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亲王妃拍拍谢芳华的手背,点点头赞同道,“皇上说得有理,华丫头,你就住去皇宫吧,铮儿不在身边,有皇上在宫里看着你,我和王爷也放心,再出这么一次事儿,娘也不用活了。”
“谁怕了?”谢芳华立即反驳,“我只是……”她一个有妇之夫,二次住去皇宫,像什么样子。
“还有下次?再有下次,别人都不用活了。”秦钰恼怒地道,“皇宫吃不了人,你怕什么?”
“我这次是没料到有人在王府动手,大意了。”谢芳华道,“下次不会了。”
“没有你反对的权利。”秦钰强硬地道,“你看看你如今的样子?你若是出事,秦铮也会出事儿,朕还仰仗谁去?如今你能保护自己吗?”
谢芳华立即反对,“不行。”
英亲王和英亲王妃一愣。
秦钰回到画堂后,对英亲王和英亲王妃道,“秦铮此次出京,多则两个月,少则一个月。英亲王府不安全,她的身体再也受不住创伤了,若是除了玉兆宴,还有人藏在背后,找不出来,再伺机出手的话,后果不堪设想。”话落,他说出留下来的目的,“大伯父,大伯母,朕想接她进宫看顾,你们以为如何?”
英亲王妃心下感慨,多年主仆情义,也赶不上女子外向,以后身边的这些丫鬟,选了人家后,还是立即早早地配出去算了,免得节外生枝。
喜顺吩咐人将翠荷拖下去,给翠荷选中的那家亲事的人家也来了,见到翠荷惨死,大哭了一场。英亲王妃询问之下,才知道是背后之人用这一家人威胁翠荷,才使得她宁愿卖主。
燕亭、程铭、宋方等人都各有事情,也不多留,齐齐走了。
明夫人和谢伊是自家人,明夫人想了想,带着谢伊留了下来。
燕岚、金燕想与谢芳华说话,见秦钰留下来,应该还有要事,便对谢芳华说明日她们再来看她,也齐齐走了。
大长公主、左相夫人等也不再多留,陆续走了。
太后知道秦钰要留下来说话,自己便不再多留,吩咐人起驾回宫。
有人想着小王妃真是仁慈,有人想着皇上果然有手段,这么短短时间,雷霆手段查出了李如碧和北齐国舅,又想着这李小姐真是可惜了。
众人闻言,都齐齐暗暗欷歔着散去。
秦钰摆摆手,“如今已经查出真凶,诸位都散了吧。”话落,他没离开,反而进了画堂。
郑轶一听,连忙拱手,“多谢皇上。”
秦钰轻轻挥手,郑孝纯的穴道立即解了,他沉声道,“大公子护弟可嘉,右相府不再追究,既然如此,此事便罢了。”
郑轶见此,连忙追出来,见郑孝纯被点住了穴道,他伸手去解,却解不开,又试了几下,还是解不开,他求救地看向秦钰,“皇上,这李公子使用的手法实在是……”
郑孝纯顿时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
李沐清忽然在门口处停下脚步,对追出来的郑孝纯道,“郑大公子还是别再粘着了,今日我便会安排舍妹去千里之外出家。大公子的代弟补偿便罢了。”话落,他挥手点了郑孝纯的穴道,走出了正院。
郑孝纯看向郑轶,郑轶瞥了他一眼,郑孝纯立即追了出去。
右相只能站起身,“老臣告退。”
有人立即上前,拖了李如碧,将她带出了右相府。
李沐清对秦钰深施一礼,“皇上,臣告退。”话落,他当先走了出去,对随从吩咐,“来人,带小姐回府。”
右相抬头看李沐清。
秦钰也想到了谢芳华放过李如碧的原因,脸色难看地摆摆手,“既然小王妃说不追究了,就罢了。右相,你带她回府管教吧,朕以后不想再看到她。”
李沐清站着没再跪地,也没再言语。
右相又跪在地上,“求皇上赐死这个孽女,老臣当没生过她,做出这等事情,险些害了小王妃和小王爷性命,若是不赐死她,传扬出去,人人效仿,岂不是人人都敢害人了?皇上能不降罪右相府,老臣已经深感涕零了。”
“我不用你饶了我,谢芳华,你早已经抱有死心,你饶了我,我也不领情。”李如碧怒道。
英亲王妃虽然恼怒,但见谢芳华不想追究,应该是看在李沐清的面子上,毕竟是他的亲妹妹,所谓骨血相连,而且朝中以后还要仰仗李沐清,秦钰若是真杀了她,右相府虽然不会说什么,但要承受割骨之痛,也会成为伤疤,这样一想,她点点头,“既然芳华不追究,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皇上就让右相和李公子将李小姐带回去吧。”
谢芳华不看李如碧,对秦钰疲惫地道,“算了,让右相和李公子将李小姐带回去吧。她已经毁了容貌,所谓善恶终有报,我还想给自己积点福祉。”话落,她对英亲王妃道,“娘,您说是不是?”
谢芳华还没说话,李如碧大声说,“我愿意求一死,不需要谁放过。”
秦钰转头看向她,冷着脸问,“你要放过她?”
“皇上!”谢芳华忽然开口。
秦钰见二人起身,脸色蓦地一沉,“右相府可以免于处罚,但是李如碧……”
李沐清也慢慢地站起身。
皇上两次叫起,不能再不识抬举,右相闻言,叩谢圣恩,“多谢皇上。”话落,站起了身。
“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右相一生身正清正,门生遍布天下,右相府被认为是京中少有的清贵诗书礼教门楣。”秦钰看着他道,“朕不希望,除了李如碧之后,右相府再出此事。下不为例吧,你起吧。”
右相跪地不起,“老臣没脸再起,皇上责罚。”
“不过朕已经答应李小姐,她拿出有价值的东西,朕便不再另行追究右相府的责任。”秦钰摆摆手,对他和李沐清道,“你们起来吧。”
右相垂下头,悔恨不已,“老臣惭愧。”
秦钰看着右相,沉声道,“右相府的女儿做出这等事儿,不止朕,所有人怕是都没想到。”顿了顿,他道,“若非朕相信右相府没有不忠叛国之心,仅凭虫盅之术害王室宗亲,这一宗罪,便足够抄斩右相府满门。”
秦钰看了李如碧一眼,刚要开口,外面有一人匆匆进来,正是右相,他来到正院,“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老臣教女无方,请皇上治罪。”
“是。”小泉子连忙去了。
秦钰颔首,对小泉子道,“传令下去,封锁南秦上下所有关卡,发布告示,缉拿此人。”
她心思转了片刻,对秦钰道,“封锁所有南秦上下关卡,找他。”
言宸可知道他父亲非要杀她不可?
不过他是言宸的父亲!
谢芳华也眯起眼睛,昨日李如碧还见到他的话,也就是说,这个人昨日还在南秦京城,至于今日,他若是知道事情败露的话,是离开南秦还是继续留下?离开的话,一日一夜,能走多远?
秦钰眯了眯眼睛,转头看向谢芳华。
“昨日。”李如碧道。
“最近一次,什么时候?”秦钰又问。
“两次。”李如碧道。
“你总共见过他几次?”秦钰又问。
李如碧摇头,“我也不知,他怎么会让我知道在哪里。”
“这个人如今在哪里?”秦钰没答话,又问。
李如碧看着秦钰,“皇上,这个可有价值?”
英亲王看向李如碧,想说什么,叹了口气,终是没再开口。
英亲王妃恍然,“原来一直是北齐在搞鬼。”
英亲王点头,“所以,他和言宸公子相像也不奇怪,若不是当年那件事情使得本王记忆之深,引起边境大战,本王也不会这么多年一直记着这副样貌。”
英亲王妃唏嘘,“原来是他,怪不得我险些将他认成了言宸公子,原来是他父亲。”
“他还有一同胞兄弟,玉兆宴,是北齐玉太后的弟弟,生有一女,嫁入北齐王宫,封为玉贵妃,有一子,名曰玉言宸。”英亲王道。
英亲王妃一惊,“你说的是当初出使南秦的北齐国舅,玉兆天?他不是死了吗?”
大长公主闻言想起今日金燕对她说的话,脸色有些难看,但也没接话,垂下了头。
他看了大长公主一眼,“长公主不同意嫁去北齐,忠勇侯府小姐谢凤便代替她去了北齐。”
英亲王看向秦钰,“二十多年前,这个人出使南秦,本王前去迎接,已经迎了人,可是,却在迎到的第二日,这人突然暴病身亡了。查不出死因,因此,北齐找南秦要人,边境拉开了战火,那时候老王爷镇守漠北,挥军全力迎战北齐兴兵,两国在边境打了三年。后来,两方都疲惫,战事才息止。两国议和,北齐要求南秦嫁一位公主过去,两国重修旧好,毕竟南秦理亏,所以,南秦便也答应了。后来……”
“是谁?”英亲王妃看向英亲王。
英亲王颔首,“李小姐画这张画像,虽然不是那个人十分样貌,但是眼睛和轮廓的神韵却是有十成,本王敢肯定,是他。”
“王爷您也认识?”燕亭立即问。
英亲王看了一眼,眼底暗沉,“原来是他。”
燕亭立即将画像递给了英亲王。
“给本王看看。”英亲王走上前。
燕亭看了一眼,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道,“不会吧,怎么是他?”
谢芳华将画像交给了他。
燕亭此时也凑上前来,“给我看看。”
英亲王妃凑上前来,看了一眼,惊道,“这不是言……”话未出口,她摇头,“不对,看着像而已,却比他年岁要看着大。”
众人都看着二人,想着到底是什么人。
谢芳华伸手接过,眼睛也慢慢地眯起。
秦钰拿到之后,打开,眼睛眯起,盯着那副画像半响,转身递给谢芳华,“你看看。”
小泉子立即上前,从李如碧手里接过那张画纸。
秦钰闻言挑了挑眉,对小泉子道,“去拿过来。”
众人齐齐一惊,没想到这右相府的李小姐竟然还有这样的一手本事,的确不曾听说过。
“皇上急什么?我还没有说完。”李如碧道,“人人都当为爱不顾一切疯狂的女人失去理智,那黑衣人自然也当我如是了。可是他不知道,我没失去理智。”话落,她从怀里取出一张折着的纸,递给秦钰,“人人都知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却不知道,我还会一样谁也不知道的东西,就是即便有人蒙着面在我面前出现,我也能凭其五官勾勒出这个人的样貌,大体有**分像。这是我画的那个人的样貌。”
秦钰冷声道,“你说了半天,只说经过,对朕半丝用处没有。”
英亲王妃闻言,看了一眼翠荷,再说不出话来。
“杀了他们,我也没想着活,快活不快活也不重要了。”李如碧看向地上躺着七窍流血的翠荷,“若不是将体内的虫盅被刚刚钵里的吸盅吃掉,我怕是此时也如她一样,这样惨死。”
“杀了华丫头,杀了铮儿,你心里就能畅快了吗?”英亲王妃实在难以想象,这个温婉大气的女子,即便秦钰、秦铮不喜,凭着右相府小姐的身份,以及她的名声,她也能风风光光地嫁个好人家,一辈子锦衣玉食,吃穿不愁,她怎么会这么钻牛角尖。
“自然是催动谢芳华心头血外溢的药粉,那人给我的,我也不懂。”李如碧道。
英亲王妃恍然,“原来是这样,是什么药粉?竟然能让花一夜之间长出骨朵?”
“我想着自己此生无望,却看着他们琴瑟和美,我肝肠寸断,连出家远离也做不到,我自然不甘心,被他说动,与他达成了协议。”李如碧道,“我等了几日,便等来了赏花会,我依照那人的算计,联络了早已经被那人收买的翠荷,翠荷告诉我,王妃十分注意那盆金玉兰,于是,昨日赏花时,看到那盆金玉兰,我便将那人交给我的药粉,放到了金玉兰的枝丫上。”
无人再说话,都继续听着。
众人齐齐看向谢芳华,见她脸色平静,并没有因此而想再去掩饰什么。
谢芳华的娘不是出生博陵崔氏,而是出身魅族,她身体里流着魅族的血液之事,知道的人也是少数。今日算是公开了。
众人听着,心中齐齐掀起了巨浪。
李如碧继续道,“那人折磨我,见我宁死不从,便不再催动虫盅,对我说,若是他,得不到的东西就毁去。既然你这么笃定夺不到秦铮的人和心,那么,就不如毁了。让他和谢芳华一起死了算了。还说,要置谢芳华于死地很简单,只需要我动动手指头,就能做到。因为谢芳华身体里流着魅族圣女一脉的血液,她娘根本不是出身博陵崔氏,而是魅族,她本来该与谢云澜结为连理,却执意嫁给秦铮。破坏了魅族天训,所以,我只要催动她心血,创伤之下,她不死也去半条命,他再稍微动动手指头,就能轻而易举地杀了他。她死了,与她血脉已经牵连的秦铮和谢云澜都会死。”
燕岚住了嘴。
燕岚刚要反驳,金燕一把拽住她,“你别打岔,让她说。”
“如今到了这个地步了,我至于说假话?”李如碧冷声道。
“你骨气可真值得人鼓掌,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燕岚撇嘴。
李如碧继续道,“那人听我一说,便放出一只虫子,我眼见着那只虫子进入了我的身体。我也如今日这样疼痛难忍,那人说我不配合,就杀了我,我对那人说,我出身右相府,喜欢秦铮,虽然他不喜欢我,但我流着右相府的血液,还做不到这么下贱的地步,成为受别人摆布的木偶,这笔交易,我不做,他要杀就杀。”
“那你继续说。”燕岚一噎。
李如碧看了燕岚一眼,“我是快疯了,但还有脑子。喜欢他喜欢到疯了,不代表没了脑子。”
“你喜欢秦铮喜欢的都快疯了,有这样的好事儿,还能挺起骨气?”燕岚不满地质问道。
李如碧看了谢芳华一眼,没答她的话,继续道,“我虽然一直以来,心喜秦铮,但也清楚他的性情,在你离开京中时,与我并没有甘心,他都能对我放出话,再见必杀,所以,我根本就不相信他能帮我夺到秦铮,夺到他的人,也夺不到他的心,我自然不应允。”
“什么样的黑衣人?”谢芳华问。
“那人说只要我配合,帮他杀了谢芳华,他就帮我夺到秦铮。”李如碧继续道。
秦钰看着她,没开口,听她继续说。
李如碧见秦钰答应,便开口道,“数日前,也就是秦铮带着谢芳华回京的那一日,有一黑衣人悄无声息进入右相府,找到了我,说要与我谈一笔买卖。”
谢芳华看着李如碧,想着她做出了这等事情,在来时,应该就准备好了承受之过,所以,如今才能够在这么多人面前,冷静地不怕地与秦钰讲条件,自己承担过错,撇开右相府,从昨日与众人玩笑寻常,到今日头脑冷静,也值得人敬佩。
竟然能瞒着精明的右相和公子李沐清,利用这位右相府的小姐对秦铮倾慕之心来害谢芳华。
众人都看着李如碧,想着谁是背后指使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