?可是我也没办法呀!但凡你又一丁点胜算,哪怕真的下去继续给松阳到洗脚水,我也认了。”

“所以,就这么用你没瞎掉的那只眼睛,死死的盯着我,然后憎恨的活下去吧!”

高杉尝到了自己嘴里的血腥味,他觉得此刻的绝望仅此于当初眼睁睁的看着银子挥刀那一刻。

他从没想过对自己无能的悔恨会在至今依然如影随形“为什么?”

“为什么会选择我们?明明你才是最想让他活下来的那个。”高杉闭上眼睛,问出了他以为绝对不会问出的话。

银子毫不意外,倒不如说他的每一丝悲伤仿佛都在无言的质问着这个问题。

“不是我!”银子面无表情到“不是我的选择,那是松阳的,我只是履行和他之间的约定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武力值相差已经太巨大,娼妇君战不过啊,觉得写得好苍白,这尼玛可是大决战啊!

没办法,只有换阿虚上了!没用的娼妇君只有用来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