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峰于东胜神洲之事虽有几分好奇,但想自家出去探个究竟却是舍本逐末,东胜神洲何其遥远,这等不相干的事自是不比他自家修行重要,他便打发了自家六名弟子带着自家神像出去探消息。
这登仙大会也是一甲子才有一次的盛会,各大宗门皆是敞开了大门做生意,平日里许多羽士哪有这许多时光和盘缠去各大宗门所在购置器物材宝的,这时候各方齐聚,才不知方便了多少。
太虚观也不例外,在这华景宫外立了旗,又在主殿外置了几个铺子,不过还未迎客,自家弟子倒先出了手争相抢购,却是因为尘道子来这大会是争脸面来的,许多东西以前宗门管得严,这些弟子都欲求不得,今次尘道子对外大开方便之门,自然不能不让弟子方便了。
最先来的外客却是青峰的老熟人温玉和她师傅天香仙子,二人前来自是想见见青峰,可惜青峰今次不便漏了行踪,只得让这对师徒叹息而归,青峰透过星辰盘,倒是将温玉看了个仔细,这女人天生媚骨,是个男人都把持不住,若非舒月虚空里传来一声怒斥,怕是这星辰盘都要跟着照去鉴湖宫的驻地了。
温玉倒是个眼尖的人,见得这铺子里有青峰绘炼的符箓,倒是一张落地全收了去,约莫是已能看出青峰绘符的笔法来了,这倒让青峰又把这女子看高了几分。
待得温玉走了一会儿,来了几波客人后,青峰又发现人群中有两个人颇为眼熟,再一细思,原来自家还真是认识,乃是天机剑派徐远和卢逊,只见这二人贼眉鼠眼四下张望,青峰便觉有几分奇怪,只是这时候他也不能现身逼问,更不能抽神炼魂,他隐隐觉得这两人一同出现,似乎和多年前奉贤山灭门和丁伏师兄弟三人遇害之事有些关系,毕竟自家和这两人也没别的交集,总不可能是轩辕十三或是轩辕十四这对兄妹知道自家真身叫人寻上门来。
徐远和卢逊探了一会儿便走人了,这两人一副猥琐的模样让青峰起了几分戒心,他挪转星辰盘,将这几处铺子的客人细看了一番,发现其中果然大有文章,许多人只看不买,大多时候都是和门内弟子扯些闲话,显然别有用心。
这大殿里百来人大半都是这般人物,青峰觉得甚是烦恼,不过想来自家也是派了弟子做探子的,半斤对八两,也不能说旁人不是。
一说起自家弟子,青峰就觉来气,临行时他虽道:“登仙大会一甲子方得一回,你们倒是可以出去碰碰机缘,顺便替我听些消息。”但除了胡岳,没一个人把这事挂在心头的。
黄天逸和杨剑整个乡巴佬进城,看这个稀奇,见那个有趣,不过一会儿工夫便把青峰的嘱咐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齐垣一身和尚打扮,出去便被几名道士围堵了,却碰上了南瞻部洲硕果仅存的几位佛门高人之一的普济禅师,那禅师见得齐垣,心中欢喜,便拉他去讲禅说道了,那齐垣入了佛门,往日浮华的性子早都被抛到九霄云外去,见得普济禅师,便口称大师,傻傻地跟去了。
那石须磨更绝了,居然因为易宗开天峰上灵气充裕,跑去在人家宗门里头打坐修行,还好易宗之人见石须磨性子木讷,再加上石须磨所在也不是什么要紧地方,除了知会了尘道子一声,别的也没做什么。
萧海林则是一日十八变,一边生怕被东尧宗人寻见,一边又不停地打听东尧宗消息,倒也算是半个认真负责之人,只是他这些消息多半都是打听关于东尧自家相关一些事,和青峰想要知道的搭不上什么关系。
胡岳虽然探听了不少消息,奈何他修为太低,又不能轻易暴露身份,搭得上话的也都是各大宗门垫底的人物,故许多消息与青峰来说用处并不多,当然,一些众所周知而青峰因为长久闭关而不知的事那就另当别论了。
其一便是关于王天工的十方秘境之一的“流光秘境”当初居然没有开启,这事引得不少宗门震动,许多人纷纷猜测是不是王天工出了什么事,只是这位高人已经是传说中的人物了,即便是几位元神大能也未能再寻见他。
其二却是相传甲巫山受到数大宗门围攻,已被尽数剿灭,只是这事一直到现在也只是传言,也没哪家宗门跳出来承认甲巫山是被他们灭的,不过想想也不奇怪,甲巫山珍宝无数,真个灭了甲巫山,所得之丰可想而知,傻子才跳出来当靶子。
其三却是一个青峰之前便知道的事,正仙道四下传言青峰拐带方家女子,还盗取正仙道传承经文,不过本来只是在大原境内传播的事一下子成了南天众所周知的饭后谈资,叫青峰差点没气得跳出去。
不过青峰只能忍着先,正仙道这引蛇出洞的算计他自是看得明白,是故是绝对不会真个跳出去的。只是青峰忍得住,却有人忍不住,那被方婉仪念了不知几次的老妖婆没几天功夫,居然带着许多人浩浩荡荡地上门讨债来了。
也亏得这老妖婆拉得下脸面,居然亲自带人冲进了华景宫,青峰挪转星辰盘一看,那老妖婆真个非同一般,一副娃娃脸,细皮嫩肉的模样十分可爱,若不是当初方婉仪曾和他说过这老妖婆面像,青峰还会当她是哪家的小师妹呢,不过青峰略略细看,便发现果是依仗一些药力,有些地方还是有些褶皱和干皮,只是这老太婆遮掩得极好,寻常轻易看不出来。
那老太婆一进门,也不管里头是太虚观弟子还是外人,一抬手,便是一记大浪淘沙,这一片围着铺子的人群连着铺子和太虚观众弟子都被吹散到一旁去,有些还撞在了墙上,她见这一片狼藉,才大声笑骂道:“赵青峰你个缩头乌龟,有本事拐我家女娃,怎没本事承认,还不给老娘滚出来。”
尘道子正坐堂,被这婆娘一记法力,也吹落在一旁,只是他自顾形象,故运功抵御一番,乃是双足落地,倒也不似旁人或四脚朝天、或鼻青脸肿那、或支吾难言般难看。
这老太婆连骂三遍,尘道子才稳住身形,面色不虞道:“金玉仙子,有话好好说,怎么一进这殿里便胡乱施法,伤了人当如何是好?”
“你家执宝长老偷人女娃,又该如何是好?”那老太婆一甩手,便赏了尘道子一个巴掌道:“死老鬼,快将那赵青峰给老娘绑来,免得地老太婆将你绑去太虚观换人。”
尘道子挨了这一巴掌,险些被打出血来,他捂着半鼓的左脸,心头又气又急,开口骂道:“昔年你还称我一句师兄,今日翅膀硬了,修为高了,便看不起我这老头子了是吧,我早听得赵长老说了,你家女娃乃是不愿被你安排给一人尽可妻的浪荡货,早与赵长老一位同门相好而去,今日来我这里,便是个指甲也寻不出与你。”
“我方家之事几时轮得到你说话。”那老太婆抄起巴掌又轮了过去,这次却又翻了个面,将尘道子打得算是左右对称了。
但见得观主被这般侮辱,许多弟子都围了上来,只是那老太婆凶横,誰都不敢先动手,那老太婆也不俱这些乌合之众,一脸轻蔑得看着尘道子了。
可怜尘道子虽是个得道的金丹,却不及这结婴的婆娘,只得忍着一口气,心中却暗自祈祷那位神出鬼没的能够给自家一臂之力。
但见尘道子硬撑着不叫人,那老太婆便摆足架势,还想出第三掌,但见这老太婆为了打一个巴掌还摆出一副预备架势,尘道子心里不由暗暗叫苦道:“亲娘喂,打个巴掌还要聚气凝神,老命要交代了!”
那老太婆备好架势,却不出手,乃是她心中亦有不决,万一那赵青峰真个不在,自家少不得一个行凶伤人的罪由,向日里她这修为也是一方要风要雨的人物,但今日却是不同,他这般的虽不是车载斗量,但也不稀奇了,这尘道子不及那小滑头万一,便是打死了也无济于事。她正思量间,却听得空中一声喝道:“金玉娘子可是要乱了规矩?”
这一声悠远庄严,虽不见其人,却仿若有神灵于前当面呵斥,那老太婆被吓得一抖,破了架势,只得狠狠道:“尘老鬼,今日且饶得你,告诉那赵青峰,逃得一时,逃不得一世,老太婆未见婉儿前定是不死不休。”
青峰在须弥环里头从头看到尾,虽说是他惹来的事,但他可一点都不觉委屈尘道子,自家为太虚观出力这么多,偶尔让这老头给自己背一次黑锅挨两个巴掌算得什么。
眼下他关心的却是那出言相阻之人,他挪转星辰盘,在十里之外才寻见一尊金光发亮的元神法相,那人一抬头,好似也知道青峰看过来一般,微微一笑,便抬手往青峰这方向一掳,青峰顿觉须弥环一震,似是受了些法力,但也只是略略有些感应。
那人却是一脸讶色,旋即便又露出笑脸道:“赵长老法力通玄,贫道佩服,日后定当讨教。”说完冲着青峰这厢一指,星辰盘便一下崩碎成四十九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