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彼得家的门就被林霜敲响。
丁丁穿着睡衣开了门,见她面容疲倦地站在门口:“亲爱的,你怎么了?”
林霜面无情地看着她,然后就直接往里面走:“我找你老公。”
“找我老公?”丁丁摸不着头脑地在后面跟着,然后就看着林霜直直地进了主卧,然后掀开了被子,直接就把彼得从床上揪了起来。
彼得自然是还以为自己在作梦,呓语着“什么鬼”,只看见林霜那写着怒气的脸近在咫尺。
“林霜!”丁丁看不明白地小跑过去,“你究竟怎么了?”
“彼得,醒醒。”林霜不客气地直接拍打彼得的脸,就为了弄醒他,“你跟我说实话,季洛寒到底什么问题,他为什么要跟我离婚?!”
“什么?”彼得和丁丁不约而同地惊呼。
“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跟我说实话,季洛寒到底是在发什么疯!”林霜不客气地吼。
“妈呀,这是病情加重么!”丁丁无奈地长叹,然后就过去扶住林霜肩膀,“亲爱的,亲爱的,冷静一点。你不能再这么疯下去了!你得认清事实,接受事实,好吗?你这样把气撒来我老公身上,对这件事一点帮助都没有,好吗?”
林霜就知道会是这样,翻了个白眼:“你真以为我疯了?”而双手还紧紧拽着彼得的睡衣领。
“对!你疯了!我怎么也没想到,你竟然为了一个男人就这么疯了!而且还是那种根本就不值得的男人!你不惜抛下我们,想要离开这里,难道那个男人比我们还重要吗?!”丁丁受不了地开始控诉。
林霜深吸了一口气,耐住性子:“丁丁,这一切都是不正常的!季洛寒不是这样的人!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原因,是我不知道的原因。”
“哈。”丁丁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你疯了这么多天,终于想出这个借口来么?这样就能让自己不去接受事实,这样就能减轻点痛苦么?”
“好!你要这样觉得也行!反正我现在就是要拷问你老公!”
“不行!”丁丁过去护住彼得,“他是我老公!”
“他是我弟弟!”
“你弟弟是林小冬!”
“丁丁,你是不是想我跟你绝交?!”
“绝交就绝交!我才不跟一个要无情离开我的女人交什么朋友!”
......
两个女人吵得如火如荼的时候,而彼得只能是一脸茫然地看着。
又吵了些无意义的,林霜终是受不了地长叹了一口气,然后用乞求的眼神看向丁丁:“丁丁,你帮帮我。我不想再错失什么,更加不想后半生有什么遗憾。我看过季洛寒本来要在婚礼上的誓词了......我相信他是真心的。你帮帮我,我只是想知道真相。”
丁丁愣了愣:“誓词有可能是从网上下载的模版吧。”
“丁丁!”林霜才感觉得自己这才是要疯了。
“我错了。”丁丁点点头,两人齐刷刷地朝床上的彼得看过去。
“老公......你是不是有什么要告诉我们啊。”
彼得僵笑了两声:“两位女侠,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喔,你真的撒谎!”丁丁立马就跳上床去固定住他的脸,“你每次撒谎都会眨两下眼睛。”
“我哪有!”彼得当即就怪叫出来。
“还想狡辩!姐早就把你这些小计量看穿了好吗!你以为你能逃得过老婆的火眼睛睛吗?”丁丁百分之百分地宣布,然后看向林霜,“死女人,我相信你了!这家伙,真的有秘密!”
“我没有!”彼得瞪大了眼睛,想要起身逃跑,却被丁丁大力气地压在床上,动弹不得。
林霜在床边坐下,环起身来看过去:“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彼得被丁丁压得脸得涨红了,仍是不屈不挠地摇了摇头:“姐,求放过!我真的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我对你们的婚姻表示遗憾,但是我也无能为力。”
“嘿!嘴还挺硬啊!安俊先生,你信不信我三个月都不准你进房间睡觉啊?”丁丁开始威胁。
彼得拼命朝她使眼色都没有用,只有放狠话说:“我说的本来就是真话!我就算睡一年沙发,也说不出我不知道的啊。”
“嘿!胆子肥了是不是?!”
下一秒,林霜示意丁丁让开。待彼得坐起来,拼命大口呼吸的时候,林霜才说:“你这样保守秘密,确定是在帮他么?!我是他的太太,我有权知道任何关于他的事情。就算是再糟糕的事情,我也要跟他一起分担。彼得,算我拜托你,不要让我成为那个遗憾余生的女人!”
彼得抚着被压疼的胸口,眼神终有些闪烁,一脸为难地回说:“姐!无论如何,很多事情真的都是为了你好。每个人都有他的原则和想要追求的东西,你就尊重这个选择,让一切都过去,不好么?”
林霜不假思索地摇了摇头:“我不能什么都不知道就让这一切过去。就算你不告诉我,我也会相尽一切办法去查的。算我求你,作为一个姐姐,我求你帮帮我。”
“姐......”彼得越发为难和挣扎了。
“姓安的!”丁丁实在看不下去,一掌拍在他胳膊上,“这女人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到底要不要说实话?!”
“你就别闹了,好不好!”彼得简直是要被气疯了,“你知道什么啊,就瞎掺合?!”
“什么?你骂我?还骂我瞎掺合?”丁丁瞬间委屈到不行,往床上盘腿一坐就开始挤眼泪,“我就知道!要不了多久,你就会嫌弃我的!我就知道!你根本就一点也不爱我。”
“呼。”彼得抓耳挠腮地赶紧凑过去,“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别碰我!”丁丁推开他,“你们这些臭男人,一点都不可靠。林霜,以后我们俩相依为命。你养你的孩子,我养我的孩子。我们再也不见这些臭男人了,管他们有什么伟大可笑的愚蠢理由,都跟我们无关。”
“孩子?”彼得拧起眉头,看了眼林霜,又看向丁丁,“你有孩子了?”
“不是你的孩子。不用你管。”丁丁进一步开始哀号大哭。
“我里面也有一个。”林霜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反倒是气定神闲。
彼得瞬间就慌了神,在房间里如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踱了半天,终于精神崩溃地举双手投降:“好好好!我投降!我带你去,你自己亲眼看。”
一听这话,丁丁也不哭了,跟林霜击掌以示大功告成。
“辛苦了,好朋友。”林霜说。
“不用客气,好朋友。”丁丁回。
......
彼得愣在那儿:“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老婆......你骗我?!”
“有什么等会再说,快点去换衣服,出发。”丁丁二话不说地就把彼得往浴室里面带。
一个小时后。
林霜隔着治疗室的玻璃,看着那躺在床上的季洛寒。他眼睛上缠着纱布,下巴上的胡子长了些出来。光是看见这样,林霜就觉得心如刀绞。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她双眼含泪地看向彼得。
“那次车祸......”彼得说出来都觉得难受,“他的视网膜就有脱落的迹象了。”
“视网膜脱落?!你怎么不告诉我呢?你应该告诉我的。”林霜急了起来。
“我也想告诉你啊。但是老板不让我说,而且你们那时候不是正在吵架么,所以我没敢掺和。”
“那现在呢?很严重了么?”
“那次我就一直盯着老板,让他找医生去看。被我缠得不行,他终于去了,也接受了一些治疗。他一直担心自己眼睛有事,所以那时间心情一直都不好。后来医生说只要好好治疗,就不会有事的。所以他就不打算跟你说了,我也就以为没事了。
“那天婚礼,老板不是受伤了么?医生又检查了一下眼睛,说......”
“说什么?”
“姐。我怕你承受不了。”
林霜果断地摇了摇头:“我没什么承受不了的,你快点说。”
“他的视网膜应该是保不住了。”彼得说出这句话来,就沉重地低下了头。
林霜无力地后退半步,突然觉得小腹传来一阵刺痛,伸手捂住。
“林霜。”丁丁见状,赶紧从后面把她扶住,“你一定要坚强好吗?要注意你肚子里的孩子。”
“我没事。我没事。”林霜站稳重心,泪眼婆娑地朝玻璃里面看过去,“季洛寒,你还是那么自私!你以为这样很伟大么?!”
“姐。医生在尽力留住他的眼睛,我们也应该抱着希望。而且,最好不要让他知道,你知道了。因为......他没办法接受自己又变回了一个......废物。”
林霜缓缓闭上眼睛,让泪水静静地划落下来。
“彼得。”
“姐。”
“我想要见一下医生。”
“好。我带你去见。”
“还有......就按你说的,不要让他知道。”
“好。”
......
离开医院,林霜去了季洛寒的老宅,那幢他们相遇的房子。
她听彼得说,季洛寒打算又回来这里住。
他会又变回原来的样子,什么也看不见。仿佛一切都回到了命运的起点,而这一次他们再无瓜葛。
她上楼推开了书房的门,好似又看见他坐在轮椅上,窝在那个不见光的角落里......坏笑着对她说:我闻到你的味儿了。
她没有办法让他再生活在黑暗中,她没有办法。
只要想到这个,她就呼吸困难地哭出声来。
但突然间,她好像明白了。季洛寒最想要的,不是她的怜悯,而是那仅存下的尊严......他曾经失去,又重新得到的尊严......
翌日。
林霜又去了医院,找到了那位负责给季洛寒治疗的眼科教授。
“季太太,我们会尽力的。”
“尽力不代表百分之百,不是么?”
“从医学角度,的确没有百分之百。”
“医生......那眼角膜移植呢?”
“这个要看机缘。我们国家有很多等待着眼角膜的病人,谁也没有特权。”
“那么......”林霜表情镇定,“自愿捐献呢?”
“季太太,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听你的口气,你是想把你的眼角膜捐给你先生?”
“医生。”林霜面带微笑地看着他,“虽然你是医生,但不一定真能了解失明的痛苦。可是,我却知道,我知道我先生如果再一次失明,以后将会过着什么样的日子。他不仅是我的丈夫,还是我孩子的爸爸......同样是我的家人。我有两个角膜,我可以分一个给他。”
“季太太,那你要考虑清楚。如果捐献,你将有一只眼睛彻底失明,而且有可能会引起一些并发症。”
“我考虑清楚了。”林霜一点犹豫都没有,“但是我怀孕了。六周半。你可以保住我的孩子么?”
“你要怀着孩子做手术?”
“对。”
“我只能尽力。”
“那就尽力吧。”林霜已做好心理准备,“如果实在保不住......”她想到这个,就禁不住哽咽,“最重要的是角膜手术。”
“季太太,我们会尽力的。”
“谢谢。”林霜起身准备离开,“也请你再帮我一个忙。不要告诉他,这角膜是我的,更加不要提起关于我。”
“为什么?”
“因为......我们离婚了。”林霜冲医生一笑,然后就走出了办公室。
......
再到季洛寒,是在律师办公室里。林霜很久以前见过这个律师,当时她签下结婚协议时,也是这个律师经的手。
所以当律师开始宣读她离婚后得到的财产和权益时,她不得不感慨,这样的命运真是有意思。
季洛寒从头至尾都没有说话,只是板着一张面孔。这在林霜看来,却最是痛心疾首的画面。
“季太太。你都听明白了么?”律师问。
“听明白了。”林霜点头,尽量让声音听上去无碍,“那让我签字吧。”
“字就不用签了。”律师笑笑,“离婚协议其实你之前就签过字了,季先生签过字就生效了。今天只是把离婚后的这些财产过户手续让你签一下字而已。”
林霜也笑笑:“好,谢谢。”
“那没什么事了。我就先走一步。”季洛寒面色清冷地站起身来,“以后,在规定时间,你把孩子送过来与我过周末就行。其它的问题,你和律师谈就好。若是还有其它什么需要,也可以找彼得。他会处理。”
林霜眼角发红地看向他:“季先生不要这么着急。我还有些话要说。”
“喔?”季洛寒扬起一边嘴角。
“和你发生过的所有事情,其实我都没有后悔过,我唯一遗憾的就是当时没能和你好好告别。而现在......同样。”
“你所谓的好好告别......还有意义么?”
“当然有。”林霜微笑着点头,“作为季太太,你欠我一个完整的婚礼。”
季洛寒脸上的笑容僵住,许久才回过神来:“那么,你希望我怎么样呢?”
林霜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完成婚礼,就当是一个最好的告别。从今以后,不再有憎恨,不再有遗憾。”
......
入夜。
一座小教堂的灯光仍然亮着。
里面没有宾客,没有鲜花,没有装饰,却有着一对站在神坛前的男女。
神父主持着仪式,而两人脸上并没有幸福的笑容。
“林霜小姐,你愿意嫁季洛寒先生为妻么?”神父严肃地问。
“我愿意。”林霜轻声回答着。
“那季洛寒先生,你愿意娶林霜小姐为妻么?”
季洛寒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沉默着,只有眼睛里蒙上一层雾气。
“季洛寒先生?”
“我愿意。”季洛寒终是回答。
“那我宣布你们正式成为夫妻,无论疾病、贫富、生死......任何困难都不会将你们分开。你们可以交换戒指了,并亲吻对方了。”
下一秒,两人眼底发红地为对方戴上一对再普通不过的银戒,那是林霜临时在店里买来的。
交换过戒指之后,季洛寒极力掩饰着痛苦,深吸一口气说:“可以了么?我可以走了么?”
林霜看了眼手上的戒指,然后看向他,露出一个微笑:“别急。还差一个誓词。”
季洛寒愣了愣。
林霜仍是笑了笑,然后将自己曾写在誓言卡的话念了出来:“季洛寒,我曾经一度觉得遇上你就是一个错误。因为跟你在一起,我都会觉得自己又可怜又可悲。我想要的尊严,也总是会离我越来越远。我所有的残忍和冷酷,也都只是为了在你面前,保住我那可悲的尊严。
“我说过,有些话一旦说出来,我们就必须再见了。作为一个美好没有遗憾的告别,我想对你说......我真的真的......从来都没有爱过你。”
林霜无比平静地说完,踮起脚尖在他唇边印下一个吻,然后转身翩然离去。
季洛寒独站在神坛上,眼中的雾气化作泪水,再也无法控制地涌了出来,伴随着痛苦的哽咽。
......
“死女人,你确定要捐一个眼睛给季洛寒?”
秋风凉爽的阳台上,丁丁躺在林霜的身边,轻声问。
林霜枕着胳膊,看着那满天的星尘:“原来这样看星星真的很美。你说,以后他用我的眼睛看到这一切的时候,会不会也跟我有一样的感受。”
丁丁难受地翻过身去,偷偷擦掉眼泪:“当然会。”
下一秒,林霜也跟着翻了个身,从后面抱住她:“别担心,别担心。这样,所有人都解脱了,都幸福了。”
......
手术室里,林霜要求见一下季洛寒,当然是在他已经被麻醉的情况下。
他看着手术灯下那被照得苍白的脸,手心温柔地抚过......“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说完,在他额心印下一吻,低语说,“傻子,用我的眼睛继续看这个世界吧......你不会再是那个生活在黑暗里的怪物......还有,你又要当爸爸了。只不过,如果留不住他,你千万不要生气。因为此时此刻,没有任何人比你更重要。因为......我比想像中的......更要爱你。”
“季太太,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
当林霜躺在手术台上,头顶上的灯光越发变得模糊之后,她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那是在阳光明媚的学校里。
她站在树下,看着那穿透过树叶的阳光发呆时,突然就发现了那个正把摄像机对准自己的人。
虽然那拿着相机的男生长着一张赏心悦目的脸,但她还是有些生气,不得不走过去说:“同学,你是在偷拍么?”
男生听了,当即歪起一边嘴角:“同学,我在拍风景。”
“拍风景?”林霜拧了拧眉头,强势地摊开手心,“给我看看,我就相信你。”
男生笑着把相机挂在脖子上:“同学,虽然你长得还算漂亮特别,但是暂时还没勾起我跟踪偷拍的欲望。”
什么?!林霜眉头拧得更深了,回了句“一般跟踪偷拍狂都是这样说的。”然后就气鼓鼓地踱步离开。
男生笑容更深了,小跑着跟上去:“同学,我刚好要拍一组人物图,你来当模特还挺合适的。”
“你有病吧?”
“我要是有病,你有药么?”
“神经病!”
“明天中午如何?”
“这位同学,我没答应你,你别自作多情。”
“我的名字叫季洛寒,一般都是别人对我多情,你若是一定要说我对你多情,我觉得也无妨。”
“神经病!”
“你呢?叫什么名字?几年纪的?......记住了,我叫季洛寒。”
“那你也记住了,我叫林霜。而林霜是绝对不会做季洛寒的摄影模特的。”
“我给的报酬不错,比去打零工赚得多。”
“你说什么?”
“我没有冒犯的意思。”
“我问你多少钱!”
“啊?”
“季洛寒是吧?明天中午去哪儿找你?”
“就在这颗梧桐树下,不见不散。”
“OK。”
......
三年后。
林霜带着小冬和妹妹,来到这个南方小镇已经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
她喜欢这种江南水乡,在小镇上开了一小家工艺品店,以此为生。
虽然小冬并没有太大的进步,而妹妹也仍然还没有开口说话,但林霜相信,生活总是会越来越好的。
她很惊奇于自己的转变,真不相信自己也会有这种不知原因的乐观精神。
可能是失去之后,她更加明白拥有的珍贵。
那年的手术,并没有夺走她的孩子,她离开之后顺利生下了一个男婴,取名叫做“念”。
这三年的时间,她都未再见过季洛寒。没错,她又逃了,切断了一切与他的关系。为了以防万一,就连丁丁都没有告知。
只不过这次丁丁似乎有了预感,在她走之前对她说,一定会再哪个地方相遇的。
至于季洛寒,可能他那时候就气疯了吧。因为她没有信守承诺,再一次把他的孩子带走了,而且这次还是两个。
生活不易不是么?这些恩恩怨怨,她不在乎了。
她每天安安心心地在小店里面忙碌,有时候会接一些设计的活儿来补贴家用,虽然平实,但也满足。
只是她右眼看不见了,所以有时候连小偷就在她旁边顺手牵东西,她也察觉不到。
小镇上的人都知道,她是个右眼失眼的单身妈妈。
而邻居大婶总是会多照顾她一些。
“念念妈。”邻居大婶总是这样喊她,热情地走进店里,“我有个亲戚在城里面买了套房子,你有时间帮设计一下呗。设计费你开个价。”见念念在摇篮里乖乖地玩着,过去看了一眼,“这孩子,长得真是好看,好可爱啊。”
“大婶的亲戚,当然得给个优惠价了。”林霜从长梯上下来,“您让他们联系我,我好好给他们规划一下。”
“好好好。”大婶笑着点头,“妹妹呢?怎么没见到?”
“最近好像交了好朋友了,刚才一起出去玩了。”林霜笑着回答。
“这样好!孩子一定要有玩伴,这样就会开朗起来了。”
“是啊。”
“行!那你忙,我让他们打电话给你。”
“好。”
林霜送走大婶,然后就笑眯眯地过去抱起念念:“哇,又重了。玩什么呢,这么专心。”
“妈妈。”念念笑着喊她。
“哎。”林霜笑着回应,“再叫一声。”
“妈妈。”
“乖。”
......
“爸爸......”
当身后响起两个生涩不顺畅的声音时,林霜赶忙回过身来,惊奇地见到妹妹站在店门口,满头是汗,还有些气喘吁吁。
林霜以为自己刚才可能是幻听了,也就没往心里去,把念念放下之后,就走过去:“看看你,玩得这么疯,全是汗。”
下一秒,妹妹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艰难地从喉咙里又发出了两个字:“爸爸......”
爸爸......这是林霜第一次听见她的声音,整个人都惊呆了。
直到妹妹焦急地晃着她的手,又指着店外的方向,重复了两个字:“爸爸。”
林霜胸口一紧:“你说什么?什么爸爸。妹妹,你终于说话了。”
可妹妹一副没时间跟她激动的样子,更是急得快要哭出来:“爸爸......爸爸来了......快去找他......”
“不。”林霜这才意识到了情况不妙,牵上妹妹,又抱起念念,就要关店逃跑。
她还没走出店门,一个戴着帽子和墨镜的女人就挡在了她的面前:“这位老板娘,你大白天的不做生意,忙着关门干什么呀?”
林霜怔在了那里,然后就看见丁丁取下了帽子和墨镜,很是生气地瞪着她。
“丁丁......”
“死女人!”丁丁骂了一句,然后正准备久别重逢地抱她,却突然把视线投向了她怀里的小家伙,立马就抢抱过来惊呼,“妈呀,这帅到不行的小东西是谁啊?是我未来的女婿吗?”
林霜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你怎么在这儿?”
“我女婿真帅啊。”丁丁抱着念念,笑眯眯地哄着,一副懒得理她的表情。
“丁丁!”林霜哭笑不得地唤她,“你能先把我儿子放下吗?”
“不行!”丁丁白她一眼,“我早就决定了,没有你这个姐妹了。我这次来,只是为了我女婿的。”
林霜一口气上不来地看着她:“什么鬼?你能别再气我了吗?能不能说点我听得懂的话!”
丁丁笑呵呵地把念念放回到摇篮里,然后转身环起胳膊来看她:“死女人!你都气了我们三年了,好吗?!我原本以为,你就算走了,好歹也会打个电话,写个信什么的。结果,你这铁石心肠的女人,竟然还真这样蒸发了!”
“等等等等。所以我没告诉你我生了儿子啊,他怎么就成你女婿了?”
“因为你可以铁石心肠,但我们却不能不到处找你啊!”丁丁双手插腰地走过来,“除了不知道你在哪里之外,你什么情况我们都一清二楚好不好?”
“是季洛寒。”林霜不用怀疑,就清醒地认识到,“只有他才有这种本事。”
“是。我不得不告诉你,你蒸发以后,所有的一切就都暴露了!”
“怎么会?”林霜自认把所有事情都藏得很好。
“因为季洛寒醒了以后就说要找你,说什么感觉到那只眼睛是你的!我们编了无数谎话,他都不信。”丁丁越说越生气,“于是,他每天都要来我们家折磨我们两口子!所以,你不准怪我们叛变了!因为我们再不说,就真的要被他逼疯了!”
“所以说......他都知道了?”
“当然!要不然我们怎么会集体出现在这里?我们是一起来抓你回去的!”
“他也在这里?!”林霜倾刻间就感觉到心跳加速。
“当然!”丁丁点头,“林霜,算我求你了。你们两个呢,就有情人终成眷属吧,好不好?别再折磨我们这些观众了,好不好?”
林霜一点反应都没有地愣在那里。
“随你们便吧。反正我要把我女婿带回去,我可不能让我女儿以后守活寡。”丁丁二话不说,抱起念念牵起妹妹就走。
“丁丁!”林霜无奈地追出去,突然间觉得不知怎么面对才好。
“他在小镇的那颗什么古树下等你!去不去随你!”
......
林霜做过这样的梦。
他就那样站在夕阳下的大树下,侧颜让人只看上一眼就难以忘却。阳光照出了他又斜又长的影子,而他那双深情的眸子缓缓朝她看了过来......
“好久不见。”这是林霜以为最俗套的再遇开场白,可也是唯一的开场白。
而季洛寒就那样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脸上不喜不怒,甚至一点感情都没有。
林霜受不了这样的沉默,更受不了被他这样注视:“好吧!我的确是带走了你两个孩子!我非常抱歉!但我真的不想改变现在的生活状态。我们可以谈个协议,我保证会让你见他们的。OK?”
“你瘦了。”季洛寒终于开了口,声音有些轻轻颤抖。
林霜心里一揪,努力保持镇定地看向他,却恍如隔世。就算沉默不语,也似有千言万语。
“你给我的是哪只眼睛?”季洛寒主动问。
林霜知道不用再掩藏了,直接说:“我的右眼。”
“现在是我的右眼。”季洛寒轻着声音,“我的左眼,现在是看不见的。”
林霜听了,鼻子一酸:“没关系,还有一只不是么?”
“嗯。”季洛寒点点头,“它让我看到了更美的东西。只不过......它总是不听使唤地流泪,就好像它原本的主人......在流泪。”
下一秒,林霜无法自控地红了眼睛,从未消逝的思念突然间就涌了上来。
两个注视着彼此,同时流下泪水,就似它们永远都是一体,并未分离。
“好吧。”林霜赶紧擦了擦泪,笑出来,“以后你若是流泪了,肯定是我在切洋葱什么的。”
季洛寒扬起嘴角,轻声说了句:“谢谢你。”
林霜愣在那里,清了清嗓音回说:“不用谢我。我只是......扯平了。所以你不用觉得感激,更加不用愧疚什么的。我们早就扯平了。而且我又不是瞎了,我现在也真的很好。”
“你很好?”季洛寒紧盯着她,“可是我一点也不好。我每天都在思念你!每一天!”
林霜尽量不让自己被任何话影响:“你当时要跟我离婚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会每天思念我?!离婚是你要离的,又不是我,现在又关我什么事!”
“坏女人!”季洛寒仍是紧盯着她,“我这辈子犯过最大的错误,就是把你从我身边赶走。我知道错了,行不行?!”
季洛寒跟她认错?!林霜突然间觉得这有些恐怖了。
“呃......你真的不用有任何想法。我早就释怀了。不管是你为了我好,还是我为了你好。咱们扯平了,行不行?我们现在单纯就是两个孩子的父母,仅此而已。”
“恐怕又不能如你愿了。”季洛寒突然话峰一转,嘴角终有了些神采奕奕。
“什么意思?”
她才问出口,季洛寒就捧过她的脸来,狠狠地印上了她的唇,无论她怎么挣扎呼救,都没有反抗的余力。
思念和爱意仿佛潮水,在三年后的这个时刻终于爆发......原来,再一次抱住深爱的人,再一次亲吻,是这般珍贵。
彼此再一次流下泪来,直到嘴中尝到泪水的滋味,很苦,却也很甜。
......
“季洛寒!你无耻!你流氓!”
“我都三年没流氓了!你的眼睛一看到其它美女就刺痛,根本没办法发生什么!你得对我负责!”
“神经病!”
“还有,我对自己的太太流氓,不犯法吧?”
“不好意思,我们离婚了。你眼睛瞎了,脑袋也坏了?!”
“离婚?我们什么时候离婚了?”
“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不好意思,忘了告诉你了。那份离婚协议......我还是没有签。”
“什么?!”
“你还是我的......季太太!”
“季洛寒!”
“别打我左脸,我看不见!”
林霜伸手的那一刻,季洛寒再一次吻住了她。
“季太太。手术前,你对我说你爱我,其实我听见了......”
“季先生,那是你被麻醉后的幻觉。我说的其实是......我真的真的很爱你。”
......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