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个原配 十四(1 / 1)

第十个原配 十四

谭启郎沉默不语。

烟雨眼睛通红, 伸手去擦泪,假装没听见这话。

秦秋婉抱臂站在门口:“我有点不明白, 启郎, 你是怎么会想着叫一个外面的女人做娘的?”

谭启郎不回答。

秦秋婉声音加大:“说话啊!”

被母亲吼了,谭启郎随便找了个理由:“一开始是干娘。”

“干娘就干娘,叫什么娘?”秦秋婉冷笑一声:“你是我的儿子, 发现你爹和外面的女人不清不楚, 你不阻止不说,也不告诉我, 甚至还叫她做娘, 说你是白眼狼, 都是侮辱了它。”

这话挺重, 谭启郎木着一张脸:“娘, 那是爹的意思, 我能不听吗?”

“那你可以告诉我啊!”秦秋婉怒斥:“这个女人做了你多久的干娘了?”

谭启郎:“……”

他从记事起,就知道烟雨是自己母亲。

稍微大一点,直接就住到了郊外, 整日和母亲朝夕相处, 相比起来, 对贺玉娘反而还更生疏些。他长大了之后, 知道母亲和父亲之间的事不能外传, 才帮瞒着。越是长大越懂事,越明白这些是丁点儿不能外露。

烟雨眼看贺玉娘逼迫儿子, 上前一步拦住:“我已经进了门, 你还要如何?”

秦秋婉眉眼冷淡:“我只想知道你是何时与谭迁认识并往来的!”

烟雨看着面前的女子, 只觉得她高高在上且咄咄逼人。她真心想要在这女人脸上看到悲伤之类的神情,心下一转, 道:“郎儿,你走。”

谭启郎有些担忧。

烟雨伸手推他:“我不会有事的,你赶紧忙自己的事情去。”

当院子里只剩下两人时,烟雨缓步踱到石桌旁坐下,找了个舒适的姿势,又将手放在膝上,悠闲道:“我和阿迁相识的事说来就话长了。”她纤长的手指一一收起又伸出,来回反复几次。道:“好像已有近二十年。”

她眼神里满是恶意:“认识太久,我也记不清了。不过我记得,他和你定亲时,很是对我表了一番忠心。贺玉娘,你才是插入我们中间的那个人,别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

“原来都这么久了啊!”秦秋婉点点头:“反正我是接受不了男人养外室的,他还一养就这么多年。”

听着这话,烟雨觉得有点怪,忍不住嘲讽:“能不能接受是你的事,反正我们来往多年是事实。”

“事实就是,我忍不了。”秦秋婉扬声吩咐:“丹香,去衙门报官,我要与老爷和离。”

烟雨一怔,眼看丹香跑出了门,她大惊失色:“你疯了?”

正常女子嫁人之后,都不会再和离。

她说出自己和谭迁来往多年,也是想气一下贺玉娘,并没有想逼着她跑去和离。

在她看来,贺玉娘就算知道了又如何?她已经进了门,贺玉娘也接受了她这个妾室,最多就是找谭迁闹上一场,更可能是自己私底下憋着此事,回头从她这里找补回来。

无论是找谭迁麻烦,还是找她的不自在,最后都会和谭迁渐行渐远,当主母不得夫君尊重,手中的权力被挪走后,也就是一个名头好看而已。

这,才是她的最终目的。

可贺玉娘做事根本就不按常理,她是养尊处优多年的谭夫人,竟然会跑去和离,当真是疯了!

秦秋婉似笑非笑:“我这个人呢,什么都能忍,就是忍不了外室。你要是不承认,我还能装作你们俩只是普通友人……谢谢你告诉我真相。”

她拂袖转身,裙摆旋出一个决绝的弧度,一边往外走,一边吩咐:“给我备马车,去衙门!”

烟雨面色乍青乍白,急忙道:“ 来人,快把此事告知老爷。”

谭迁每日没有多少事,但因为纳妾耽搁了一天,事情积攒到一起,得尽快处置。所以,他已经去了铺子里。

等他得到消息,紧赶慢赶回来,那边贺玉娘已经到了衙门。

站在公堂上,谭迁只觉得恍如隔世。

贺玉娘她疯了吗?

烟雨都已经进门了,她还是主母,为何非要闹到公堂上?

他上前几步,想要拉住秦秋婉的袖子。

秦秋婉让了一步避开。

谭迁心下着急,也不再强求着非要拉她的手,上前一小步压低声音训斥:“贺玉娘,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这事要是传出去,启郎在书院还怎么做人?”

秦秋婉面色冷淡:“错事都是你做的,我为何要为了你做下的错事而委曲求全?”

“这么大的事,你为何不跟我商量一下?”谭迁恨得咬牙切齿:“我给你道歉,怎么样都好,家丑不可外扬,你……”

“不可外扬也扬了。”秦秋婉伸手指了指地上:“这里是公堂,现在想要退,来不及了。”

其实还是来得及的。

如果现在就去找大人赔罪,主动撤了状纸,只说是夫妻闹别扭,大人也不会追根究底。

谭迁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当务之急,是要说服贺玉娘。

“玉娘。”谭迁抹了一把脸,语重心长道:“我们两人这么多年感情,又有启郎在,何必闹得这样难看?我承认,以前是我做错了,可我们俩过段时间都要抱孙子的人,已经相守了半辈子……玉娘,不是我自吹,你离开我之后,肯定嫁不到像我这样身份地位的人。很可能是给人做继室,难道你想被以后的继子拿捏?”

“你别因为一时意气,就不考虑自己的以后。”他殷殷劝说:“咱们回家,有什么事关起门来商量,你要是看不惯烟雨,就多教训她几次。”

恰在此时,大人从后殿绕出。

谭迁急忙迎上去,谄笑道:“大人,我妻子她不懂事,我们夫妻俩吵了几句嘴,她就跑到这里来麻烦您……我这就带她回去。今儿耽误了您,我实在心有不安,回头我让人送上赔礼。”

秦秋婉上前直直跪下:“大人,谭迁养一个外室近二十年,纵容我儿子叫她娘,这些年还让我儿子和她在郊外相依为命。俨然把那里当另一个家,我要与他和离,还请大人帮我做主。”

谭迁:“……”

“我不和离!”

秦秋婉头也不回:“这事由不得你!”

谭迁欺骗妻子是事实。

这些年来纵容儿子唤一个外室做娘也是事实,书院那边好几个人都可作证。

都说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大人劝说了几句,眼看秦秋婉执意,便写了契书让二人和离。

并且,还要追究谭迁宠妾灭妻之事。

商户人家没规矩,宠妾灭妻这种事实属常见。不过,别人都没闹到公堂上。没弄出人命,大人也不会多事得自己跑去问。

最后,谭迁被罚银两千两。

知府大人是个会敛财的。

对于此,秦秋婉并不意外。不过,把这银子拿去修桥铺路,也算是一桩善事。

“民妇还有一事相求。”秦秋婉再次跪下:“我儿已经被那女人收了心,民妇恳求大人让他们俩分开。儿子是我怀胎十月生下的,听着他叫别人作娘,我的心像是被刀剜走了一般……恳请大人让我和儿女同住,把那个女人隔开。”

谭迁:“……”什么玩意儿?

孩子是谭家血脉,不可能离开谭府。

她要和孩子同住,也就是和离之后还要住回府上。今天又让烟雨和孩子分开……这言下之意,是要让烟雨搬走?

秦秋婉就是这个意思,不止如此,她还道:“我儿子是谭家长子嫡孙,所有的家业都应该是他的。谭迁这些年来在那女人身上没少花银子,以防他把银子送给外头女人……民妇请大人做主,将谭家的家财交到我手中,我先暂替孩子保管,等到以后孩子懂事,再把这些原原本本交给他。”

谭迁再次无语。

大人也有些意外。

不过,一想又觉得正常。

谭启郎是谭家唯一孩子,接收家财本就顺理成章。只不过早了点而已。

大人沉吟,谭迁却着实慌了。

他绝不会把自己的生意交到别人手中,当即板起脸:“那些是我谭家祖辈的基业,岂能交到你一个女人手中?”

秦秋婉声音朗朗:“我不贪图基业,只是想为我儿争取到他该得的东西。和离之后,夫妻情断,你不信我,我也能理解。”她看向上首大人:“大人可以写一纸契书,我所有接过来的房契和银钱,都写到契书之上,这些东西日后只会是谭家长子嫡孙所有。我若沾染,可以入罪!”

她要是碰了,就得坐牢。

话说到这种份上,已经表明了她没有要家财的心思。只是不想把这些东西给谭迁,被他在别的女人身上祸祸完了而已。

谭迁面色铁青:“我不答应!”

秦秋婉寸步不让:“不答应也可,你保证从今往后再不见烟雨。”

谭迁:“……”这绝无可能。

两人多年感情,已经变成了亲人。烟雨这些年来只剩下他,如果没有他,她怎么办?

眼看他沉默,秦秋婉再次磕头:“求大人做主。”

谭迁脸色黑沉如墨:“我还年轻,家财不可能现在就交给孩子。”

秦秋婉质问:“难道你想交给烟雨生的孩子?”

夫妻多年,谭迁忽然发现,自己并不了解枕边人。

她何时变得这样咄咄逼人的?

谭迁板起脸:“不是!”

“既然不是,那你就写契书!”秦秋婉寸步不让。

她看着上首的大人:“我一个女流之辈,接管铺子可能会力不从心,求大人写一纸契书,日后谭家家业,只交给长子嫡孙。”

大人也认为,和离出谭家的女子想要拿走全部家财,哪怕是为了孩子,也绝无可能。但原配要求把家财留给嫡子,此事并不过分。

师爷奋笔疾书,很快写下了一张字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