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茫茫,弧月之下,渐行渐远的船只渐渐消失在视线里。方才慷慨激昂的场面冷却了下来,凉风拂过,沙滩上的四人突然有些空落落的。
此时夜已深,海风一吹,都愈发有些困倦了,便不再停留,坐了马车打道回府。
回到颜府大门口的时候,已近深夜,沉施和北遥在门口等待,还有一个门房小厮,点着脑袋迷迷糊糊地快睡过去了。
暮颜道别了暮小叔,便拉着大伙儿回了府,沉施端着洗漱水离开,关好门,暮颜正准备睡觉,窗户便被推开了。
淡薄月色下,依着窗轩坐着的男子,一只脚搁在窗沿上,一只脚在外面,姿态很潇洒,即使是这样不甚好看的姿势,做出来也隐隐有几分高华贵气的感觉。
暮书墨。
想来也是,这个时候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爬她窗户的,除了暮小叔还有谁?连只鸽子都能被射下来……
“小叔深夜爬窗,是何用意?”暮颜索性也不睡了,坐在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闲闲散散地喝着,看着故作姿态的暮小叔挑眉。
“乍然听闻有少年想做我家颜儿的归宿,小叔这心,便空落落的睡不着了……”他抚着心脏位置,故作揪心样,难得见他这般,暮颜噗嗤一声笑了,再想起那个出海的少年说这话的模样,便更觉温暖,笑意深深。
看着她柔软下来的模样,暮书墨斟酌问道,“颜儿似乎……很喜欢林小北?”
暮颜却是大大方方点头,“喜欢啊!”
暮书墨听了却是蹙眉,轻轻一跃,跳进房间内,在她边上坐下了,又问,
“那……颜儿喜欢小叔么?”
“……”
少女突然微红了耳根,无端想起那个夜晚,喷在耳际的温热地呼吸,有些乱了呼吸,眼神微微闪躲。
暮书墨却是不依不饶,不达目的不罢休,凑近了她的脸,问“颜儿,喜欢小叔么?”
喜欢的吧。可是和喜欢林小北不一样。这种喜欢,似乎更难以表达一些,甚至,连说出口都很是艰难,暮书墨之于她,与所有人都不同。
她微微缩了脖子,低了头,不料,一只手伸过来,托起她的下颌,那只手很美,不似南瑾略显羸弱的那种苍白,不似谢锦辰的那种瘦削,这只手完美到令人叹息。
属于暮书墨的手。
暮书墨看着她躲闪的样子,突然叹了口气……那口气,叹地悠远而绵长,让暮颜听着只觉得微微心痛,他突然转了话题,不再坚持问她到底喜不喜欢她,而是突然问,“你有什么想告诉我的么?”
暮颜不知道他所指为何,她的秘密有很多,来历,身份,修炼方法,这些是万万不能让人知道的,还有一些只是怕麻烦于是不曾露于人瞧的,比如船,比如万品楼,这些暮书墨早就知道了。
于是,她微微摇了摇头,道,“没有呀。”
被手指托起的下颌,线条精致美好,造物所钟,她纤长的睫毛因着内心的躲避眨地比平时快一些,像是蝴蝶煽动羽翅,煽地他心头微微地痒,可她拒绝的选择却又让他觉得无力……
终是不忍逼迫,他放下了手,站起背过身,烛火中永远挺括英俊的背影似乎有些疲惫,“既如此,你便早些休息吧。”
说完,他纵身一跃,消失在茫茫夜色里。第一次,他从她房里爬窗离开,却没有关窗。
夜里的风,总觉得有些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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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几位大人物送来了乔迁礼,暮颜便也不能悄咪咪地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地悄悄搬了家了事。
于是,第二日一大早,请柬就送到了各府邸,暮颜在新居颜府设宴,款待各位大人物。
宫中的贵妃娘娘必然是不会来的,她之所以送礼,想必也不过是看在同出将军府的面子上罢了。太尉府的帖子是送去了,不过人家管家说他们家大人并不在府里,已经有约了,于是也没来。
但是崔府,来了个崔子希,而让人意外的是,还有个不速之客,上阳瑞,他说偶尔路过,便跟着进来了。
宴会是在花园荷花池边上摆着的,这个时节,荷花已经含苞,据说今年荷花普遍开的早,白云寺的荷花早就开了七八天了,她院子里地荷花是前两日移植过来的,品种多,数量少,因着都是花苞,除了颜色倒也瞧不出有何不同。
边上本来乱七八糟的野蔷薇也被她休整了一番,此刻虽说还未开花,甚至因为最初无人打理,枝干遒劲并无多少美感,至少暮小叔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只说了一个字,“丑”……
不过想来,这些客人们是不会指出这一点的。瑞王殿下看了许久,表情变换了好几次,终于找到了一个很贴切又能表达出夸奖意思的词——“别致”。
……一群不懂欣赏的古人。过了这上巳节,她一定让野生蔷薇花都身价百倍。
暮颜一边腹诽,一边笑眯眯招待众位。
茶是粗茶,饭是淡饭,菜是寻常家常菜,勉强凑了一道万品楼的红枣枸杞鸽子汤,酒嘛,就更普通了,绝对上不了台面的那种。
自然,本想着崔子希和史太尉要来,怎么也不能炫富,结果史太尉没来,来了个瑞王殿下。
人虽然不同,道理是一样的。她暮颜,一个刚刚封了二品县主,还没拿过俸禄,虽然受了些许赏赐,但是置办这些个家具物什的基本也都花完了,虽说宴请,哪能拿得出手好东西?
你说,指望将军府给些贴补?谁不知道她暮颜身份尴尬,不得老妇人宠?
若她真能拿出好东西来了,他们才要担心吧?暮颜笑眯眯地,略带着些捉襟见肘地不好意思的意味,一个劲劝着瑞王殿下喝酒。
不请自来的瑞王殿下,喝了一肚子的劣酒,自己到底要过来做什么的压根儿已经忘地一干二净了,全程只记得这个丫头看似老实,实则油滑地跟一条泥鳅似的,一句话劝一杯酒,而他端着架子总不能驳了人家面子不是,毕竟是自己登门造访,说要讨一杯酒喝喝的……
于是,真的讨了很多杯……可这能怪谁?以后,离这丫头远远的!
还有崔子希,说是不喝酒,但他瞧着也没比他好多少,估计肚子里全是茶……还是闻着涩涩的茶……
他和崔子希,几乎是吃的差不多,就赶紧找了个借口相继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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