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养媳原配 17
“凭什么不退完?”陈时鸿一脸崩溃:“我都不成亲了, 从你们这定的所有东西都用不上,距离婚期还有十来天, 你们也没上过门, 我一根红绸都没动……我是朝廷官员,诓骗官员可是要入罪的。”
掌柜的面露难色:“陈大人,您之前要细绢, 我们铺子里没有, 我特意从外地调货,赶着婚期拿来还加了价。昨晚上刚到, 那细绢轻薄, 别的人家都不喜欢。您这……您只付一半价钱, 我们已经亏了。还怎么退?”
陈时鸿根本不信:“我看你们就是想讹我。”他心思敏感, 余光看到边上伙计指指点点, 大怒:“你们是不是看我落魄了想欺负我?告诉你们, 没门!就算我不是曲大人女婿,我还是朝廷官员!容不得你们欺辱瞒骗。”
事情闹得挺大,围观众人越来越多。
掌柜的险些哭出来:“料子还在库房, 您要不要去看看?我们就算有天大的胆子, 也不敢瞒骗您啊!”
陈时鸿看到面前掌柜眼角的泪花, 怎么看都像是自己欺负了人家, 眼神不着痕迹地往周围一扫, 再仔细一听,不难听出他们都在说他身为官员欺负商人……一时间, 陈时鸿只想吐血。
“我知道你为我调货费了心思费了财力, 我也不要你全退……”
事实上, 一开始陈时鸿确实想要人家全退。可事情发展到如今,已然由不得他。
身为官员欺负普通百姓, 轻则被斥,重则丢官。
掌柜的擦了擦眼角:“陈大人,真退不了。”
陈时鸿气得咬牙,这些人就是看他落魄了故意讹诈!
边上伙计战战兢兢:“大人,您若是执意,不如我们去请刘大人评评理?”
陈时鸿:“……”他哪里敢?
又磨了半天,掌柜答应退三成的定钱,却也不爽快,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样。
听着周围人议论自己霸道,陈时鸿是真不想接这银子,可他如今囊中羞涩,外头还欠着债,由不得他任性。
接下来又去找迎亲队伍和采买肉菜的地方,都没能退多少。
解释都是差不多,不是不能退,而是退不了。还有几天就是婚期,他们已经准备好了东西。银子已经花了,退不出来。
拿着那点银子,陈时鸿回到自家小院时,天色已晚,门口却站着三个人正在低声说话,看到他回来,立刻互相戒备着跑上前:“陈大人,我家里最近急需银子……”
“我也是……”
“我也……”
陈时鸿本来想着晚上给自己打打牙祭,银子还没捂热,就被他们抢空。
这场婚事让陈时鸿伤筋动骨,几乎挪用了他所有能花的银子,外头还借了这么多。今日讨回来的这些,还不够还债的。
三人把银子分了,又逼着写了借据,这才离去。
大半夜的,陈时鸿没有回家的欲望。就坐在大门口的台阶上发呆。
翌日早上,他去了曲府后门。
最近正在养身子的曲晴梅经常会哭,偶尔想到那消失了几天的男人,眼泪更是止不住。
丫鬟看在眼中,也不敢告知曲夫人,只能试探着劝解。
还不敢劝得太明白,就怕惹恼了主子把自己搭上。所以,当丫鬟拿到陈时鸿请人递进来的信时,颇为犹豫。
“你今日在发什么呆?”
听到主子带着哭腔的质问,丫鬟一咬牙,将信掏了出来双手奉上。
“这是何物?”曲晴梅一脸疑惑。
丫鬟将信翻了面,她立刻就看到了信封上熟悉的字迹,眼泪又掉了下来,好半晌,才伸手接过:“哪天送的?”
丫鬟低下头:“今儿早上。”
信上字迹飘逸,字里行间都是绵绵情意,话里话外都是担忧她身子,还自责没有照顾好她。又说本来不想打扰她,要断就断个彻底,长痛不如短痛,可又实在忍不住。退那些婚事所要用到的东西时,他也伤心。
“身为男儿,该顶天立地,我照顾不了你,就该把你交给更稳重的人照顾。晴梅,我会一辈子把你放在心上,往后还请珍重,我在默默看着你……这辈子有缘无份,下辈子我们再做一双恩爱夫妻。”
不得不说,陈时鸿很了解女儿家的心思。他知道现在的曲晴梅对他的感情没有之前那样深,若是想挽回只会适得其反,把她越推越远。
他这么一退,曲晴梅心里立刻就满心歉疚。甚至还有种不顾后果也想和他在一起的冲动。
“姑娘,你要回信吗?”
曲晴梅沉思良久:“让他走吧!”
陈时鸿在偏门处等了一整日,深夜了才离开。
格外关注他的曲晴梅自然也知道了此事。
翌日一早,他又到了,又等了一整日。
曲晴梅得知后,眉心微蹙:“他这是做甚?翰林院那边各种文书不是挺忙的吗?”
丫鬟摇头,试探着问: “姑娘若是觉得他烦,可以告诉夫人。”
曲晴梅沉默下来。
又是三天过去,陈时鸿像是把他点卯的地方换到了曲府偏门一般,每天早上来,晚上走,大部分时候不吃饭,偶尔啃两个干馒头。
曲晴梅站在窗前沉默的时间越来越久,这一日,终于忍不住了,道:“你亲自去告诉他,让他好好的。我也会好好过日子,不让他为我烦忧。”
陈时鸿等了两日等到这句话,很是欢喜。笑容里带上了一丝凄苦:“那……劳烦姑娘好好替我照顾她。”
丫鬟也觉得两人生不逢时,纯粹是受世俗所累。也为二人的感情惋惜:“陈大人,您也不要太过伤神。要为自己的前程多想想。”
陈时鸿抹了一把脸:“是啊。再不去,我这月俸禄就没了,到时候得饿肚子。”他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世人势利者多矣。婚事办不成了,我去那些铺子里退定钱,大部分只退了我三成,都不肯全退……”说到这里,惊觉自己失言一般捂住了嘴:“瞧我,跟你说这些做甚?”
他挥挥手,就这么走了。
丫鬟心里颇不是滋味,回到院子后,忍不住把此事说了。
曲晴梅如今对他已经没了一开始的怨怼,闻言恼怒非常:“这些人欺人太甚。”想了想,又道:“我这里还有些私房,你拿去给他。”
丫鬟有些迟疑,此事若是被曲夫人发现,定会严惩。
见状,曲晴梅淡然道:“他筹备婚事是为了我,现在事情弄成这样,不能让他一人承担后果。你放心,把银子送了后,以后我再也不和他来往。表哥明日就到,我得收拾好心情……”
话未尽,泪已落。
秦秋婉暗中让人盯着陈时鸿,得知他蹲守在曲府偏门时,立刻就有了主意。
她找人婉转地告知了曲夫人此事,前去问话的人还一脸好奇:“之前我听说他和你们府上婚事不作数了……现在看来,应该是我听错,曲姑娘和他的婚事,应该是改期吧?”
曲夫人脸色当场就变了,强调道:“应该是他还在纠缠我女儿。这门婚事已经作罢,断无继续可能。”
语罢,又寒暄了几句,飞快起身离开。
曲夫人对着自己女儿,那真是恨铁不成刚。
陈时鸿有哪点好?
她恼女儿,又怜惜她刚刚落胎,这份怒火无处发。于是,便赶到了陈时鸿大门外。
陈时鸿今日在翰林院时拿到了丫鬟送来的银子,正想着以后多去诉苦,刚到家,就看到了门口的马车,他心里顿生不好的预感,脸上挂上一抹客气的笑迎上前:“曲夫人,您找我吗?”
曲夫人一把掀开帘子,挥退了周围伺候的人,再不掩饰自己的怒气:“你去找我女儿了?”
陈时鸿默了下,反驳会显得他虚伪,低下头道:“晴梅……曲姑娘伤了身子,我很担忧她。”
“我的女儿用不着你管。”曲夫人气急败坏:“你除了说几句好听的话,连一份像样的补汤都端不出来,你当你自己是谁?担忧她,凭你也配!”
“配”字说得太狠,还忍不住喷出了口水。
陈时鸿抹了一把脸:“曲夫人,我确实身无长物,可我有一颗真心。曲姑娘是个很好的女子,我……”
“我的女儿当然好,用得着你说?”曲夫人满脸不屑地打量他浑身上下:“你这样的人,除了一个进士的名头好听,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若不是我女儿心悦于你,你以为你自己多能耐能够定下尚书嫡女?退亲了还要纠缠,谁给你的胆子?今日我来,就是告诉你一声,你这样的人配不上我女儿。从今往后,若再让我发现你纠缠她……”她嘴角笑容阴狠:“你休想再留在京城!”
陈时鸿心下一凛,知道曲夫人这是动了真怒。如果真被人使力送往偏远外地做一个小知县,只怕这辈子都再也回不了京城。
他低下头:“夫人,您放心,我以后都不会再出现在她面前。”
曲夫人冷哼一声,放下帘子后,马车掉头。
陈时鸿心里正绝望呢,就见马车停下,曲夫人探出头来,一脸严肃地问:“晴梅可有送东西给你?若是有,赶紧还来。”
陈时鸿:“……”
他怀中的银子还没有捂热呢!
他看着面前曲夫人严肃的神情,实在不敢冒险。本来今日就是丫鬟送到翰林院给他,这事情稍微一打听就知道……他只得颓然地掏出荷包,双手奉上。
之前陈时鸿和女儿来往的那些信物,曲大人让陈时鸿归还时他就再三推脱。后来开口威胁,他才乖乖交出。
曲夫人怕这几天两人又交换了一些不妥当的东西,方才突发奇想随口一问,没想到还真有。
一时间,曲夫人头嗡嗡地疼,一把扯过,瞪着他质问:“还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