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诚点了点头。
“你再去告诉他,别一味地跪着,不管用,用些别的办法。”郑轶说,“一个毁了容的女人而已,让她答应婚事儿,有什么难办的。”
郑轶道,“这么说,就看孝纯的了。”
郑轶瞪了他一眼,“你没听到早朝皇上的旨意吗?右相退朝,李公子还是他的接班人,李小姐毕竟是他的亲妹妹。如何会真不管。”
“可是我们的事儿……”郑诚看着他,“如今右相退朝了,李小姐的身份……”
郑轶道,“还能怎么办?就看孝纯这边了,还有两日,若他娶不到李小姐,我们只能灰头土脸回荥阳了。”
郑诚看着他问,“如今可怎么办是好?”
郑轶哼了一声。
郑诚摇摇头,“叔公,您知道孝扬的性子,自小被惯坏了,后来放任了他,如今我也管不住他啊。也不明白他怎么就天不怕地不怕了。”
郑轶有些恼地看着郑诚,“你生的好儿子,他这么多年,一直在荥阳四下闹腾也就罢了,从没想过来京城,如今怎么想着来京城闹腾了?”
因为这两件大事儿的出现变化,有些事情,都需要再重新部署了。
与原来的筹备出现了很大的出入。
在昨日来说,即便郑孝扬闯了祸,事情也没到不可控制的地步,可是今天,右相辞官,郑孝扬被封史官,才让他们感觉到了事情起了大变化。
他们进京,是依旧做好的万全的筹备打算的,没想到,事情到了这个地步。
这二人不能此时扔下依旧守在李如碧门外的郑孝纯,反而去抓郑孝扬私下里对他质问,一时间,猜测不出所以然,愁眉不展。
郑孝扬是什么打算?
皇上是什么打算?
尤其是,新皇封了郑孝扬,一个刚进京便闯了祸端,由长兄背负祸端,他则和大长公主府的金燕由圣旨赐婚许了终身,从右相府全身而退不说,皇上还封他做了史官。
一时间,二人相对无言。
而这位右相府的李公子,对荥阳郑氏,对他们,对郑孝纯求娶李如碧,并没有好感,并不满意,并不买账。
右相府从今以后,李沐清当家了。
身居右相府内的荥阳郑氏郑轶和郑诚也听到了关于早朝上发生的事情,一时间,二人面面相耽。谁也没想到,右相竟然突然告老了,而新皇竟然准了。
右相夫人点点头,与右相一同回了府内。
“嗯,这就对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没有福,也是命,怨不得谁。”右相欣慰夫人今日想通了,不再闹腾了,示意他回府内说话。
右相夫人想起昨日儿子的宽慰,还是儿子让她省心,曾经他喜欢谢芳华,也没说让他操碎了心,自己就处理了。她点点头,“妾身昨日情绪是太过暴躁激动了,让您操神了,实在对不住老爷。以后,我听您和清儿的。”
“交给清儿处置吧。”右相揉揉眉心,“你我都老了,以后她能依靠的只能是她的兄长,你就别再多操心了。”
提起李如碧,右相夫人脸上的喜色又退了几分,“碧儿可怎么办才是好啊……”
右相道,“待碧儿的事情处理妥当,我们也学学忠勇侯府的老侯爷,出去走走,这么多年,你跟着我困在京城这高门府邸里,也受苦了。出去见识见识世面。”
右相夫人脸上的惨色一扫而空,改口道,“老爷,那以后我们……”
右相颔首,“这也是清儿的本事,纵观京城,南秦上下,还真挑不出一个人比他更合适的。”
右相夫人也不是真正的糊涂人,闻言大喜,“这么说,皇上真是言而有信,让清儿……我们右相府,几代相门。”
右相对她点点头,“皇上已经将清儿重新调派,不再管军事粮草筹备之事,封为丞相司直,将他手中职务全权交由燕亭处理,他调用协助左相参政理事。”
右相夫人眼睛一亮,“您是说……”
右相看着她,不忍地低声道,“我把着位置,若是不退的话,清儿怎么接替我的职位?”
右相夫人白着脸看着他,听到他亲口承认已经辞官,似乎一时间颇受打击。
右相摆摆手,打断她的话,“不是因为你,从先皇驾崩后,我觉得日渐力不从心,不能再为朝事分忧解难,不如辞官。”
右相夫人立即红了眼圈,“您怎么突然去辞官了?是不是因为妾身……”
声音还算温和,似乎昨日的怒气早已经消了。
“我已经辞官了,以后不再是相爷了。”右相看了她一眼,“你身子不适,该在床上多休息,跑出来做什么?”
穿戴妥当后,右相夫人匆匆出了正院,来到门口,正好看到右相下了马车,她立即上前,“相爷,您……”
贴身婢女立即帮她穿衣。
“快,帮我穿衣服。”右相夫人脸色发白地道。
贴身婢女不答话,她也不明白为何。
右相夫人不敢置信,“相爷他怎么会……他明明还可以在朝中再待几年的,难道是因为昨日我……皇上怪罪了他……”
近身婢女连忙点头,“奴婢打听了,确实属实,早朝已经下了,相爷请辞,皇上准了。如今外面都传开了。是真的。”
右相夫人也不知道右相竟然辞官了,听到贴身侍候的人禀告,她惊得从床上跳下了地,抓住近身婢女,急问,“这事情当真?相爷他真的辞官了?”
这两件大事儿,还是一同发生的,不免让人人对之揣测起来,各种猜测,一时众说纷坛。
实在是罕见新鲜的事儿。
这样的他,第一日进京便闯了大祸,第二日竟然就被封官。
史官虽然是小官,但是南秦建朝来,史官的位置却是极高,一般都是当时大儒门下德才兼备之人担当史实传记编修记录,还从来没有出现如郑二公子这样的纨绔不通不学无术的人。
铮二公子进京,冲撞了右相府的马车,将李小姐打得毁了容,由大公子护弟代罪后,与金燕郡主圣旨赐婚,转眼,他便由皇上亲封为史官了。
右相突然告老,便是一大惊浪。
市井街道,茶楼酒肆,沸沸扬扬。
早朝后,右相告老,荥阳郑氏二公子被封为史官的消息便在南秦京城炸开了锅。
几人同朝为官二三十年,此时右相突然告老,对他们冲击甚大,一时间感慨万千。
英亲王、左相、永康侯齐齐点了点头。
右相道,“待碧儿伤好,再做打算。”顿了顿,又道,“府中这一堆家事儿,也够我忙些日子。”话落,又道,“改日,闲了,请王爷、左相、侯爷喝酒。”
英亲王道,“何时做准备?李小姐的伤势还需要仔细照看,切不可急。”
右相颔首,“有这个打算。”
英亲王颔首,“还是你看得明白通透。”话落,询问,“以后真打算离京归故里?不在京城了?”
右相连忙道,“身居高位,家事也是朝事,不能因家误国。”
英亲王走过来,拍拍右相肩膀,“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你离开朝局,本王还真是舍不得。”
右相叹了口气,“希望犬子,不负所望。”
左相连忙摇头,“李公子才华满腹,智勇双全,能文能武,与皇上、铮小王爷、燕小侯爷交好。我可不敢说照顾李公子,以后怕是还要李公子多照顾我。”言罢,他对右相道,“你有个好儿子啊,只叫人羡慕的份儿。”
右相哈哈大笑,“你与我不同,你虽然与我年纪相仿,但是你雄心未泯,我却苍老了,力不从心。”话落,他也拍拍左相肩膀,“老兄,犬子以后就承你多照顾了。”
“急流勇退,是为智者。”左相佩服地感慨,“我却舍不得这权势,舍不得好不容易保的四皇子做了太子,太子做了新皇,朝局未稳,还有我发挥的余地,我还舍不得告老。”
右相一身轻松地笑道,“所谓无官一身轻,我也希望自己学学忠勇侯府的老侯爷,安享几年好日子。”
宫门口,众人都走后,左相上前,拍拍右相肩膀,“老兄,你说告老就告老,实在是太突然了。让我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啊,你可真果断。”
一番告别后,众人叹息连连地出了宫。
他的夫人虽然不讨喜,但是的确给他生了一个好儿子。
他相信,他的儿子聪明有手段有魄力,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右相一一拱手,告别朝堂,他也有诸多不舍,昨日一夜未眠,也是艰难地下了这个决定。他深刻地认识到,自己老了,儿子能接管右相府门楣了,右相府卷入风云时,他也该退了。接下来,就交给李沐清了。
“……”
“相爷,您真准备告老还乡?离开京城?
“相爷,您还年轻,再在朝堂十年也有可为。”
“相爷,您怎么突然就辞官了?”
秦钰一走,与右相交好的右相一党齐齐聚拢到右相身边,将他围住,你一言我一语起来。
秦钰摆摆手,退了早朝。
众人都被右相辞职,郑孝扬封史官这两件大事惊得忘了别的事儿,齐齐摇摇头。
两件事说罢,秦钰温声询问,“众位爱卿,谁还有本启奏?”
右相虽然还未离开,但已经告老恩准,自然没他的言论之地了,自然不会言语。
左相等一众人见此,也都不再有异议了。
老太史见皇上主张已定,他一番谏言,谋得个退路,也算是有收获,便作罢,退了回去。
“朕也是好生思索了一番,才有此决定。昨日我见郑孝扬,虽然纨绔不通,但所言也不无道理,另有过人之处,不妨将他放在史馆。”秦钰言罢笑道,“爱卿所言虽然也有道理,但也不该太过武断,不必多言了。若他不能矫正品行,朕自当再消了他的史官之职。”
“这……”老太史还是觉得不妥当,又道,“史官有史官之责,史官是严朝记,肃纲常,直书其事,不掩其瑕色,方为真正的史官。他……怎么能因矫正他一人品行,而使史官清平被搅乱?史官怕是会被世人小视,传扬出去,于圣上英明用人不利啊。皇上还是要三思。”
秦钰笑了一声,“正因为如此,朕才让郑孝扬做史官,矫正他的陋习,学史知史听史记史。以明事理。晓得大义。”
有一老太史出列,上前拱手,“皇上,史官虽然是小官,但是,史官所需之人,该德才兼备才是。史官担负着‘记功司过、彰善瘅恶、得失一朝、荣辱千载。’的大事儿,怎么能让不学无术,混不吝,纨绔不通事务的人来做?皇上,此事万万不可。”
群臣闻言齐齐一怔。
秦钰点头,“昨日,朕给金燕郡主和他赐婚,大姑姑甚是恼怒,朕昨日思索再三,觉得郡马不该不学无术,郡马将来也代表皇亲颜面。”话落,他对小泉子吩咐,“拟一道圣旨,着郑孝扬明日起,进史馆,做一史官吧。”
英亲王一怔,不明白秦钰怎么在早朝上闲聊起来,想起今日秦铮拖他捎进宫的纸条,斟酌地道,“二公子大约是太累了,昨日跟随王妃回府后,王妃安排他早早地歇下了。据说醒的早,天还未亮,就出府去逛京城的大街了。”
秦钰转向英亲王,“昨日荥阳郑氏二公子住在了英亲王府,可有给英亲王府添麻烦?”
右相不再多言。
秦钰颔首,“那就好。”
右相连忙道,“是急火攻心,体力虚乏,并无大碍,多谢皇上挂念。”
“夫人还好吧?”秦钰又关心地问,“听说昨日夫人昏倒了,请了太医,可有大碍?”
“是,臣也正是这个意思。”右相立即道。
秦钰点了点头,“大公子也是耿实之人,不过李小姐若是不同意,也不要强求。姻缘之事,本不该强求。”
右相谨慎地回道,“郑公和大老爷睡得应是不错,大公子一夜未睡,守在小女门前。”
秦钰又对右相问,“荥阳郑氏的人昨夜在右相府住得可好?”
“谢皇上!”右相站起身,有儿子承接他的门庭,他也甚感欣慰。
秦钰颔首,对跪着的右相道,“爱卿平身吧,李沐清才华品行能力,朕自小便熟知,有他在朝,犹如右相在朝。右相且放宽心,好生安享天年。”
“臣万死不辞!”左相连忙表态。
秦钰扫了默不作声的群臣一眼,又道,“至于右相提议废除右相之位,暂且先不做考量。右相告老后,一应事宜皆交由左相处理。”顿了顿,他看向左相,“爱卿多辛苦些吧。”
新的天子临朝,就该有新鲜的血液注入到朝堂之上。
先皇去了,右相告老了,接下来,朝堂老一辈的人该逐一的退了,右相是第一个,下面便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看着告老已经获得恩准的右相,他暗暗地长叹一声。突然有一种真的老了的感觉。
右相有个好儿子,可惜他左相的儿子拿不出手,承不了他的门第。
左相也是一惊,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皇上准许了右相辞官,将他的儿子李沐清调到他身边协助理政,也就是承接了右相府门第,将来便是接替右相的职位。
群臣又是一惊。
秦钰摆手,制止英亲王和左相,温声道,“朕登基以来,右相府李沐清筹备粮草军事,成效显著。虽无多少朝堂经验,但稍事磨练,便可担当。”话落,他道,“即日起,封李沐清为丞相司直,将他手中职务全权交由燕亭处理,他另外调用,协助左相参政理事。”
左相也立即上前道,“皇上,三思啊。”
英亲王立即急道,“皇上,万万不可。”
“多谢皇上!”右相跪地叩首。
秦钰颔首,“也罢,朕准了右相所请。”
“回皇上,臣确实心意已决,不能为我南秦江山出力之时,臣自当退下朝堂。”右相道。
秦钰听着众人议论片刻,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之后,温和询问,“右相看来心意已定?”
右相却不再言语,听着众人议论,却不为所动。
群臣顿时嗡嗡议论起来。
英亲王立即道,“不错,左相言之有理。”
他立即出列上前道,“废除右相职位可是大事儿,右相切不可因家事儿而厌朝,如今朝中正是用人之际。”
尤其是左相,这么多年,他和右相时常有政见不合,为此明里暗里争斗。只是他没想到,有朝一日,右相竟然突然告老,将丞相大权全权都推给他。
右相话落,众人又是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