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嘶的蛇信不断喷吐着,那是感到危险和恐惧时的信号。
魇根本不看他一眼,一只手扶着萧谨的腰,驱使着火羽鸟飞进去。
山谷中瀑布悬挂,水声喧哗,溅起滔天的巨浪,水雾弥散在四周,朦朦胧胧。
山谷中心,一棵巨大的茂密树木高高的直立着,树干上垂下无数藤蔓,飘荡在水中宛如怪兽的触角一样。
郁郁葱葱的绿树之间,掩映着一朵朵脸盆那么大的红色怪花,因为他们进来,那些花如同有灵性一样,悄悄张开花瓣,露出里面一张张诡异的人脸来。
萧谨看得眉头蹙起,知道这些怪花肯定大有来历,而且威力不小,这不死之树不知道有多少年头了,都说老树会成精,何况是这种奇珍之树。
这棵树一定不简单,她暗暗提醒魇不仅要提防碧睛红花蛇王,也要小心那棵不死之树。
两人从不死之树的上空掠过,萧谨虽然阵痛,然而实力依然还在,青光一闪而过,夹杂着阵阵寒冰,那轰隆垂下的瀑布瞬间就被阻断冰封起来!
火羽鸟飞进去之后,又是一阵烈火燃烧,那冰封的瀑布又重新解冻,轰隆隆地流下来。
这样精湛的实力自然看的碧睛红花蛇王目瞪口呆,心想那出手的少女必定是玄机以上的召唤师!
刚才一瞥之间,他似乎看清楚了萧谨的模样,仔细一想,忽然想起正是当年闯进山谷中来盗取不死之树的人类少女!
虽然隔了这么多年,萧谨也长大了,脸上也多了一块胎记,但是这山谷中从来没有人类踏入,是以碧睛红花蛇王对萧谨的面容,可谓是印象深刻!
想当年就是魇出现救了她一命,没想到时隔多年,这两人竟然会结伴出现。
刚才看他们两的神态,魇对她很是维护,难不成,他们两人竟然结契了?
想到这里,碧睛红花蛇王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能和身为神兽中皇族的魇结契,那少女的实力,究竟是恐怖到什么程度啊!?
想到这里,碧睛红花蛇王原本还存着去探听探听虚实的想法,顿时就打消了!
开玩笑,万一试探不成,惹怒了魇和那少女,这两人一起攻打,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因此,碧睛红花蛇王还是老老实实地从水中钻到不死之树的树根底下盘旋着,只将硕大的脑袋从枝桠间探出来,随时看着那瀑布之后的动静。
话说这瀑布之中竟然有一个天然的石洞,靠近瀑布的地方是潮湿滑腻的青苔,而往里面走,便没有水溅进来,因此很干净。
石洞不大,但是此时无疑是避难的最好场所。
魇把萧谨放下,让她靠着墙壁休息,他纳戒里早就准备了不少东西,毯子,婴儿的襁褓,连装水的盆都有。
魇端着盆,对她说:“谨儿,镇上的大妈教过我,只要用力就好,你用力,孩子会平安出来的。”
“你先去烧热水。”萧谨点点头,肚子已经痛得抽出了,她能感觉到有东西往外挤,知道羊水破了,孩子便要出来了。
她没生过孩子,此刻满心害怕恐惧,但是想到魇比她更加惊慌,因此自己绝对不能露出半点儿害怕无能的样子来。
魇转身去接水,听得她在身后咬着牙呻吟,心里还是惴惴的,转过头去问:“谨儿,是不是很疼?”
“哪有生孩子不疼的?”萧谨对她微微一笑,苍白的脸颊上露出那样的笑容,像是一只温柔的手拂过魇慌乱的心,让他稍稍镇定。
是的,是的,镇上的张大娘说过,生孩子的时候,那可真是痛得生不如死,比千刀万剐还痛!不过,明明这么疼,但却不能晕过去,因为晕过去的话,谁使力把孩子给生出来呀!
魇想起这些话,便知道疼是难免的,萧谨是炼药师,纳戒中有各种各样的灵丹妙药,比他懂得多了。
他自然不用担心她生孩子的事,只要烧好热水,为她守着洞口就行了。
他背对着萧谨烧水,而身后的萧谨也是疼得惨叫连连。
幸好这瀑布轰隆隆水声巨响,她喊叫的声音轻而易举就被盖过了,否则,让碧睛红花蛇王听见里面的惨叫,肯定会心生怀疑。
而此时,被无疆一掌打飞的送云霜也追到这里,此人当真是锲而不舍,不到黄河心不死。
浮光森林中凶险异常,这中心的山谷更是传说中有一只十二阶的神兽在镇守,而他依然敢一个人闯进来。
翻飞的金袍上带着污血,清俊的脸上也带着丝丝血迹,可是双眼发红,却是固执盲目!
他苦苦计划了这么久,怎么能半途而废?今天如果不杀了魇,将来后患无穷,被杀的人就是他了!
所以眼见那诡异的黑影消失,宋云霜便立刻追上来!
距离老远已经听到轰隆隆的水声,水雾弥漫在树木之间,宋云霜小心地在水雾之中前行,忽然树林消失,眼前便是一片宽阔的深谷。
深谷中水流暗涌,两边的山壁上,生长着一些奇形怪状的树,东边的山壁上,一条大瀑布悬挂下来。
宋云霜这样的高手,目力自然相当惊人,就算在水雾中行走,目光也能看出去很远。
他一眼便看见水中生长出来的一棵巨大的怪树!
那棵树太庞大,他从浮光森林一路过来,见到的最粗壮高大的树,都只有这棵的三分之一。
那粗壮的树干如一座小山一样盘桓在水中。
他看着看着,忽然那绿树从中一只巨大的青绿色怪眼露出来,也正死死地盯着他!
宋云霜吓了一跳,猛然想起书中记载,浮光森林中心有不死之树,有十二阶神兽守护!
想必,那棵树肯定是不死之树,而那怪眼,自然是守护不死之树的碧睛红花蛇王!
这碧睛红花蛇王的战斗力十分强悍,比同等级的神兽还要强出数倍,因此宋云霜一点儿也不敢托大,立刻握住长剑,准备好作战!
又有一人闯进来,那碧睛红花蛇王自然是十分恼怒!
刚才是魇那也就算了,那是他的天敌,他不敢招惹,可是现在进来的又是什么人?找死!
狂呼一声,碧睛红花蛇王忽然窜出去,那么庞大的身体居然顷刻之间便到了宋云霜眼前!
宋云霜是结界的高手,知道以自身速度肯定无法闪躲,只能利用结界来躲避,因此见他一动,便立刻张开结界!
转瞬之间,宋云霜已经出现在这巨蛇的身后!
眼见他身上黑色的鳞片如同精铁铸造的盔甲一样,泛着寒光,心里一惊,怪不得战斗力这么惊人,单是这防护的鳞片,已经帮了大忙了!
“哼!想不到堂堂十二阶神兽,竟然堕落到和魔兽为伍,实在让人不屑!”
宋云霜知道迎战的话必然是一场苦战,就算他能打赢这碧睛红花蛇王,势必也会受不轻的伤。
况且时间拖延一久,等萧谨的孩子生下来,她虽然中毒,却依然很恐怖!
所以,只有出言讥讽!
他知道但凡是神兽,都有一个共同点,那便是——高傲!
在众多神兽眼中,人类和灵兽都是垃圾,而魔兽,更是肮脏下等之物!
神兽稀少,独来独往,性格怪癖高傲,一听到魔兽,都是相当轻视不屑,岂肯和魔兽扯上半点儿关系?
因此碧睛红花蛇王一听他说的话,便立即怒道:“胡言乱语!吾岂能和魔兽为伍,诳口人类,休要诬陷吾!”
宋云霜冷冷一笑,道:“诬陷?我问你,刚才有一人一兽来此是不是?那兽名叫魇。”
“是又如何?”碧睛红花蛇王转过头,脑袋上那巨大的绿色眼睛闪着幽光,“那魇,是神兽之中的皇族,他岂会和魔兽扯上半点儿关系!?”
宋云霜心头一震,原来魇的来头这么大,神兽中的皇族,那可当真是至高无上了,怪不得他如此高傲。
不过……
嘴角便露出一丝冷酷的笑:“他曾经确实是神兽,不过,如今已经堕落为魔兽,你若不肯信我,可以想想他双眼是否已成血红色!”
碧睛红花蛇王猛然想起刚才魇来到之时,身周乱花纷飞,艳红一片,他似乎有点儿错觉,那魇冷冷的眼眸,确实是通红的……
不过,因为之前的魇眼眸便泛着一丝浅浅的红,和他妖红的风格倒是非常相称,所以他刚才才没有多想。
这时听到宋云霜一提醒,心里忽然一凛!
神兽怎么可能有那种邪恶的妖异红眸?有神兽双眸有宝石之红,薄暮之红,飞花之红,可那污血之红,却是魔兽独有的!
见碧睛红花蛇王已经信了五六分,宋云霜不禁冷笑,今天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们逃了!
“哼,他如今还没完全为魔兽,不过等他一旦入魔之后,祸患无穷,因此我今日一定要杀他!阁下若是阻挡,便是和魔兽为伍,大可杀了我!”
碧睛红花蛇王冷冷地盯着他。
宋云霜又道:“阁下若有疑问,待我进去抓了他出来,是不是魔兽,一看便知,阁下只需要让开路便可。”
碧睛红花蛇王心想,那魇的眼睛确实有古怪,而他倒可以放这人进去,只要自己不动手,将来魇想追究他也没办法。
这么想着,这巨蛇当真盘起身子,重新钻到不死之树的底下,露出一双眼睛,看着宋云霜的动作。
宋云霜满意地笑了一笑,知道暂时没了威胁,双眼便在这山谷中四处看。
魇和萧谨确实是躲在这里不会错,那魔兽的气息不会错!
一眼看见了山谷中那悬挂而下的瀑布,只见飞流直下,正是最好的避难所。
他不禁冷冷一笑,然后身子便朝那边轻轻跃过去。
哇——
一声嘹亮的啼哭忽然响起,在山洞中回响,魇惊喜地回过头:“生了!”
萧谨靠在山洞的石壁上,已经完全没有了力气,可是小腹依旧阵阵抽痛,她嘴唇发紫,脸色发青,双手颤抖着将孩子肚脐上的脐带剪短。
魇过来将孩子抱起来,欢呼雀跃:“谨儿!生了!是女孩!是个女孩!”
萧谨双眼朦胧,勉力摇头,艰难地开启嘴唇,道:“还有……”
“什么?”魇低下头,看见她身下不断涌出鲜血,啥时间喜悦的心情完全消失了,只觉得浑身冰冷。
他把女婴放下来,俯身问道:“还有孩子?”
萧谨点点头,此前觉得自己的脉相太过活跃,但没想到竟是怀了双胞胎。
可是现在她半点儿力气都没有,别说生孩子,让她拿起一把剑,都力不从心。
身下的热流不断涌出,都是鲜血,她脸色惨白,从纳戒里弹出丹药,让魇喂了自己两颗。
身上只恢复了一点力气,她皱了皱眉,看见魇煞白着脸,盯着满地的鲜血,浑身不住地颤抖,那血红的眼睛更是越来越深暗。
她心里不禁多了几分恐惧,魇被破神曲所侵,正逐渐化魂入魔,据她在光耀殿看的书中记载,鲜血能够加速化魂的过程,因此但凡是魔兽,都无法抵挡鲜血的诱惑!
她害怕魇化魂,特别是这种时候,因此拉了魇的衣袖,说:“魇,我恐怕生不下来了,你带着孩子先走,不要留在这里。”
“不要!”魇猛然摇头,知道她是想把自己支开,他闭上眼睛,努力不去看地上的鲜血,说道,“我要看着你把孩子生下来!一定要生下来!”
“已经有个女孩子了,她也能陪着你……”
“不!”魇大吼,“答应陪着我的是你!你不能骗人!你一定要把孩子生下来,这样,她才有伴啊,她就不用一个人孤零零地长大了。”
萧谨忍不住哭出来,一部分是疼的,一部分是怜惜自己的孩子,一部分也是怜惜魇。
“对不起……”她低声说,泪如雨下,“也许我,真的骗了你。”
“没关系,骗一次没关系的。”魇摇着头说,“乖啊,谨儿,养养力气,再用点力气,孩子就快出来了。”
萧谨却咬着嘴唇默默地哭着,身体里的变化她清楚得很,过了这么久,那孩子一动不动,羊水已经流光了,他恐怕已经……
她吃了几颗丹药,打算再用力气生,可是,眼皮猛地跳了一下,她连忙对魇说:“看看瀑布外面怎么了?!”
魇虽然不明其意,不过看见她这么惊惧,便抱着孩子凑到瀑布边一看,这一看他便立刻退回来,脸色煞白。
“他追来了!”
要放以前,那宋云霜他根本不放在眼里,可是现在被破神曲侵蚀之后的魇对宋云霜十分忌惮,他不仅能杀自己,而那奇怪的箫声还会让自己入魔!
萧谨猛然坐起来,这时再也顾不得身体有多疼,连忙把襁褓胡乱裹在孩子的身上,对魇说:“我拖住他,你带着孩子先走!放心吧,宋云霜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你肚子里的孩子还没生出来……”
“我自有办法,魇,相信我!”她青白的面孔在他眼前一闪而过,呼啸一声,召唤出火羽鸟,隔断了瀑布之后,立刻飞出去。
她用剑撑着地,勉强让自己半跪着,抬起头,对着送云霜冷冷一笑:“你倒是跑得很快啊!”
送云霜一见她满身鲜血,宽大的衣摆垂在身侧,以为她已经将孩子生出来,这个女人的恐怖他相当清楚,因此现在有几分忌惮。
“谨,恭喜你生了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他假惺惺地笑着问。
“问这么多干什么?你以为我刚生产完,身子虚弱,你便能为所欲为了吗?”萧谨依旧冰冷狂傲地说。
“不敢。”宋云霜微笑着盯着她身后的瀑布,道:“不知道魇阁下为何不出来?”
他这么说着,碧睛红花蛇王已经从不死之树上盘旋着出来了,闻言,也都虎视眈眈地看向她。
萧谨心下一沉,知道宋云霜肯定将魇入魔的事情告诉了碧睛红花蛇王,否则以他对魇的忌惮,怎么敢出来虎视她?
“谨,他是不是开始入魔了?如果是这样的话,还是趁早杀了他为好,否则他一旦真正成为魔兽,必定祸及天下,届时想要杀他,就难如登天了。”
宋云霜这么说着,一番话,有一半是说给碧睛红花蛇王听,这蛇王微微点头,道:“让他出来罢!”
萧谨冷冷地说:“要见他,先看看能不能打赢我吧!”
不待对方动手,她话一说完,便立刻以青光同时向左右两边攻去,两边都是青光璀璨,根本看不出哪一个是虚,哪一个是实!
宋云霜知道她的厉害,不敢去迎接,只是向后一闪,一眼瞥见那碧睛红花蛇王竟然迎上去,顿时脸上一道血痕,直接划破了那只绿色的怪眼!竟是被一把剑狠狠划了一道!
原来她在那边!
知道自己这边才是虚的,宋云霜便大胆起来,猛冲向瀑布!
然而这时后背忽然一凉,他周身护着自己的元气都被刺破,竟是一剑当胸而过!
“你以为只有你会用结界吗?”萧谨在他耳边冷冷地说,用力将长剑旋转,竟然十分残忍地在他身体里搅动起来!
宋云霜惨叫,浑身散发出金色的星沙来,萧谨知道这是他保命的绝招,这星沙是他元气所化,比地狱的火焰还要猛烈,沾上便会被焚烧!
可是她现在已经是油尽灯枯的状态,身体早就支撑不下,刚才对付碧睛红花蛇王和宋云霜的两招,已经是自己的极限。
这时候如果不拼死杀了宋云霜的话,等他缓过劲来就没有机会了!
所以她一只手从他胸前按进去,竟然活生生要去挖他的心脏!
而那星沙也已经在周围猛烈地燃烧起来。
萧谨和宋云霜都同时惨叫,本来一捏就可以完全将他的心脏给捏爆,然而这时,那碧睛红花蛇王在挣扎滚动中,巨大的蛇尾忽然一扫!
萧谨的身体被扫中,便忽然像是落叶一样从半空中滚下来!
宋云霜口吐鲜血也摇摇欲坠,此时一个黑色的少女一只手拿着洞箫,一只手抱着古筝,从后面追上来,一把抱住他,竟然是光耀殿的墨莲!
萧谨一看见那女孩,就知道今天果真大势已去,是不可能杀死宋云霜了。
既然这样,她就杀了碧睛红花蛇王,然后带着魇和孩子一起逃吧!
想到这里,忽然高空中一股迫人的压力压下来,她抬头一看,果然是碧睛红花蛇王不死心,从上往下张口咬过来!
她一向强悍,此时就地一滚,从旁边滚开,在巨蛇的脑袋轰然撞下来的时候再翻身而起,一下子翻到了他的脑袋上!
长剑狠狠插||进脑袋里,在他死后怪叫的时候稳住自己的身体。
碧睛红花蛇王吃痛,想用尾巴将她扫下来,可是萧谨就拂在他的脑袋上,尾巴扫过来反倒会伤到自己,因为他便在水中四处打滚起来!
轰隆一声!
碧睛红花蛇王的脑袋撞上了不死之树,那巨大的树干只是微微摇晃了一下,继而,那枝叶之间的朵朵红花忽然张开花瓣,露出一张张诡异的小脸,竟然开始嘻嘻哈哈地笑起来。
笑声刺入耳膜,让人心头大乱。
萧谨连忙封闭了听觉,一挥手,烈焰向四面八方燃烧而去。
不死之树的枝叶被烈火烧到,那些垂在水中原本一动不动的藤蔓忽然活动起来!
如同触手一样,迅速从水中出来,胡乱挥舞寻找放火的罪魁祸首。
萧谨大骇!果然应该小心这些触手一样的怪东西!
她抱住碧睛红花蛇王躲避,那些触手没有长眼睛,尖利的末端在他身上戳来戳去,他大声惨叫,对萧谨更是愤怒!
“臭丫头!让你见识见识吾的厉害!”
大吼声中,他身上的鳞片竟然一片片竖起来,锋利的边缘寒光一闪,萧谨回头一看,那些鳞片还不足以让她惧怕,她怕的时候鳞片竖起之后,他身上冒起的一阵阵青色的气体!
看起来不是好东西,应该是剧毒!
她握住已经没入他脑袋之中的剑柄,深吸了一口气,忽然用力抽出来,这碧睛红花蛇王大吼大叫,趁她滑了一下,反过来张口咬她,萧谨却直接从她脑袋上滑下来,躲过一根触手的攻击,猛然闪身到不死之树中间。
那些红花中的小脸靠近过来,围着她嘻嘻哈哈地笑,她封闭着听觉,因此什么都听不到,只是双手快速结印。
煞白的脸泛着青紫色,她真的是连身体里最后一丝元气都已经消失了,现在唯一支撑她没有倒下的,便是万兽无疆!
这黑玉中的元气可是源源不断的,似乎永远都不会枯竭。
只见她的手指飞快转动,黑气顺着指尖缭绕。
碧睛红花蛇王只是在顷刻之间便已经转过头,吐出蛇信来攻击。
萧谨闪身避过,低喝一声:“六道天元符!”
没有完整的咒语,可是以她的实力,依旧让密密麻麻的黑色咒印爬上了碧睛红花蛇王的身体,然后六楞星的光芒一闪,将他死死盯住!
任他多大的力量也别想在短时间內挣开!
萧谨不敢耽搁时间,双手第二次结印,太过厉害强大的杀招她使不出来了,现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纳戒中原本用来封印无疆的六魂封印!
这六魂封印是封印无疆的人留下的,十分厉害,无疆的封印被转入黑玉中之后,这六魂封印便没用了,她只好放在纳戒中,以备不时之需。
她本来想或许和无疆战斗的时候能够用得上,可是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她只想快点解决了碧睛红花蛇王,然后去救魇!
六魂封印在不死之树中飘起来,当头将碧睛红花蛇王笼罩起来,这巨蛇一看如此的阵仗,便知道自己即将被封印起来!
身为十二阶的神兽,他岂肯就此听天由命?
狂吼一声,忽然脑袋动了一下,随机就转向萧谨,那被她划了一道的巨眼中,流出绿色的液体,而现在他忍着剧痛,眼中精光一闪,忽然无数箭矢飞射出来。
萧谨知道他不是一般的箭,自己现在哪有能力接下?因此努力朝旁边滚去,但是噗噗噗三声,还是有三支从肩膀,后背,以及小腹上方没进去。
她怕伤到孩子,也不敢再停留,爬起来就往瀑布的方向跑。
那碧睛红花蛇王也真是了得,不住地狂吼嘶叫着,挣脱六道天元符的束缚!
头顶上的六魂封印,若是被封印了,那可真是一辈子永无出头之日了!
那六道天元符是萧谨油尽灯枯的时候使出来的,因此竟然被他一点一点挣开,放在她实力全盛的时候,只是一个六道天元符便已经足够困他一辈子了!
嗷——
一声狂叫,碧睛红花蛇王竟然挣脱了六道天元符,看准了萧谨的方向便冲过来。
萧谨心里一凉,难道今天,真的要死在这里吗?
她死不足惜,可是魇怎么办?化魂入魔的魇怎么办啊?
忽然之间,那六魂封印开始启动,浑厚的元气瞬间暴涨,六根巨大的柱子轰隆隆竖起来。
碧睛红花蛇王感觉到那磅礴恐怖的力量,转头一看,骇得魂飞魄散,不敢多做停留,卯足了劲儿往前冲,巨口大张,依旧是对着萧谨!
长长的蜿蜒蛇身,一点一点从不死之树的根部离开,可是最后的尾部却怎么都逃不过,只见那六根巨大的柱子先后落下来!
第一根,便狠狠地钉在他尾巴上!
碧睛红花蛇王放声长嘶惨叫,奋力挣脱,柱子稍微有一点松动,第二根,第三根,便接二连三地钉下来!
嗷嗷嗷啊——
惨叫声响彻了整座山谷,只见六根柱子钉下之后,光芒一收,便拖着他的尾巴,狠狠地拽如不死之树的树根中,暴涨的元气一收,全部回到那那小小的黑色玉片中!
碧睛红花蛇王的尾巴,也被就此封印住!
巨大的蛇口本来已经在萧谨的头顶上方,去势汹汹,忽然被后面的力量一拽,就此不前,不甘心地嘴巴一咬,却堪堪只擦这萧谨的后背而去!
萧谨向前一扑,倒在水中,碧睛红花蛇王的身体也轰隆隆倒在水中,无数水花飞溅而起!
“该死的人类!该死的人类!”
萧谨手中抓着万兽无疆,艰难地爬起来,头晕目眩,又摔进水中,口中一口一口的吐着血,身子下面,依旧出血,周围的水,逐渐地被染红。
她将封闭的听力释放,忽然耳边箫声和筝声四起,她一惊,猛然抬起头!
只见刚才几乎被她挖出心脏的宋云霜竟然坐在水中,身子歪歪斜斜靠着那黑衣少女的肩膀,怀里抱着秦筝,手指如同着魔一样在弦上拨动!
而那黑衣少女手执洞箫,放在唇边吹响。
箫声和筝声忽然应和,竟然就是那首‘破神曲’!
萧谨顿时目眦欲裂,刚才为了对付碧睛红花蛇王而封闭了听力,没想到宋云霜竟然还会在这里奏响破神曲!
她知道这曲子不会被声音掩盖,在空气中慢慢穿透,以元气直达对方的耳朵!
因此就算躲在瀑布后面的魇也没有办法躲过!
“宋云霜!”她大叫一声,身子里忽然之间积蓄了无数力量,让她一下子跃起,就想扑向宋云霜。
可就在此时,弹筝的宋云霜忽然罢手,吹箫的黑衣少女也跟着他停手。
金铁交击一般的乐声戛然而止。
四周除了瀑布的爆响之外,竟然静悄悄的。
宋云霜将秦筝推入水中,慢慢地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的含义正是相当复杂,萧谨到现在都不能领会,他那一眼当中,究竟是对她的怜悯呢,还是微微觉得有点儿愧疚?
她很快就明白了,那一眼,是他的诀别。
想她告别,是放弃了,不准备再纠缠了。
他微微启唇,说道:“我知道你不可能爱上我。”
只是唇角微动,可是她却非常奇异地明白了,他就是想这么说的。
他做了这么多,把她逼入了绝境,才慢慢醒悟,就算杀光了她身边所有人,也不能令她爱上他。
况且,她的报复是非常恐怖的。
那黑衣少女轻轻拉了他一下,低声说了一些什么,他才不舍地回过头去,和那黑衣少女一起消失在水中的原地。
萧谨正想喝止他别走,忽然看见他们片刻之后就出现在那山洞之外,那黑衣少女手腕一下反动,以冰雪阻挡了瀑布,两人一起进了山洞。
萧谨更是撕心裂肺地痛起来,不顾一切地在水中狂奔。
“魇!魇!”快离开那里啊!
脚下忽然一绊,蓦然间一只手从后面伸出来,抓住她的肩膀。
她实在是没有半点儿力气了,这一摔之后腿就软了,再也站不起来,只是嘴唇颤抖着。
那只手将她的身子翻转过去,让她面对着他,声音低哑却非常华丽,“我在这里。”
萧谨以为是出现了幻听,眼前模糊,她努力眨眼睛,知道眼前清晰地出现一张倾国倾城的脸。
“魇!”她大喜,脱口而出,激动得不禁大哭起来,说不出来那一刻自己的心里有多么感动,只觉得自己差点儿死去了,可是看见他,却拼着一切都要活着。
“魇,魇,只要有你在,我说什么都不会死!”
她向前一扑,想扑进他的怀里,虽然只是短短的分别,可是她却觉得他们分开了有一千年,此刻才能够重聚。
她真的有很多话想要对他说。
心里的苦楚,只有他们互相之间才能明白啊!
抓住她肩膀的那只手,却僵硬地抓着,半点儿松懈都没有,非常冷硬,阻止她靠近自己。
萧谨一怔,抬起朦胧的泪眼来,看着他:“魇?”
一双血红色的眸子只是直直地盯着她,毫无感情,只是带着凛然的邪气和诡异,如同看着一个陌生人。
萧谨心里一沉,蓦然间看见魇的身后,站着一个黑漆漆的影子,黑气凝成的身体,正转过头来,对着她一笑。
忽然之间风声四起,水雾散开。
狂乱的风吹着她和魇的头发,湿淋淋的头发无力地垂在身上,而他却依旧飘逸,黑发如云,破破烂烂的衣裳,也掩饰不住那惊人的美貌。
世上能生的这么好看的人当真很少吧?
传说中,兽类的实力越强,化成人形的相貌就越是美丽。
他有倾国之色,也必有倾世之能。
风从两人之间穿过去,他以一只手臂,生生地将他们的距离隔开,非常冷漠的一臂之距,似乎永远都跨不过去了。
水帘之后的山洞里,宋云霜隔着水帘看着这一幕,默默无言。
“圣君。”黑衣少女在他身后轻轻地开口。
宋云霜回过头去,只看见她单手提着一个襁褓,襁褓里有个皱巴巴红彤彤的小婴儿,眼睛还没有睁开。
黑玉少女将洞箫指在婴儿的脑袋上,冷漠地说:“杀了罢,才能永绝后患。”
她们都是圣君养大的,在光耀殿长大的孩子,都会因为残酷的训练而冷漠无情,九犬一獒,这些孩子从小都是杀尽自己的同伴才能活下来,因此心中没有半点儿感情。
宋云霜也是盯着那女婴看了很久,没有得到他的命令,黑衣少女也不敢动手。
“留下吧,兴许还有点儿用处。”宋云霜如此说,说完之后,便继续转身,躲在水帘之后,看着外面的动静。
萧谨身边的水都被她身上流出来的血染红了,而两人都恍然未觉,只是这样一动不动对视。
小腹上又是一阵剧痛,她紧紧皱着眉,这么长时间,她知道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不可能活下来,可是这突如其来的一阵痛中,似乎还有一阵细微的动作,瞬间又让她黯淡下去的希望重新升起来。
她看着魇,轻声道:“你知道吗?我帮孩子取了名字,若是男孩,便叫问天,若是女孩,便叫问情。”
魇还是一动不动地看着她,血红色的眸子十分诡异。
她眼珠一动,泪水便流下脸颊,甚是狼狈,可是口中却轻轻念道。
“天阙茫茫,红尘漠漠,熙熙攘攘,皆人世苍凉。恨无阶以问天,食败果之毒穷,恨无眼以问情,悲红颜之早衰……”
她越念越悲,念到最后自己一个人疯疯癫癫地笑起来,推开魇的手,步步后退,笑得越来越大声。
魇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而他身后的无疆却有些震惊,冷眼相看,难不成,这强大如斯的女人,居然被逼疯了?
只见她忽然转身跑出去,无疆连忙大喊:“别让她跑了!”
可是魇无动于衷,只是冷冷的看着。
无疆看了一会儿也觉得不用担心,这水深已几乎漫过了她的腰,在水中行走艰难异常,何况有他们两个人,她怎么可能逃得掉?
她越跑越远,笑声越来越大,最后笑声中传来她疯了一样的大喊:
“人活一世究竟为何?这世间如此悲凉值得苦心经营留恋吗?什么永生永世?这样的人世就算万寿无疆又如何?我不稀罕!”
无疆高声道:“为何不稀罕?”
萧谨道:“我这一生有几大恨事,教我半点儿都不留恋这世间!”
“说来听听!”
“我恨天妒英才!恨世态炎凉!恨亲情淡薄!恨无家可归!”她顿了一顿,转过身来,声音铿锵继续说:“恨有眼无珠!恨痴情无药!恨小人作乱!恨红颜薄命!恨壮志难酬!恨有心无力!恨天命不可逆转!恨这一生未食败果!此十二恨!”
“好一个十二恨,有趣!”无疆拍手笑起来,对这个敢作敢为的女人,当真是十分佩服!
“还有一恨!”萧谨说。
“哦?愿意洗耳恭听。”无疆来了兴趣,想继续听这女人的精彩言论。
萧谨看着魇,一字一字地说:“恨万兽无疆!”
无疆一怔,猛然看见她将那块黑玉拿了出来,高高举起。
这是封印了他的东西,无疆毕竟还是非常忌惮,连忙往魇的身后一站,以为萧谨会骤然出手攻击,然而她却没有。
她对着魇微微一笑,泪水将消融冲得无比苦涩,她举着万兽无疆,往后退了一步,竟然消失不见了!
“臭丫头!太奸诈了!”无疆咬牙切齿地说,竟然没有提防她,竟然利用刚才送云霜留下来的结界给逃了!
“她跑不远的,只要带着万兽无疆,就能追上她!”无疆转过头对魇说,却发现他怔怔地看着前方喃喃自语。
凑近一些,才听到他是一个人在念着萧谨刚才所说的‘十二恨’,“……恨红颜薄命,恨有心无力,恨天命不可逆转,恨这一生未食败果……”
“这女人还有些才!”无疆夸奖了一句,只听魇又继续念道:“天阙茫茫,红尘漠漠,熙熙攘攘,皆人世苍凉,恨无阶以问天,食败果之毒穷;恨无眼以问情,悲红颜之早衰……”
念到后来,竟然见他眼睛湿润了,两行血泪流下来。
无疆大惊失色,已经化魂入魔的人,是没有自我的,为何会流泪?
“魇!”他立刻严厉地喝道,“别忘了,是她背叛了你!一直欺骗你!她心里根本没有你!”
魇一震,猛然抬起头,脸上出现狰狞的愤怒之色,四周看看,已经没有萧谨了影子,便不理会无疆,一个人追出去!
无疆嘿嘿一笑:“这样才像一只魔兽啊!”
*********万兽无疆*********
萧谨从浮光森林中逃出来,驾驭着飞行速度很快的火羽鸟,一路往南边飞。
司幽境在西边,修罗城在北边,光耀殿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可是离东离国非常近,这三个地方她都不敢去。
以她现在的实力,一旦被任何一方发现,立刻就没命了。
她不想死,眼睁睁看着魇变成那样,她若是一死,他该怎么办?
伸手按着小腹,身上冷汗直流。
她要找个安全的地方,先让这个孩子出来,不管是死是活。
好在从中心越过浮光森林,放眼望去,竟是南方的锦绣山河,壮丽江山。
她看见城池绵延,从高空飞过,远处有一座城市十分庞大雄伟,气势恢宏,一看便知定是一国之都。
她本不想在人口这么密集的地方停留,引来了无疆,大战起来不免要死很多无辜,这里的人和她无冤无仇,她不想牵连他们。
可是,飞过城池的时候,却看见下面有一片围墙围起来的茂密树林,树林中隐隐有几座石砌的高塔显露出来,一数有七座,其中最高的一座非常宏伟。
她心里一阵,这是个阵势,暗合七七之术,再要在最高的那座塔附近再设一个阵法,就十分安全了。
这么想着心里高兴起来,连忙御使火羽鸟飞下去,直接停在最高的塔下面。
她环顾四周,见没有人,便走近高塔,踏着五行八卦的方位走了一圈,在中间一个点停下来,从纳戒中拿出几根手臂粗细的铁钉,飞快地在周围几个点上钉下!
然后,咬破了手指书写阵法的印记,当印记形成的时候,她口中念咒,忽然虚空中光芒一闪,她将万兽无疆放在刚才站立的点上,然后,阵型便被启动了!
她微微一笑,拿了万兽无疆,身影便隐没在阵法中。
这七座塔之中,有一个非常宽广的空间,不知道绵延了多少地方,向上没有顶点,几乎是一个无尽的空间。
她想,这里一定是造物主偶然留下的空间,不知道干什么用,因为里面到处都是平整光滑的大石头,或树立,或躺倒,不计其数。
她拖着身体往前走,忽然看见一块非常巨大的石头,高高的直入顶端。
她拿出打火石,照着石头,石头的颜色,竟然是非常亮眼的红色。
她一瞬间想到魇,不由地笑了一声,却因为腹痛,想起魇化魂之事,而默默流出眼泪。
这宽广的空间里没有任何一个人,她在大石头旁坐下,吸了几口气,然后拿出蜡烛,匕首,止血伤药等东西。
把自己的衣服拉起来,她将匕首在火焰上烧一烧,抚摸着微微凸起的小腹,咬着牙,用匕首在小腹上画出一个十字伤口。
嘴巴里咬着自己的衣服,她亲手将肚子里的孩子抱出来,果然脐带绕着脖颈,已经气绝多时了。
她哭了两声,拎起酒坛子喝了两大口,然后为伤口消毒,撒上伤药,一针一线为自己缝合。
缝好伤口,她抱着孩子坐了一会儿,自己是一动不能动了,只能靠着石头坐着,呼吸微弱。
她想到了很多事情,自己半生里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如果现在还能走得动的话,她想去东离国看看魏子遥。
至少让他知道,她为他生了两个孩子,虽然两个都没能活下来。
她想到魇已经化魂,那么无疆或者宋云霜是不会允许她的孩子活下来的。
那个女婴,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她现在生下来的,是个男婴,在肚子里营养不良,长得瘦小孱弱,小脸皱巴巴还没有长开,脸色青紫,虽然已经没有呼吸,但她抱着这小小的柔嫩身体,还是觉得有一点点温暖。
“也许不来到这个世上是好的,这个人世一点都不好,盼着你转世,能变成一棵树也好,一条鱼也好,就是再也别变成人了……”
萧谨慢慢地说着,自己一个人泪流不止,最后却抱着自己的孩子大哭起来。
怎么会不难过,这是她的孩子啊,明明生出来了,却连呼吸都没有呼吸过就死了,她怎么会不难过?
“不要,不要死……”
她胡乱把纳戒里东西翻出来,各种灵丹妙药,各种神器宝物,翻找着能让她的孩子起死回生的东西。
最后,她的手握住了万兽无疆,无望地看着这块黑玉,忽然用力扔出去!
“什么鬼东西?你有什么用?”
当啷一声,万兽无疆撞在一块大石头上,又反弹回来,落在烛光里,却是黑漆漆的一团。
萧谨转过头去看着,忽然想到了什么,居然双手撑地,趴着过去将万兽无疆紧紧地握在手里!
她想到有样东西可以救自己的孩子了!
那想法几乎是电光火石般从她的脑海中闪过,然而她已经来不及细想,便在纳戒中疯狂翻找起来。
终于让她找到一张纸!那是桔梗留下的,是招魂术的咒语!
招魂术需要非常严格的血统和天赋,这种东西普天之下只一脉单传,除了桔梗一脉,任何人都不能修习!
她不会招魂术,可是她有万兽无疆!万兽无疆的基础便是招魂术,她聪明绝顶,知道有办法可以利用万兽无疆而进行招魂术!
她把周围的乱石都清理开,将万寿无疆和死婴放在中心,以几块巨石摆成一个上方下尖的阵型,而后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在巨石上飞快地书写出无数诡异的咒文。
“南方精木,北方雪魄,西方流沙,东方神火……”她口中念念有词,有时候停顿一下,便又开始奋笔疾书。
这些复杂艰深的咒文,只是她当年看见桔梗练习的时候书写,她天生聪明,过目不忘,看了几遍便记在心里。
可是毕竟时隔多年,现在回忆起来虽然还能记忆,但是有些艰深晦涩的词句,却要默想一会儿才能记起来。
不过纵然如此,她还是花了两三个时辰将大篇幅的招魂术咒文以鲜血写在石块上。
写完之后,她一动不能动地坐了一会儿,塞了几颗丹药去嘴巴里,勉力爬起身,却一跤跌倒在地。
扶着那后面的巨石站起来,她只是稍稍休息了片刻,便开始念诵大段大段的咒语。
招魂术:
魂兮归来!东方不可以讬些。长人千仞,惟魂是索些。十日代出,流金铄石些。彼皆习之,魂往必释些。魂兮归来!南方不可以止些。蝮蛇蓁蓁,封狐千里些。魂兮归来!西方之害,流沙千里些。彷徉无所倚,广大无所极些。魂兮归来!北方不可以止些。增冰峨峨,飞雪千里些。归来归来!不可以久些。硃明承夜兮,时不可淹。皋兰被径兮,斯路渐。湛湛江水兮,上有枫。目极千里兮,伤心悲。魂兮归来,哀江南。
低弱的声音吟出全部咒语的内容,隐隐听得耳边有呼啸狂哭之声,忽远忽近,这空旷的空间里,一阵狂风吹起来。
没有招魂术的血统,果然无法驾驭这诡异的禁术啊!
萧谨跌跌撞撞走到阵型中心,盘腿坐下来,以身体里微弱的元气,催动万兽无疆。
黑气涌出来,瞬间就在四处胡乱飞舞,阵阵刺耳的兽吼响彻四周的虚空。
这空间无限宽广,这样巨大的吼声,居然也没有产生回音,可见其规模之大,实在令人震惊。
黑气中,无数黑色的野兽狂奔出来,在头顶上方狂奔怒吼,似乎到了战场之上,那满身的肃杀之气都还没有消磨干净。
万兽一出,那风声陡然大了起来,转瞬之间便形成了狂烈的风暴!
萧谨大声念咒,忽然风声中有阵阵吟诵哭喊的声音和她应和,声音竟越来越大……
嘴角微微扬起,她将手搭在孩子旁边,静静地等着。
片刻之后,那狂哭的声音之中,便有一个漆黑的身影缓缓浮现。
那身影隐在漆黑的阴影中,根本看不清相貌,只是有种诡异阴冷的感觉。
她知道招魂术出自司幽境,只是在司幽境也被列为禁术,因此知道司幽境只是保存,其实并非能够操纵灵魂生死,轮回转世。
那黑暗中的人抬起头看着她,半响才以干枯的声音问:“招魂之术,逆天改命,你可知若要固执而行,必会付出惨重代价?”
“我知。”萧谨轻声说,不犹豫,虽然声音微弱,但还是一样的霸气,“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吧。”
那人看了一眼他的孩子,似乎默默掐指一算,有些惊讶:“他命不该绝,命数中冥冥自有天定,也罢,看来是天命如此,不可违逆。”
萧谨莫名地听着他一席话,听到有救,心里一喜,忙问:“前辈何解?”
“百年之后,破命之人现世,逆天改命,和他有莫大干系。”黑影不愿多说,话锋一转,冷酷道:“用你的命,换他的,你可愿意?”
萧谨默默一怔,黑影冷笑:“怎么?犹豫了?”
“不!”萧谨连忙摇头,“只是我还有一件心愿未了,能不能宽限我几天?”
“自然,以你的性命交换,并非此刻便取你性命,生死之数有天定,除非大奸大恶之人,否则自有人为。”
“那我愿意!”萧谨便再也不犹豫。
那人叹息一声,似乎对她有几分怜悯,便说:“萧谨,以你之才,经天纬地,若非为情所困,你当可为破命之人,你可后悔?”
萧谨脸上露出凄然的神色,苦涩地一笑,道:“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人生走到此处,要说后悔,却已经晚了,不是吗?”
“你倒是不固执。”
“并非我不固执,只是,时间可能为我倒流吗?我知道人生在世,不管功名利禄,天下无敌,到头来都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繁华到头皆是空,凰图霸业,一场梦而已。我在这个梦里颠倒了人生,毁掉了一切,如今梦醒,方知人世悲凉,并非以我之力,便可任意而为……”
听了她的话,那阴影中的黑影长久不言语,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也许再怎么冷硬的心肠,都会有心软的一天。
只听黑影叹息道:“被招魂之人,不会有来生。”
萧谨悚然一惊,惨烈地哭道:“不要!你要我用什么来换都可以!”
黑影道:“可用你的生生世世。”
“好!我换!”
黑影桀桀怪笑两声,道:“这倒不用,他有天命在身,我这里有个法宝,可以将他封印,待六十五年之后,他会出生。”
青色的光芒一闪而过,出现在萧谨面前的是一个碧绿通透的圆盆,里面盛着碧绿盈盈的水,丝丝精木元气渗透出来。
“此乃玉髓中所出,有个俗名,叫‘天胎’,然而,这其实是一枚神兽的蛋,跟你颇有渊源,里面曾经孕育而出,那只名为‘魇’的神兽。”
萧谨一惊,早就听说神兽是天地所出,是天地造化的时候,和神族一同出现的,不过神灵只说终究是传说,她还是相信这黑影所说。
她想到自己以招魂之术救活了孩子,可是接下来还要面对魇和无疆,这孩子不知道能否保命,如果自己一死,又有谁来照顾他?
她本想去见魏子遥,可是想到他和公主已经成亲,孩子在他身边总会被人欺负,她舍不得。
封印在这天胎里也好,待风平浪静,他再出来,到时候就不会有如此之多的苦恼。
想到此处,萧谨便点点头,耳边听到一阵清脆悦耳的铃铛声,由远及近,随即阴影后面,有什么东西慢慢地飘出来。
她的手一直放在孩子身上,这孩子的身体早已经冰凉僵硬了,可这时,她却似乎摸到他的小手动了一下。
她惊喜交集,连忙低头去看,只见孩子嘴唇微微动了一下,皱巴巴的小脸也跟着牵扯一下,然后,便‘哇’地一声哭起来。
萧谨顿时泪如泉涌,伏在孩子的身上嚎啕大哭。
黑影望了她片刻,便道:“将他放进这石胎里吧。”
萧谨抱了一会儿孩子,咬咬牙,把孩子缓缓地放进石胎中,让那碧绿温热的液体慢慢浸没他的身体。
黑影缓缓念了几声咒文,孩子在里面挥舞了几下小手小脚,竟然如鱼得水一样,玩乐了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萧谨忐忑地看着,见他不动了,忙上去问:“他怎么了?”
“睡了而已。”黑影缓缓地退入阴影中,“招魂术已成,吾归去也。”
哭号吟诵的声音消失,狂风也消失,整个空旷的空间里,重新归于平静。
萧谨颓败地靠在石头上,头顶上方还有无数猛兽在狂奔,躁动不安。
她握着万兽无疆,心里微微一动,想着这个地方终究是不可能长久躲避的,和她缔结过契约的魇,以及无疆迟早会找上来。
她死不足惜,不过,不能让无疆继续留在世上,是她让这家伙重现世间,那她也让他再次被压入黑暗吧!
看着周围这些石头,她冷冷一笑,闭目休息一阵,慢慢打坐恢复一点元气,然后便开始准备收拾无疆的阵法!
***********万兽无疆***********
从浮光森林中追出来魇站在一棵高大的树顶端,茫然四顾,这里是浮光森林的中心,因此不管从哪个方向看,都是浩浩荡荡,横无际涯的树林。
“她会去哪里呢?”无疆笑嘻嘻地说,“跟我结过契,她可跑不了,让我来感受一下吧。”
他刚刚闭上眼睛,魇便忽然转身,一言不发就朝着东方而去。
“是在东离国吗?”无疆连忙追上去,和他并肩而行,偏头看着他一直面无表情,不禁笑起来,“美人儿,别一整天摆一副表情啊,虽然这样也很美,但是,你笑起来会更美!”
话音刚落,眼前一片红光罩来,他侧身一闪,只见一朵硕大的显眼红花刚好擦着他的脸颊过去。
花瓣轻轻在脸颊上一划,便留下一道细细的痕迹,不过他只是黑气所凝成的,因此这细细的痕迹根本是肉眼看不见的,片刻之后便恢复如常。
无疆暗暗心惊,还真是下了杀手啊!
抬头去看时,魇已经飞出去好远了,那鲜艳却萧索的背影,怎看都觉得太过苍凉了一点儿。
“嘿嘿……”无疆阴冷地笑出声来,“你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两人先后来到东离国的都城,此时正是深夜,三更已经过了,整座都城寂静无声,偶尔有几声狗吠远远传来。
魇竟不再飞行,而是在街道上一步一步走着。
他行走缓慢,每一步迈出去都似乎在细细回想什么,月光下他的表情茫然而冷酷,一双暗红的眼眸诡异阴冷,如果此刻有人出门看到,一定会以为是地狱的恶鬼出来索命。
只是,哪有这么美的恶鬼呢?
他步履缓慢地走了很久,才在一座府门前停下来,抬起头来,门前的灯笼照着匾额上两个字——魏府。
那萧谨难不成躲在魏府里?
无疆挑了挑眉,去只看见魇一脚身上藤蔓飞舞,如同灵蛇一样撞开了大门,一个打着呵欠的小厮正抬起头,便被他的藤蔓当胸穿过,惨叫都来不及叫一声就死了!
好残酷的手段!
无疆忍不住在后面喝了一生彩!
魇大步走进去,魏府静悄悄的,但被他踹门杀人的动静惊醒了不少人,纷纷披衣出来看!
而魇只要看到人便一个不留全部杀干净!
一直杀到里面,魏家老夫妇出来一看这情景,吓得大声惨叫,转身就逃。
可是,这两个凡人逃得再快,又怎么及得上魇?他一甩衣袖,藤蔓尽出,一边挑起一个,在半空中让他们互相看着,然后分别被藤蔓绞碎而死!
血肉倾洒而下,整座魏府中惨叫连连,奔走呼叫逃命,可是只片刻之间,便安静下来。
魇杀光了所有人,整座府中没有任何活人的气息,才转身走出去。
看着这一幕的无疆,也忍不住背上升起一阵凉意。
他确实也杀人不眨眼,人命在他眼中,根本连草芥都不如,但以如此残忍冷酷的手段杀人,处处透着邪气诡异,还是让人非常心寒。
杀光了魏府的人,魇又来到公主府外面。
这公主府和魏府可不一样,守卫森严,不少高手护卫,可魇进去同样不费吹灰之力,一路杀进去,惊动了公主和驸马。
公主当先从房间里跑出来,看见大开杀戒的魇,根本不敢上前迎战,连忙转身去书房里找魏子遥,想和他一起逃跑。
“子遥!”萝葭公主推开书房的门,看见魏子遥伏在书桌上睡着了,手边还放着一卷书,显然是看到困极了才睡着的。
她又是心疼又是酸楚,但是这时外面有恐怖的魇,她什么都不敢多想,上前去摇晃他,“快醒醒!醒醒啊!”
“谨……”魏子遥梦中呼唤了一声,慢慢转醒,眼神朦胧迷茫,看着公主,“怎么了?”
“快走!”萝葭公主拉起他的手催促,不由分说,先拽着他离开再说。
两人刚刚奔到门口,便听见轰隆一声,院子里的墙被无数藤蔓刺穿成粉末,飞花满天,浑身浴血的魇走了出来,血红的眼眸冷冷地盯着他们!
萝葭公主心里一跳,早就吓得有口不能言,只能将一把剑横在胸口,一步一步后退。
魏子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见那身穿红衣的男人妖美异常,黑发飞舞,那种绝代风华绝对是只要见过一次,一定毕生难忘!
“我见过他……”魏子遥喃喃地说,呆呆地看着魇,“他是,他是……”
他想不起来,茫然无措地看着魇,隐约觉得自己忘记了许多重大的事情,可是不管他怎么努力,都想不起来。
“子遥,你先走!”萝葭公主把魏子遥往后一推,他只是普通人,根本挡不住这男人的一击,不走的话只有死路一条。
然而魏子遥此时刚好在代代出神,因此被她一推,竟然踉跄一下,向后跌倒,茫然地抬着头。
萝葭公主心里一急,想去扶他又不敢,想对魇动手更不敢,危难之中,忽然一根藤蔓缠住自己的脖子,将她高高的举起来!
她惨叫了一声,那藤蔓的尖端忽然长出来,绕着她脖子狠狠缠了几圈,然后尖端猛地从她眼睛里刺进去!
“公主!”魏子遥大喊一声,不顾一切地站起来向前冲。
魇不费吹灰之力抓住他的衣领,身后无数红艳艳的花朵在盛开,映着那些横七竖八,死相惨状的尸体,当真如同修罗地狱一样。
魏子遥看着这样的场景,已经不由自主地害怕起来,喉咙里一阵阵干呕。
“背叛者!”魇轻轻开口,吐出几个冰冷的字,“骗子!”
“你究竟是谁!?”魏子遥怒喝,萝葭公主被藤蔓缠在半空中,受尽了极端的折磨,惨叫声不断,而这个人却抓着他不知道要做什么!
魇骤然掐住他的脖子,手指上微微用力,便听见这个可怜的普通人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
“为什么要背叛?死罪!”魇大喝,双眼更加赤红。
魏子遥听不懂他的话,只是身体挣扎,在他收紧的手指中苦苦寻求生存的契机。
喉咙几乎被掐断了,隔断了呼吸,他双眼泛白,脸色发青,命悬一线。
在这一线中,他死死盯着魇的眼睛,那赤红的眸子如此诡异,他看着看着,如同被蛊惑了一样,脑海之中,似乎有一些破碎的片段疏忽闪现。
倾盆大雨中孤独眺望的少女,
赴考路上惊险喜悦的相逢,
黑暗小巷中情难自禁的拥吻,
分别在即的以身相许,
苦苦等候的愁云惨淡,
得知真相的伤心悲凉,却舍不得放手,宁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越来越远的距离,越来越深的鸿沟……
…………
魏子遥眼中迸出泪水,陡然间颤抖着喊了一声:“谨……”
听到这个宛如诅咒一样的名字,魇一掌狠狠拍在他的肩膀上,一口鲜血从魏子遥口中喷出来,身子倒飞出去。
在落地之前,几根藤蔓缠绕着上来将他紧紧缠住,想到萝葭公主的惨状,他知道自己也命不久矣,只是临死之前有些不甘,他大声问:“她在哪里?”
“她死了!”魇凶残地说,“你永远都见不到她!嘿嘿,哈哈哈哈——”
魏子遥当日见过魇,那时的他是何等的傲慢高贵,冷眼不屑看任何人一眼,如同神祗的风度翩翩,怎么会发出这样癫狂可怕的笑声?
他想,是萧谨去世了,所以,这魇竟然疯了吗?
心灰意冷,魏子遥闭上眼睛,喃喃地说:“我对不起她,确实该死。”
“死吧!”魇大声呼喝,只见数根藤蔓如同蛇一样昂起头,对准魏子遥的心脏,就是猛地钻进去!
血花飞溅出来的瞬间,魇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骗子!骗子!背叛者!”
他杀了魏子遥,心中只觉得无比快意,一边笑一边颠三倒四地说:“想抢走我的东西,没门!谁都不能抛弃我!骗子都应该去死!血!这么多血,大快人心啊!”
他转身走出去,只要是他杀死的人,流下的血液里,都是一朵一朵盛放的鲜艳红花,此刻铺满了一地,血流到什么地方,花就跟着开到什么地方。
他踩着这些花,一点儿都不怜惜,踩碎了花瓣,大笑着走出去。
无疆一直在高处的地方看着,不知道是不是连自己都被这种残忍给震住了,竟然完全都无法回神。
看着地上那些死相惨烈的尸体,他只觉得一阵恶心,连忙转身离开。
东离国都城中一夜之间两个家族被灭门,一个是魏府,另一个,竟然是公主府!
萝葭公主和驸马魏子遥死得最惨,皇帝听说了,在朝堂之上便放声大哭,严令要捉拿凶手归案,然后碎尸万段!
魏府中唯一的小姐魏雪恰好那一晚上和几个高手相约去浮光森林附近猎捕珍兽,因而躲过了这一劫。
她闻讯之后飞奔回家,早就已经家破人亡,举目无亲,而后魏子遥的亲生父母来帝都料理丧事,便将她过继到膝下抚养。
几年后魏雪嫁了一位六星召唤师,但因为性格娇蛮,不识大体,和夫婿不和,遭姨娘排挤,暗施毒手,在生下一个女婴之后抑郁而终。
她去世之后女婴无依无靠,加之姨娘们皆生出男丁,更是受尽欺凌,魏子遥父母便又将女婴接回去抚养,继承魏家,她的孙子,名魏苒,天赋异禀,在东离国光芒大盛,年少之时便挤进东离国高手之前三,因不喜自己的名字过于文弱,因而改名魏武臣。
这是后话。(老路:这就叫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啊!老魇,你怎么没把魏雪也杀了?
魇:她存在感太弱了,你以为谁都像本大爷一样就算人在千里之外也无法忽略那种强烈的存在感吗?
老路:这家伙果然欠虐啊!)
杀光了魏家人之后,魇躲进浮光森林中,谁都不让靠近,整整十天才出来。
十天之后无疆看见他的时候,只觉得面前站着一个无比邪气的人,暗红的眼睛诡异地盯着人,一直邪佞地笑,笑得他寒毛都竖起来了。
“走吧。”魇慵懒地说,那华丽丽的声线,让人骨头都酥了。
无疆道:“去哪里?”
“哼!去杀了胆敢骗本大爷的人!”魇嘿嘿一笑,冷眼瞅着无疆,“丑八怪,你干么一直跟着本大爷?”
“因为,我们两可以结伴而行啊!”无疆笑嘻嘻地说,想靠近过来,却被陡然出现在眼睛前一寸的尖锐藤蔓给挡住了!
他心里一跳,好快的速度!
魇傲慢地撇着他:“我跟作伴?本大爷会瞧得上你这种丑八怪?滚远一点!不然对你不客气了!”
说完,只见眼前红花一闪,魇的身影便消失不见了,留下一地飞花。
无疆阴冷地盯着那些花,片刻之后也冷笑一声,身影消失。
********万兽无疆*********
萧谨抬起头,仰望着眼前高大的红色石像,这是由一整块巨石雕刻而成的巨龙,身体呈现红霞一样华丽的光泽,栩栩如生,从高处盘旋而下。
身上的鳞片一片一片都清晰可见,龙首昂起,似乎作势要扑过去,凶猛异常!
她慢慢退后一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自言自语道:“只差你一个,终于完成了。”
胸腔中一阵窒闷,她捂着嘴巴,轻轻咳出一口鲜血来,随意抬起衣袖擦了去,便靠着石像做下去,脸颊轻轻挨着那凶猛的龙首,微微一笑。
似乎想起了什么连忙抓过旁边的笔,在一张纸上刷刷刷写着一些什么。
“不对,不对,还要改改。”
她站起来,快步走到前方,将一块石碑往左边挪了一些。
原来这空间里横七竖八的巨大石块,全都被她劈开来,变成一块一块的石碑,有规律地林立在四周。
石碑上,她用匕首,如同写字一般,在上面写下无数秘诀精要。
在石碑上补充了一些什么,她才走回来,围着那红色的巨龙石像走了三圈,口中默默地念着:“黑水禁牢,黑水……”
打定了主意,她要去想办法,将黑水引来这里。
这几天劳心劳力,几乎都没有休息过,她的元气虽然慢慢恢复着,然而伤势却并不是那么容易恢复的。
她把万兽无疆扔在一边,只专心做自己的事情,偶尔看看孩子,在那天胎里,问天经常都是呼呼大睡,偶尔睁开眼睛,手脚乱舞,甚是可爱。
不管怎么样,只要看着自己的孩子,所有的一切苦楚都不算什么了。
她在这空间里开辟了一间石室,在里面炼药打坐,那次偶尔翻出了七破丹,对着那张纸怔怔出神。
如果重塑灵体,她和万兽无疆的契约还会在吗?
如果让魇重塑灵体呢?
她想了无数可能,头发都抓掉了,却因为没有实验过,总是不得要领。
眼下,她只能想办法先将无疆封印了,黑水禁牢是一种非常严酷的封印,比六魂封印还要强上数倍,严密,牢固,只是需要一个封印体而已。
她可以做封印体,只是现在在封闭的空间里,她无法将封印中最重要的黑水引出来。
她在这里已经十天了,不管怎么样,一定要出去看看。
她打定了主意,将问天放在巨龙的石像下面,这里是整个空间里最安全的所在,就算整个空间都被毁了,他都会被保护着。
萧谨抬起头,看着巨龙的石像微笑:“是吗,魇?你说过会保护问天的。”
她说完,刚刚站起来,忽然外面一阵地动山摇,她脸色苍白,上天在跟她开玩笑吗?为什么让他们这时候找上来?
“哈~果然是这里了!”一声尖利刺耳的大笑之后,这空间上方忽然被打开一个巨大的洞口,随着着张狂的笑声,一阵黑气涌进来。
萧谨咬着牙,看了一眼问天之后,便向左边跑去。
无疆第一个进来,在一座石碑上面慢慢凝聚成人形,举目看着前方,不禁‘哇’了一声。
“当真是奇迹!”无疆啧啧称叹,“难道她临死之前还有这样的精力?嘿嘿,这一些,可是她毕生修炼的秘诀啊,他竟然都封印在这些石碑上了,真是奇怪的女人啊!”
他看得出来,那些石碑上不仅仅是刻上去的文字,随着那些文字和符咒刻上去,她的元气也一起被封印进去。
望着诺大的石碑林,无疆笑出声音来:“看来,是想设置一个阵法,将我们困死呢。”
他回头去看,只见魇慢慢踏着一些飞花走进来,身姿飘逸,神态高傲。
魇踏上一座高高的石碑,向前看着,黑暗中什么都看不清楚,但是他眼眸微微动着,慢慢地看向一个方向。
无疆也转头看去,果然,萧谨的身影正在那边的一座石碑上,同样冷冷地看着他们。
她的目光和魇那无波无澜的红眸对视了一眼,便慢慢转向无疆。
无疆道:“萧谨,别装模作样了,我知道你已经油尽灯枯,只靠着这个石碑阵就想来对付我吗?”
“你可以试试看。”萧谨冷冷地道。
无疆说的对,她确实油尽灯枯了,不过她拼死设计的这个石碑阵,就是为他们准备的!
无疆自大,听她口气狂妄,仰头大笑,这女人还真是天真的很啊!
一个区区的石碑阵,想要困住他?
他不想让魇和萧谨有什么接触,他才刚刚入魔,那萧谨又诡计多端,布下这个阵法,其中说不定还暗含什么玄机,要引魇过去。
因此,无疆大笑之后,便忽然从上而下,身体散开,变成无数黑气,从四面八方钻向萧谨!
萧谨冷眸扫了一眼,忽然手中一个印决一动,她四周石碑尽数升起来。
当——
黑气撞在石碑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如同木头敲在硬铁上一样!
封印了萧谨力量的石碑果然非同凡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