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有疾的原配 二十七
罗母带着新换的丫鬟赶到罗府时, 才刚刚过午。
时隔几天,她却像是好久都没有回来过了, 身边的人已经上前去跟门房交涉。
门房一脸为难:“二夫人, 家主和夫人都不在,您改日再来吧。”
罗母今日是本着一定要把东西取走的打算来的,听到门房的话, 心里很不甘心。
“你家夫人何时回来?”
门房摇了摇头:“小的只是一个看门的下人, 哪能知道主子的行踪?”
罗母眉心皱了起来。
她不甘心就此打道回府,干脆回了马车等待。
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 愣是没发现有人过来, 罗母沉吟了下, 让人去街上罗家的铺子里找人。
身边的人都被她支走, 都快到傍晚了, 才有人回来禀告说夫妻俩要去看夜景。
罗母一步未离开, 连午饭都没吃,就是想着无论那两人多忙,晚上肯定会回来睡觉。所以才熬到了现在。听说夫妻两人不回, 她只觉怒火冲天。
但这脾气也不知道冲谁发, 她狠狠踹了一脚马车里的小桌:“继续等。”
就不信他们今夜都不回。
新换上的丫鬟摸不清她的脾气, 看她发了这样大的火, 吓得战战兢兢。眼看天色越来越暗, 丫鬟试探着问:“夫人,要不要奴婢去帮您准备一些吃的?”
“去吧, 快去快回。”罗母等了一日, 茶水都已喝完, 这会儿又渴又饿。
等到丫鬟买了东西回来,她稍微填了下肚子, 心情才好了些,脑中又开始思量着进府之后,找怎样的理由去女儿的屋子里挖到那个匣子。
为了挖东西,她连镐头都带了。就等着她进府之后,让下人偷偷带进去。
深秋的夜有些冷,罗母等得昏昏欲睡,忽然听到有马车的动静,她霍然抬头,一把掀开帘子,当看到由远及近的墨色马车时,提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等得太久,她不想再熬,飞快跳下马车迎了上去。
“淮西,你怎么现在才回?”
罗淮西跳下马车之后,朝着马车里的人伸出了手,小心翼翼将妻子扶下,这才看向她:“婶娘?你怎么会在此?”
罗母心里恼怒,但也知道面前的人自己得罪不起,还得有求于人,当下扯出一抹勉强的笑,说出早已想好的理由:“我想找你说说话。”
罗淮西一脸诧异:“这大晚上的,不方便啊!”他摆了摆手:“有事明天再说。”
说着,扶着人就往里走。
见状,罗母急了,她在此熬了一整天,哪能就这么被打发?
“淮西,我听说你们不在,便想等一会儿,后来看到你们一直没回,想离开时发现头疼。”她伸手扶着额头:“我能进去歇会儿吗?”
秦秋婉已经走上了台阶,闻言回头:“头疼应该去找大夫!歇着只会把病情越拖越重。”她看向车夫:“丰华街就有医馆,你带罗夫人过去。”
车夫不敢答话。
罗母还要纠缠,小夫妻俩已经进了府,紧接着大门关上。她冲上前,只对上了门房为难的脸。
晚上不方便见人,那白天总行了吧?
罗母在马车里呆了一日,只觉得周身酸痛,本来想回去歇着,又怕自己离开之后,明日一来他们夫妻俩又走了。干脆一咬牙,直接住在了马车里。
实在是那东西很要紧,如果拿不到,不光是女儿,他们罗家也会受牵连。
翌日早上,秦秋婉刚起身,巧儿就来禀告:“罗夫人昨夜就没走,一只守在大门外。”
“请她进来吧!”
昨儿罗母等了他们一天,见到人后只想进府。应该不是有话要说,而是想进来取东西。
罗母进门,看到桌上早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秦秋婉笑着道:“婶娘有话直说。”
罗淮西就没出声,似乎没看见人一般。
罗母顾不得计较,道:“我一夜没睡,很有些困乏,想去之前的院子睡一会儿。”
“困乏了回家啊,守在门口做甚?”罗淮西摆了摆手:“来人,送罗夫人出去。”
罗母急了,她熬了一日夜,要的可不是这样的结果,当即上前两步:“淮西,我跟你二叔照顾你这么久,你真要这么狠心吗?”
罗淮西似笑非笑:“我要是真的狠心,你以为你还进得来?”
罗母:“……”
合着让她进门还是留了情面的?
她还想要再说,已经有婆子过来行礼请她出门了。
“我真想歇一会儿,就歇半天。”
夫妻俩头也不抬,婆子继续相请。
罗母见自己留不下来,咬牙道:“对了,我回来一是想探望一下莹莹,二是之前搬家时有东西落下了,那时候我不在,你二叔他们不知道,我得过去取。”
秦秋婉就喜欢看她费尽心思到头来一场空,当即放下碗筷:“我陪你一起。”
罗母:“……”
有人陪着,还怎么取?
不过,总比不能去的好。先把地方摸熟了,到时候自己不出面,也能让下人悄悄过来挖回去。
这样想着,罗母没有拒绝。
一大早,秦秋婉跟着罗母在几个院子里转悠,就当是膳后消食,还顺便打听罗丽娘的近况。
“听说丽娘难产,很是凶险?”
罗母一心想着找到女儿说的地方,闻言回神,眼神在侄媳妇肚子上溜了一圈,颔首道:“是啊!当时稳婆说孩子卡住了,大夫说孩子可能已经没了命,可把我给吓坏了。丽娘当时那脸白的像白面似的,唇上都没有血色,又满头大汗,那头发丝没有一根是干的,又痛又怕……啧啧……实在太吓人,我现在想起来还挺后怕。好在她一举得男,以后也不用再受这番罪。”
“我嘱咐过她,等到满月后就开始用避子汤!”
她故意说得凶险,就是为了吓唬庄莹莹。
说到这里,她看向侄媳妇,想要从她脸上找出诸如害怕恐惧之类的神情,却一无所获。她自顾自继续道:“莹莹,你也不用怕,咱们女人都有这一遭……你不一样,你这腹中的孩子是苏家血脉,以后大概得再为淮西生一个,也就两次……找一些高明的稳婆和大夫伴着,不会有事的。母子俩总能保得一个……”
说到这里,她惊觉自己失言一般捂住了嘴:“莹莹,要是吓着你,就是我的罪过了。”
秦秋婉颔首:“前面就是你们之前住的院子,就快到了。”
罗母讶然。
她从头到尾想去的根本就不是自己住的地方,而是女儿未出阁前的小院。
都到了院子门口,要是不进去,难免惹人怀疑。罗母进门后取了两个小玩意,出院子时,像是无意一般看了一眼罗丽娘的院子,道:“对了,丽娘跟我说,她屋子里有把梳子,特别好用。最近她头发打结,丫鬟梳得费劲,她自己也痛……来都来了,我帮她取回去吧。”
秦秋婉冷眼看着,并不阻止。
罗母兴致勃勃跑在最前,先去了女儿的屋子,找到了妆台上管事们重新整修屋子过后新配的梳子,道:“不是这一把。”
她眉心皱起,做出一副恍然模样:“应该是在他丫鬟的屋子里,就在那边的左厢房。”
说着 ,飞快跑了过去。
秦秋婉闲庭信步跟着,到了左厢房外,看到罗母就站在新修过的那几块砖上。
当时秦秋婉取完了东西,又让匠人来把砖补了回去。
“找到了吗?”
罗母悄悄瞄了一眼脚上的砖,颔首道:“找到了。”
地方是找到了,可要怎么挖呢?
庄莹莹一直跟着,她也不能直接动手啊!就算找了理由动手挖出来,到时候怎么解释?
思来想去,她认为还是得在这府上住上半天才好办。想到此,她扶着头,整个人缓缓软倒在地。
丫鬟见状大惊,急忙上前去扶:“夫人 ,您怎么了?”
罗母闭着眼睛,听到侄媳妇吩咐丫鬟:“先把人弄去床上躺着,再去请大夫。”
听到这一句,罗母只觉犹如天籁。这一刻,她真心觉得侄媳妇贴心无比。
大夫前来,只说她忧思过重,并无大碍。听到丫鬟说她一夜没睡,便嘱咐道:“睡一会儿会好很多。”
秦秋婉颔首:“行,劳烦大夫了。”
丫鬟刚到罗夫人身边,不知道她纠缠一日夜的真正缘由,但却明白,夫人一直想住进这里。
丫鬟也分等级,谁都想做主子身边最得力的丫头,她也一样,眼神一转,福身道:“奴为斗胆,恳请夫人留我家夫人住上半日。稍后奴婢会回去让老爷来接人……”
秦秋婉看着躺在床上睫毛直颤“昏睡”着的罗母,笑着道:“住吧。”
一会儿可别哭!
她转身出门,让人家院子里摆了桌椅,躺在那儿晒太阳。
早上的阳光和煦,晒得人周身舒适,秦秋婉眯着眼睛,听着里面轻微的动静,看到丫鬟熬好了药端进去,算着时辰差不多,吩咐巧儿去推厢房的门。
自然是推不开的。
秦秋婉看了一眼窗户,巧儿会意,飞快翻了进去。
紧接着,秦秋婉就听到里面传来巧儿的惊呼声:“罗夫人,你怎么把砖挖了出来?”
等到大门打开,秦秋婉走到门口,就看到了地上撬开了四五块砖,已经挖了两三尺深。本应该躺在床上养病的罗夫人此时浑身狼狈,满头满脸的土,却顾不得擦。她趴在那个坑洞前满脸急切,已然眼圈通红,眼瞅着就要哭了。
秦秋婉似笑非笑:“罗夫人,你这是在做甚?挖宝贝么?”
罗夫人:“……”宝贝不见了啊!
她眼睛一眨,落下了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