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临山仙城,临山宗山门的模样更为惨淡,看着地上一排碎石和柱脚,青峰大致猜得出这地方原本的模样有多么宏伟,这山门原本估摸着比起太虚观那一扇老旧大门起码得高出二十七八丈的样子,但眼下也成了这幅模样。
青峰随着岳群拾阶而上,沿途见到许多临山宗弟子,眉目间都是凝重或者悲伤,各自催动法术,或清扫场地,或修补阵要,皆是十分忙碌的模样。[bsp; “贵宗山门也被攻打成这幅模样,这妖人可是有诉求?”青峰看着四周小声问道。
“有诉求却好办了,给他些灵石丹药算什么。”岳群摇头苦笑道:“可这人来了不由分说便开打,本宗被他打死的弟子便有一百多人,还有七百余人受伤,仙城那头更惨,凡人都死了快五千了,照川和映渊放出的消息来看,他们也和我们差不多,照川最惨,有一批弟子居然想结阵阻挡,被那妖人一个照面便屠得飞灰湮灭,连尸骨都没留下,弟子死伤比我们还多一倍,照川宗主的三个亲传弟子也在其中了,映渊的掌门连着五位长老全都被打成重伤,眼下都竖壁清野封山闭守了。”
“真是无妄之灾。”青峰也不知该说什么,听得这人手段,果和赤岭有得拼,不过以他猜测,大概不是方独秀,他虽对方独秀印象颇差,但这人肯定不会疯狗似的乱咬人。
两人过了山门,登了二千阶还没到头,青峰走得都有些恼了,虽说自身加个风法身轻如燕,没有什么负担,但这般长路却让平时高来高去惯了的他有些不耐烦,岳群察言观色,自是知道青峰有些烦躁,歉然道:“道友多包涵,本宗现在阵法大起,若外人起遁光的话,便会被打落。”
“这台阶不知还有多少阶。”青峰按下胸中不满问道。
“约莫还有一千阶吧。”岳群抬头望了望上方道:“这三千阶乃是宗门试炼入门弟子所用,弟子不会飞遁前想要回家省亲便要挨这上下六千阶的苦头,祖上传下来便是以此法淬炼弟子道心的。”
“是么。”被他这么一说,青峰倒是听出点意思来了,不过岳群可没指名道姓说他道心轻浮,他也不好发作,再说岳群这一说也有些道理,不会什么法术爬这三千阶,怕是寻常人都要去掉大半条命,倒是他没有这种为了求道主动吃苦的经验。这么一想,走过这两千阶,虽是凭着法力无甚苦处,但青峰对于寻常一些修道之人的执着倒是有了几分体悟。
待到这三千阶走尽后,映入青峰眼帘的还是一片狼藉的模样,岳群将青峰领进那只剩半扇的大门后,并未引他至大殿或者是什么小厅,而是径直到了最深处一片竹林中的一间草屋前,他立定行礼道:“弟子岳群,拜见掌教师伯。”
“你不在城中主持,来此地何是?”茅屋中一个威严的声音问道:“你身后这人又是谁?”
岳群回道:“掌门,这位赵道友来此地乃是寻他宗门一叛逆,似乎与那袭击本门的妖人有些关碍,弟子对那妖人所知有限,故带他来此,求见掌门。”
“在下太虚观赵青峰。”青峰上前行礼,但里头那人似乎有些不高兴道:“来这么个毛孩子能做什么?你去吧,这事你掺和不得。”
“请法宝动身!”青峰听他送客,倒不客气,一敲竹筒,赤岭当下便敲碎了那茅屋,那茅草翻飞后,露出一个干瘪的老头一脸骇然,指着青峰颤颤道:“你!你!”
他话语未出,倒是青峰抢先道:“前辈怕受了伤的事传出去吧,岳道友忠于贵宗应是不会随意散布对宗门不利的消息的。”旋即他又甩出一枚丹药道:“此乃是一种固本活络的丹药,便当是在下买个消息的价。”他一来便看穿了那草屋的禁法,顺带着连里头那剩半条命的老头也看得清清楚楚,他本还想迂回一番,但赤岭传音相告,他自然明白这人心中急切,当下便让赤岭出手破了禁法。
一旁的岳群面色铁青,他想不到青峰居然会这般大胆,但见他又给了丹药,本有的几分担心都被暂压下去。
“三转归元丹!”那老头见这丹药也是一惊,虽说归元丹是比较寻常的固本活络丹药,但炼成三转便十分稀罕了,丹药以转炼次数为尊,每一转外层都会再添一层丹衣,转炼越多的丹药自然是越好,但转炼越多,丹胎便越容易损坏,丹胎若毁了,丹药便彻底废了。
这枚三转归元丹乃是青峰早年以水火丹法混炼转丹时试手之物,不过这丹药每以水炉洗练,再重炼的丹胎多少有些损失,以他的手段,最多也只能洗炼三次,是为三转,这一枚丹药虽比不上结金丹的价值,但也差不了太多,送人是足见诚意了。
那老头收了丹药后对岳群道:“门中眼下人手不足,你且回城中,我与这位道友有些事要谈。”
岳群知道剩下的事自家是管不上也听不了了,便行礼告退。
待岳群离去,那老头眯着眼睛道:“老夫承一门掌门之名,道号临山,敢问道友何在?”
听他这么说,青峰自知是被那老头看破了把戏,赤岭却是不肯现身,只是出声道:“有事你跟这小子说便是。”
临山真人知道赤岭手段绝对在他之上,否则纵使自家受伤,也不会一下被破开草屋中的禁法,他又看了看青峰道:“小友不妨明说来意,我可不信你只问这妖人的事。”
“方才多有得罪,万望海涵。”青峰先赔了个礼,继而道:“只是在下想问之事事干系重大,不便与旁人说,在下来这南瞻部洲东部,乃是来寻一家隐世宗门……”话一至此,那临山真人明显哆嗦了一下。
青峰见状,微笑道:“看样子真人有许多话可以告诉我了。”
“你走吧,便是你这位帮手十分厉害也不是那宗门的对手。”临山真人摇头叹道:“南瞻部洲极东十五宗谁都不敢说他们的事。”
“极东十五宗?”青倒是头一次听这么个说法。
“到底是哪十五个我是不知道,反正龙川三宗便在其内。”临山真人皱眉道,“我能说的就这么多了,你离了龙川去打听吧,反正在龙川你是打听不到这事的。”
“真人不愿说的话,我可有别的方法。”青峰都被他勾了起了心思,怎肯轻易离去,当下祭出七重玲珑宝塔道:“我这件法宝可以收人神魂看人记忆,不知道真人是不是打算上去走一遭?”
临山真人正欲发作,便觉一股强大的灵压压得他不能动弹,心知是那神秘人物出手,但见青峰要将那法宝笼来,他也是慌了神,当下喊道:“莫杀我,我说!我说!”
越是活得久的人就越惜命,只有那活了没几年,毛还没长齐的人才会喊什么“十八年后又一条好汉”,青峰对这点知道得是很清楚的,临山真人之前对付那个妖人大约是经历了一场生死,故眼下以命相逼,效果拔群,虽然用走马灯看他的记忆十分有效,青峰弄死他容易,可弄不活他,为了一点不清不楚的情报给自家招一堆敌人这种事,他自然是不会做的。
临山真人之前所言倒也非假,除了龙川三宗以外,这极东十五宗其他十二个门派是哪儿的他也不知道,但是那宗门名字他是知道的,那宗门唤作南天宗,听说除了极东十五宗外,南瞻部洲还有近五十个宗门对之俯首称臣,当然,也非全是持有神道碑的玄门,大都是一些略有势力的小宗门,否则早就被十大元神注意到了。
这宗门十分隐秘,收服这些小宗门的意图也十分简单,就是搜刮灵石,强收那些资质颇高的弟子,此外就是叮嘱他们不准对外泄露此事,也不知什么原因,这宗门虽有实力强收一国根基,但显然极不愿和凡人接触。
龙川三宗受这宗门辖制也不知多少年了,反正这秘辛只有掌门和几位长老知道,现任的这位临山真人也是从前任手里接过宗门传承法宝时知道的这事,这宗门每年都会派使者来,他也只见过几位使者,对于这宗门的情况所知并不多。
“那也就是说,你们其实连对方实力根脚都完全不清楚咯?”青峰皱眉问道。
“反正能收拾我这老头是没什么问题。”临山真人苦笑道。
“那,那个袭击你们的妖人又是什么来历?”青峰又问道。
“三年前出现的,我本以为是个走火入魔的疯子,便没管他。”临山真人叹息道:“听说刚出现的时候还和小孩子一般,想来当时若收留下来便不会有后来的麻烦了,也不知是谁发现这疯子带了一个混元一气袋,便有一群宵小想夺这袋子,谁想那人发起疯来谁都挡不住,后来这疯人似乎受了不小的刺激,见人就杀,每年都会发几次狂,到处攻打羽士聚集之处,原本只是打一些世家,最近才开始攻打我们三宗。”
“喂喂,方独秀都给你打成这德行了,地雷剑是没希望了吧。”青峰听他说有一个混元一气袋,当下认定是方独秀其人,便传音与赤岭。
“不可能,我和他也不过在伯仲间,怎么会把他弄疯。”自己下手自己自然最清楚,赤岭怎么也不敢相信那人是方独秀,“受那么重伤,还疯了,他怎么活得下来,我好歹也是有炼体才能支持一路去太虚观的,他不就地修养几年才有鬼呢,再说混元一气袋虽然稀罕,但南瞻部洲也是有的,当不成证据,我们还是得抓到这人才能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