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仙俗有缘万里一线()
十里平湖绿满天玉簪暗暗惜华年若得雨盖能相护只羡鸳鸯不羡仙屎蛋儿坐在廊下,从怀里掏出从少爷写坏的临帖细细看了起来,莫看他只是个脏兮兮的小厮,这些字却都看的懂,只是连起来看却是不懂了,毕竟他才过童龀之年,虽跟了少爷学了几个字,但这男女之事确实是不懂的。
“屎蛋儿!屎蛋儿!”一名云鬓少妇在不远处轻唤道。
“娘……”屎蛋儿急忙收起字帖,奔了过去。
“你呀,怎么又偷懒了,莫让大管家看见,不然少不了几个巴掌,娘心疼啊。”少妇轻轻刮了他一个鼻子,又抚了一下屎蛋儿的脑袋,在这大户家中,便是她儿子,也不可随意搂搂抱抱,让旁人看去了,少不了一顿骂,这是没有规矩的事,下人便是来做活计的,亲情叙话便是不正经,便是在偷懒,这是她进了这秦府的门槛后就知道的事。
“娘,峰儿……唔……”
屎蛋儿刚开口便被少妇捂住了嘴,少妇紧张地低声斥道,“你这孩子,祸从口出,说了多少次了,在这儿怎可自称那个名字,若让大管家知道了,少不了一顿板子,娘也要挨罚呀,娘知道你不爱用这名,以后自称便用‘我’字,莫再犯了,可懂?”
“峰……我知道了……”
屎蛋儿见母亲紧张的样子,口上虽然应承,但心中却愤愤不平。屎蛋儿本姓赵,单名一个峰字,略懂事时爹犯了重病久医不治便撇下这一对母子去了,他母亲赵霜氏带子耕种,几年下来只能果腹,一个女人家拖一个孩子确实不容易,又欠了不少外债,赵霜氏一咬牙便将家中几亩薄田卖与赵家大伯,带着赵锋进了秦府做个丫鬟。
与人做奴仆便需更籍,赵霜氏便改作秦霜,当时正好老夫人房里冬梅被掉落的瓦片砸伤破了相了,便收了秦霜改名作霜梅,赵锋照例也得改作秦峰,可秦家大少爷便叫秦峰,管家便让赵锋改叫秦恭,这名儿与另三个小厮凑起来便是“恭喜发财”,这恭字他当时虽不懂,却从说书的先生那儿知道出恭便是上茅房,堂堂男子汉这名字和茅房连在一起他便不答应。
大管家掌了秦府上下十五个春秋,怎容得一个小厮顶撞,当下打了一个打耳光,那小子却是个拗脾气,这一耳光打得他天旋地转摔了一个筋斗坐到地上,可他一抬头便瞪着大管家。大管家见状更怒了,便抓着这小子按在石磨上噼噼啪啪一顿板子。待到霜梅赶来,赵锋已被打昏了过去,小屁股都渗出血印子来,霜梅求了半天管家才放过他。其实大管家也是个打板子的内行,他本是从家丁做起,因懂算数又识字后来进了账房,最后坐到了这一家之下最大的位置,这顿板子,虽打得皮开肉绽却不伤性命。
最后,这名字自然是没得改,大管家为了杀杀这小子的拗脾气,便在名册上的秦恭二字后面注了一笔“屎蛋儿”,见了这小子也不呼秦恭,就喊屎蛋儿。
这事儿却一时成了秦府的趣事,久而久之,秦府上下只知有屎蛋儿不知有秦恭。大少爷秦峰得知,还特意把这小子叫来,告诉他恭字的意思。屎蛋儿这时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一个昏,这恭字虽不算好名,却也中规中矩,也不犯讳,自己一个糊涂便顶了个屎蛋儿的歪名,真是后悔莫及。秦峰见这小子胆大又伶俐,还有股拗劲,边琢磨着这样的小子若从小带在身边,今后也是个忠实的奴才,便收了做小厮,伺候他读书,这屎蛋儿自吃了这不识字的亏,便在陪少爷读书时偷偷用功,也能识得不少字。
霜梅见秦府上下都管儿子叫屎蛋儿,她生怕惹恼了大管家,为了保住儿子的小屁股不再挨板子,便也跟着这么叫了。
今日她见这小子独自坐在廊下,以为他又偷跑出来玩,方才来与他叙话,平日也没那么清闲,她本是来找秦少爷的,便问道:“你在这厢做什么?怎么不跟着少爷?”
“少爷让我在这儿等他。”屎蛋儿乐呵呵的回道,他与霜梅许久未见,高兴还来不及。霜梅常在老夫人房中,按规矩她是不能见儿子的,何况屎蛋儿也是九龄童了,自己也能照顾自己。
霜梅问道:“少爷呢?”
“就在这房里。”屎蛋儿指着背后的房子。
“去敲门,叫少爷去花厅,说是文秀才来访。”霜梅高声道,此刻她心中有了底,大少爷在别院进了一间屋子还支开了自己儿子给他把风,便是下人不可以参合的事儿,这一番大声喧嚷却是给秦少爷一个面子。
“莫嚷嚷,莫嚷嚷,我这就去。”秦峰衣衫不整急急忙忙走了出来,面色却不是很好看。
“老太太还有事,奴婢告退。”霜梅欠了个身,对儿子望了一眼便走了。
“大少爷,您的衣襟搭错了!”屎蛋儿眼尖,却被秦少爷瞪了一眼。
秦峰上了花厅,见到文秀才端坐堂中,心中真是一百个不情愿来见他,想这姓文与自己同年,又是耕读出生,自己却连个举人也中不上。他进了花厅一拱手也不多寒暄便单刀直入道:“文兄,久侯,这次来不知有何赐教?”
“秦兄客气。”文秀才放下茶杯还了礼道,“昨日我遇见一仙人,有点石成金的本事,他与我算了一卦,却说贵府近日有大劫,故特来想告。”
秦峰一听便笑道:“哈哈哈……文兄莫不是昨晚梦里遇见?我虽未见过真仙人,却随家父拜见过三阳观的三阳真人,三阳真人可是有腾云驾雾的**力,也不见得能化水为油点石成金。”
文秀才见他不信,急道:“他便是个吹牛货,自不能有这偷天换日的本事。”
秦峰见他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便怒道:“哼,他与你算卦为何说我有大劫?你文家乃三十多年前逃难至本地,五百年来不曾有姻亲之宜,他如何算得?莫非你妹妹打算嫁于我做我的小妾了?”
文秀才见他出言不逊,也不恼,只道:“算得确是在下的事,只是告诉在下远离贵府,秦兄不日就要娶亲,小弟也收了红贴,故估到贵府大劫之事。”
秦峰拍案而起骂道:“一派胡言,我与青青的婚事早已泽定良辰吉时,你便是恋慕青青便不该毁她婚姻,你这般死缠烂打实在有辱斯文,我大婚之日你还是不要来了。”这文秀才恋慕自己的未婚妻叶青青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在这一带人尽皆知。只是他家太穷,便是个秀才也得不到叶家长辈许可,他今天搞这么一出分明就是来恶心他的。
文秀才求道:“秦兄既然知道我暗慕之事便该知道我怎会骗你,事关青青幸福……”
“住口!秦恭,送客!”秦峰黑着脸一喝,转身便往里屋去了。
文秀才那肯放他走,便要追进去,屎蛋儿往前一站便拦住道:“先生,这可是我家里屋,外门在您背后呢。”
文秀才见说不动秦峰便对屎蛋儿说道:“屎蛋儿,你且劝劝你家少爷,此事莫当儿戏。”
这小子一听他这么称呼自己的小名也暗暗骂道,亏你个酸货读过书,秦家这般叫我也罢了,你个与我一般穷的脓包也这般欺侮我。他咧嘴笑道:“化水为油点石成金这般戏法小儿也见耍把戏的耍过,文先生莫是被人骗了银子?”完了还学秦峰的口气补了一句道,“这般死缠烂打可有辱斯文。”他常随大少爷左右,又时常模仿,见识比一般孩子多了去了,这些其他孩子倒会信,偏偏他最不信。他只道这世道若真有神仙,为何爹死的时候娘天天跪拜也不见有人来救他爹?
“你这……我可是为了你家主人没过门的媳妇好。”文秀才心中暗脑,昨日那道士虽没有真个化水为油点石成金,却算中了他嫂子怀孕的事,连大夫都说若无人提点,这喜脉几乎无迹可寻。他怕秦峰不信便胡诌了一些话,谁知适得其反,惹怒了人家不说,连个小厮也给自己脸色看。
“那先生该去叶家提点我这未来的主母。”屎蛋儿心中暗暗发笑,大婚在即,谁家新娘这时候都不见外客,这也秀才也该死心了。
“你……罢了罢了,我去找这老道来,你们便知准不准了。”其实文秀才早就去过叶家,不过被家丁乱棍打了出来。见秦家也这边,只得怏怏而归,这文秀才也是个书呆子,人家两家大喜当前,跑去触这个霉头,亏他有功名在身,若是寻常人家,便是被乱棍打死,官府也不愿来过问,他只得摇着头走出了秦家的大屋。
“走了么?”秦峰在后院见屎蛋儿过来了便问道。
“回少爷,那书呆子已经走了,还说要去找什么狗屁牛鼻子来对质,想是叶小姐不日就要成我家主母,心里不痛快,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屎蛋儿见少爷心情不好,便小小的拍个马屁。
“哼,他若真拉个人来,你便去管家那儿领几个护院来,给我乱棍打个半死,我打不得他这个秀才,还打不得骗子?看以后还有哪个不长眼的。”秦峰说完顿了顿又问道:“我今天在干嘛你可知道?”
“少爷今天在书房里练字,后来见了文秀才。”屎蛋儿已经被秦峰调教的八面玲珑,如果老爷夫人问起寻常在做什么,便主动帮少爷打掩护,他虽然不知秦峰在刚才的房里干什么,但他却知这事不能告诉老爷夫人。
“呵呵,你可真机灵,我当初没看错人。你忠于我,等以后我掌家,你便可做大总管。”秦峰笑道,这句空话虽远,却真是他的贴心话,屎蛋儿对他的忠心他心里最清楚,莫说让他编个造话去骗爹娘,哪怕哪天自己杀了人,让屎蛋儿顶罪估计他也愿意。当然,这只是秦峰一厢情愿的想法,屎蛋儿的极限也最多是骗骗人而已,若有人能保他和他娘安生,只消一两碎银他便可滔滔不绝地把秦家大少的底子都给透了。
此时此刻,远在万里之外,一黑一白两条光芒正在云层之上穿梭。
“紫阳老匹夫,你追了我两个月,也不回你的上清峰看看,还真是逍遥啊。”前一道黑光说道。
“哼,我上清峰一脉只得一个徒弟,你以大欺小伤我徒儿也罢,居然以天阴毒喂掌,害我徒儿性命,怎可饶你!”后一道白光怒道。
“什么天阴毒,我又不是女人,有什么天阴毒可以用?你那徒儿听说是泄尽元阳而死,莫不是与哪个女魔相好?”黑光笑道。
“你胡说,我验过尸身,我徒儿童身未破,必是你故布疑阵。”白光一阵大作,无数白丝飞射出来,制成一片细网向前罩去,黑光轻轻一摇,鬼魅似得便闪过了。
“哈哈,这剑意确实可怖,上清绝剑确实名副其实。不过你那徒儿不与女人相好也可与男人相好,元阳泄尽却是事实。”
“你这魔头休要胡言,大德寺苦德大师与其一干弟子亲眼见你一掌打伤我徒儿,人证物证俱在。”白芒虽未扑中,却钩下了几缕黑丝。
“哈哈哈,这更说得通了,这些秃驴平日吃斋念佛,欲火也无个去处,你上清峰的小绝剑乃是远近闻名的美男子,想是挨了老子一掌病态尽显,惹得苦德动了凡心吧,哈哈哈……”黑光此刻一闪便掉下一个黑球往白光飞去,白光的白丝网迎风一拨,这黑球飞出十几丈便炸裂开来。
“小小黑雷也敢卖弄。”
“你个老鬼就在后面吃老子的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