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状元的原配 二十
太过害怕, 胡明真进了大殿后,强撑着才没有摔倒在地。跪下时, 腿一软, 颇为狼狈。
三皇子见父皇的时候多,虽心里害怕,面上却能强撑着不露怯, 开口时语气还算正常:“儿臣拜见父皇。”
看到二人进门, 皇上放下了手里的折子,道:“刚才老四来了, 说看到你二人亲密过?”
三皇子心里暗自咬牙:“皇弟兴许看错了。”
“他说没看错。”皇上面色严肃:“你作何解释?”
胡明真低着头, 一声不敢吭, 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三皇子觉得自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 这一刻特别难熬, 真的是答也不是, 不答也不是。
“父皇,儿臣与胡大人只是友人。”
皇上听了后面色不变,转而看向胡明真:“之前你跟朕说, 你只爱蓝颜, 所以要退了玉兰郡主的亲事。这些日子里, 你们俩时常来往, 朕都有所耳闻。胡大人, 你来说说,你和玉齐到底是什么关系?”
胡明真也有些麻爪。
她是想承认自己和三皇子之间的情愫, 但她如今对外是男儿, 要是直言, 怕是会惹得皇上大怒。可若不说,只说两人是友人, 万一她女儿身的事皇上已经得知……到时候就真的会落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微臣……微臣仰慕殿下。”
皇上冷笑一声:“玉齐,你知道她这份心意吗?”
三皇子沉默了下:“不敢欺瞒父皇,儿臣猜到了一点。胡大人有大才,儿臣怕拒绝他后,他因此心灰意冷,所以才照顾她的心情与她来往……”
胡明真低着头,她也不知道三皇子这番话是真心的,还是想全身而退而想出来的托词。
皇上沉声问:“这么说,你对她无意喽?”
三皇子话答得谨慎:“儿臣敬慕她的才华。”
皇上点点头:“方才老四说,他府上的妾室,就是胡大人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告诉他,胡大人是女扮男装参加科举。”
听到这话,跪着的两人只觉周身冰凉。
胡明真在此之前,偶尔也想过自己身份暴露时的情形,但却没想到这么快。已经有人告了密,是不是女子,找嬷嬷来一查便知。到了此刻,她也不再狡辩,深深伏下身去:“皇上容禀,微臣确是女子。”
她声音微颤,极力镇定下来,道:“微臣读了不少圣贤书,也想为国效力。皇上,难道女子就该关在深闺之中相夫教子,哪怕有大才,也不能为百姓做事吗?”
“说得好。”皇上一合掌:“朕并未低看女子,古时也有女子为官做宰,甚至为君的先例。”
听到这句,胡明真紧绷的心弦微松。
一口气还没吐完,又听到上首的皇上道:“但是,她们都是忧虑百姓之人,可不是像你这种算计女子的卑鄙小人!”
胡明真:“……”
她骗玉兰郡主的事,到底还是让皇上放在了心上。
“皇上容禀,您当初问及微臣心意时,微臣真的是害怕自己身份暴露,才下意识答应下来。自从和郡主定下亲事,微臣心底一直不安,在成亲五日内,就已经下定决心找您坦白。”胡明真急切道:“皇上,微臣确实有错,但及时和郡主分开,也没耽误郡主下半生,算是知错能改。微臣之前也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了代价,这些日子在书院一直尽职尽忠,求皇上饶恕微臣这一回。”
“坦白?”皇上语气里带上了怒气:“那你为何不坦白自己是女儿身?”
胡明真:“……微臣不敢。一来惧怕皇上天威,二来,微臣寒窗苦读十几载,还没能为百姓做事,就此赴死,实在不甘。”
最后这句算是话里有话。
那时候没能为百姓做事,后来的这段日子里一直在书院教学,同样还没做事,她不想死!
“那时候郡主就跟我说你是女子,朕没有拆穿你,就是等着你主动坦白。”皇上语气漠然:“就像是你说的,寒窗苦读十几载不容易,应该为百姓做事。朕本来想着,只要你愿意坦白,就给你一个机会,有了你这个先例,他日若有和你一般同样有大才的女子也可入仕。可等了这么久,只看到你和玉齐越来越亲密,始终没能等到你的解释。”
胡明真面色瞬间惨白如纸。
她和郡主解除婚约这么久以来,从来没见皇上对自己做任何事。她还以为郡主信守承诺没有戳穿她的身份。
没想到,梁玉兰这般不讲究。
她一时间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解释。慌乱之中,还察觉到了身侧之人凌厉的视线。之前三皇子几次问及她女儿身之事郡主是否知情,她都一口咬定没人知道。
这会儿在三皇子凌厉的目光中,只觉如坐针毡。
胡明真做出一副惊诧模样:“郡主何时知道微臣身份的?”不待有人解惑,她又一脸恍然:“我和郡主做了几日夫妻,兴许是那时候偷看到的。”
她再次磕下头去:“皇上明鉴。若微臣早知道您已经知情,绝不敢隐瞒这么久。”
“这段日子里,微臣心里很是煎熬,一直想来说明真相。但母亲和妹妹无辜,微臣怕您大怒之下牵累她们,所以才捱到了现在。”
“你母亲和妹妹无辜?”皇上冷笑:“她们不知你女儿身的身份?”
胡明真:“……知道。”
“既然知道,还帮着隐瞒。她们就不无辜!”皇上沉下了脸:“胡大人,你是百年来第一个连中六元的状元,朕本来很欣赏你。但你欺骗在前,侮辱郡主在后,如今更是满口谎言,朕……对你很失望。”
听到这里,胡明真急得不行。
皇上这话里话外,好像下一句就要治罪了似的。她不想死,磕头道:“皇上,微臣连中六元后,除了欺瞒郡主一事,再没有做过别的错事。微臣已经知错,求皇上从轻发落。”
事实上,她不认为自己有错。
皇上最厌恶满口谎言之人,但这人连中六元,若没有足够的理由,不好罚她:“连中六元,确实有大才。可为官之人,要为百姓做事,才干和品性缺一不可。你有前者,缺失后者……你是新科状元,朕没想夺了你的功名,但是,你想入朝为官,也是不能的。”
他摆了摆手:“你这就带着你母亲回乡去吧!”
胡明真:“……”那她考一场状元,除了一个名头好听,什么实惠都得不到?
再说,大仇未报,她如何能走?
可皇上金口玉言,想要让皇上收回成命,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她不认为自己有那个本事。想要留下来,得从别的地方想辙。
比如……嫁人!
胡明真垂下眼眸:“听说新科状元都能向皇上求一个心愿。”
这事也有先例,大多都是请求封赏自己的母亲。不过,状元入仕为官后,状元的母亲也会随之成为诰命夫人,这请求形同虚设。
皇上没有拒绝,颔首:“说来听听。”
胡明真心下一喜:“微臣和三殿下相识相知,早已互生情愫,求皇上成全。”
三皇子:“……”谁跟你“互”?
他想开口拒绝,皇上已经道:“玉齐有了正妻,两位侧妃也已有了人选,没有你的位置。不过,你有大才,又用功名求到了朕跟前,朕也不是那般迂腐的人。”他扬声吩咐:“拟旨,新科状元胡明真与朕之三子两情相悦,用功名相求,特封真侧妃,和两位侧妃平级。”
听到这番话,胡明真唇角微翘。
无论如何,身份被戳穿后没有被赐死,留在了京城不说,还能伴在他身边,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三皇子几度想要打断父皇的话,但又不敢,好不容易寻着了空隙,急忙开口:“父皇,我没有……”和她互生情愫。
话未说完,胡明真抢先道:“殿下,我们一起饮雪花酿的事你忘了吗?”
两人在一起喝过不少次酒,但雪花酿难得,唯一一次就是三皇子把人灌醉后发现她身份那回。
听到雪花酿,三皇子语气顿住。
身为皇子,可以风花雪月,风流成性,哪怕养上一院子的女人皇上都不会管。
但是,这些女人得是自愿,不能是逼迫而来。雪花酿那次,他是想对朝中大臣下手,这事情细究起来,可不是风流那么简单。而是他灌醉朝臣后想要欺辱,这是品性有瑕!
落在父皇眼中,他只是皇子就对朝臣为所欲为,要是做了君主,整个朝堂还不得乌烟瘴气?
如果皇上得知此事,很可能就此厌恶了他。
三皇子因为这事被胡明真威胁了不止一两次,这一回尤其厌烦。他死死瞪着胡明真,眼神里满是狠绝。
胡明真被他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但事到如今,她没有别的选择。低下头继续道:“就是那晚,我们两心相许,约定往后余生互相照顾。求皇上成全。”
三皇子狠狠瞪着她,说不出反驳的话来。突然,他冷笑一声:“儿臣求父皇成全。”
她不是想入后院吗?
入了府,那就是他的人,是死是活都由他说了算!
听到三皇子也求,胡明真心底里忽然害怕起来。
圣旨一出,满朝文武很快就得知了消息。
许多人诧异于胡明真的女子身份,有人感慨她的才华,更多的人则佩服她的勇气。
与此同时,皇上愿意让有大才的女子入仕为官的消息也传了出来。
众人听在耳中,纷纷疑惑,既然皇上不介意女子为官,那为何不用胡明真?
再一打听,众人恍然,原来是胡明真品性不好。
已经回府待嫁的胡明真得知这些消息,气得咬碎了一口银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