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时节,蓝海逐流、花海盛放。
海风阵阵吹上岛屿吹过山林成山风,吹起花香四溢,让人身心舒畅。
王忆正在研究电网,麻六屁颠颠的跑来了。
他一来就开口:“不服天不服地,就服王老师这实力……”
“满嘴顺口溜,你想考研呀?”王忆探头出来笑道,“行了,你的顺口溜留着推销时候用吧,平日里省点嘴皮子今天没去县里?”
麻六说:“刚从市里头回来,我先歇歇。”
“另外这几天是海蜇渔汛期的尾巴,我留下帮帮忙,毕竟我现在也在队里拿工分了,该帮忙要帮忙。”
王忆问道:“你帮什么忙?做三矾海蜇?”
麻六点点头:“对,我这次去市里帮队里买了一些白矾用,队里白矾不够了,我和大义买了五十多斤,正好应了个急。”
王忆收起图纸递给他个凳子,想了想又说:“对了,那次我答应给你一个好东西,现在托同学给我买到了,现在拿给你。”
他拿出一支防狼喷雾递给麻六。
麻六疑惑的看了看问:“这是什么东西?真精致呀,上面还是洋文?洋鬼子的商品?”
王忆说:“这是个防身的工具,有了这东西你就不用石灰粉了,石灰粉不好收拾也不便于使用,还是这东西好,防不胜防。”
麻六好奇的问:“就这个小瓶子?它能喷什么?喷毒药?”
王忆笑道:“它能喷辣椒水,喷到人眼里让人疼的受不了,而且什么也看不见,却又不会把人的眼睛给弄瞎要不然你自己试试吧。”
麻六一听这喷雾器有如此神效顿时来了兴趣,说:“好,试试就试试。”
他看到了喷雾器上的小眼,对着自己眼睛就要摁。
王忆赶忙拦住他:“等等!你真要自己试试?”
麻六说:“要不然呢?要不然用老黄试试?”
他看向正在树荫下吐舌头的老黄,蠢蠢欲动。
王忆顿时不想阻拦他了。
他对麻六说:“你别直接喷自己眼睛里,我跟你说可遭罪了,不是一般的遭罪。”
“这样,你对着树喷,先习惯一下这东西的喷射距离和力度,辣椒水喷出去变成雾气不会立马消失,到时候你瞪大眼睛赶紧去雾气里晃晃头……”
麻六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他选择了大槐树当目标,然后装模作样的走过去撞到了大槐树上又踉跄着弹回来,站稳后赶紧点头哈腰:
“大哥不好意思,小兄弟眼睛不好,你看小兄弟这眼睛有毛病。”
他探头向大槐树。
乘凉的老黄收了收耳朵,歪头疑惑的看向麻六:这怕不是个傻子吧?
麻六向前探头,随即猛然的挥手将防狼喷雾器给向前伸出并按下了喷射键。
‘嗤’的一声响,一道水雾跟一支利箭似的喷射出去。
正好喷在了树干上,同时也在空气中残留了一些雾气。
麻六顺势一步向前瞪大眼睛晃了晃头。
然后他就慌了,一个劲的往后退并且擦眼睛:“我草、我草,我眼睛好辣,王老师你帮帮我、我眼睛好辣,睁不开了……”
老黄赶紧爬起来跑路:溜了溜了,真他么晦气,今天碰见个傻子。
王忆递给他一条湿毛巾来捂住眼睛。
麻六的眼睛只是浸润了一点防狼喷雾,并没有被直接射到,所以还不是特别的遭罪。
用湿毛巾擦拭过眼睛,他的感觉慢慢的开始好转。
但拿掉湿毛巾还是会不自觉的流眼泪,于是他只好捂着湿毛巾问:“王老师,这辣椒水太有劲了吧?它真的弄不瞎人的眼睛吗?我怎么感觉我眼睛要瞎了,睁不开了。”
王忆安慰他:“放心,你没有被正面给喷到,影响不会很大的。”
麻六感叹道:“对啊,我这还没有被正面喷到,就是进去眨眼睛染上了一点,结果眼睛疼成了这样,感觉跟要瞎了一样。”
“这要是真被正面喷上就是一头老虎它也得完蛋!”
王忆说道:“最厉害的是这个东西现在咱国内还很少,你看到上面的英文了,这是美帝的东西,具体来说是美帝的警察用来喷他们老百姓的。”
麻六说道:“真的啊?那美帝的老百姓确实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这东西喷了人的眼睛不得把人给干废?”
他拿下毛巾试了试。
这会问题不大了,只是有点火辣辣的感觉但不是很疼了,当然还是不停的流眼泪。
麻六吸了吸鼻子,擦了把眼泪问:“王老师我眼睛是不是很红啊?”
王忆委婉的说道:“也不是很红,就是、就是特别红,跟让人泼了红油漆一样。”
王向红过来找王忆查看发电机安装事宜,他盯着麻六一看:“呵,六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
麻六急忙擦着眼睛说:“支书我没事。”
王向红试探的给了王忆一个眼神,问:“你给六子上了一节忆苦思甜课?让他回忆起了以前遭受的压迫?”
王忆笑道:“对,六子回忆起了以前流浪的苦日子,又感念如今在咱生产队落脚后有人关心、吃喝睡踏实的好日子,他感动呀,哭的不成样子呀。”
麻六顿时带上了哭腔:“支书,你不知道我以前遭罪成啥样了,特别是68年到75年那阵,我能活下来真是全靠我嘴巴甜……”
王向红为人严肃、强硬,但有一颗柔软的心。
他看着麻六这凄惨的架势心里不好受,便去拍了拍麻六的肩膀安慰说:
“都是过去的事了,别难受了,现在来了咱生产队了,好好干,起码没人能再欺负你了!”
然后麻六便缠上了他,抓住他的手开始诉说以前遭遇的不公待遇。
那家伙委屈的,眼泪犹如滔滔流水连绵不绝,又犹如黄河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
王忆笑着去继续研究他的电路网。
安装太阳能板、将电机和蓄电池进行衔接在他看来没难度,但是将发电机的电路跟生产队电路闭网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这得靠专业人才。
肯定得找林关怀了。
王忆下午等张有信来送信的时候托他给公社电业局那边传个口信,就说找林关怀上岛来办点公事。
下午的时候太阳能板安装了起来,整齐的并排在屋顶上还别说,让生产队一下子有了电气化氛围。
王忆比照着电路图和组装说明书开始费劲的研究怎么并网。
还好,知识够用。
而且这东西设计出来是给22年外岛的老百姓用的,算是傻瓜版的,不算很难。
王东义和王东阳从库里支了一条电线杆当初在石台坳油炸电线杆的时候多做了好一些存进了库房,这是电业局的经验,岛上肯定会时不时的需要架设新电线杆。
校舍里头架起电线杆,一条电线从屋顶引入听涛居,然后王忆打开电机,蓄电池上的红灯亮起,闪了几下后变成黄色又开始闪烁。
王向红赶紧问:“王老师,这什么意思?”
王忆说道:“机器在运转,这是在进行电流内循环,就是有电流进入电池里正在冲洗内部的电池板……”
这些几个人压根听不懂,听的一个劲挠头。
王忆只好说:“反正没有问题,待会黄灯就不跳了,会变成黄灯常绿。”
“跟那个脚踏式的发电机差不多?”王东喜抱着手臂问道。
王忆说:“对,或者说是蓄电池的模式都差不多,那个发电机也有蓄电池,不过蓄电能力比这个差很多。”
他要的这台机器的蓄电池已经是最大容量了,要更大容量的就得用UPS。
那玩意儿可就贵了,不过迟早还是得用上。
他选择的这台发电机是野外可用型机器,主机本身就有插头,王忆插了个插座,变压器自动调整电压,然后大家伙便看见插座上的红灯亮了起来。
这表示通电可用状态。
82年的充电器不多,所以王忆也没法像22年那样随便拿出个充电插头插上插座给他们看看电器的使用情况。
不过有了太阳能发电机,他可以买电冰箱或者电视机进岛上了。
这两样东西他在时空屋里都有,他准备了好几台八十年代的电视机,都是二手货可是品相很好,外表跟新电视机一样,他以后要送一台给陈谷当礼物。
陈谷现在正拼命的攒钱买电视机呢。
时光慢慢流逝,销售队带上凉菜、带上凉皮摇橹去往县里。
这生意好不了几天了,一场春雨一场暖、一场秋雨一场寒。
最近秋老虎还能肆虐,等再过一个月进入九月份,天气开始寒冷起来,而且夜晚就不再闷热潮湿,那时候凉皮和凉菜就要迎来淡季了。
所以社队企业需要有新的产业跟上。
什么产业?
王祥高那边已经准备做躺椅了,制衣铺里也正式选好了擅长针线活的女社员准备做衣服。
衬衣、西服,这些东西从秋天可以热卖到春天。
王忆忙活过发电机的事后在下午去了祠堂。
祠堂门外一群老汉拉着脸摆出生无可恋的熊样子,寿星爷也不再滔滔不绝的讲古,他坐在自己的小竹椅上满脸严肃的观望蓝天,好像在思索着什么重要的事情。
王忆去了也没人招呼他,老人们都在拉着脸。
然后王忆对身后的大迷糊招招手,大迷糊左手袋子右手也是袋子,其中左手袋子里是一套茶壶茶杯和茶叶。
王忆去把大瓷茶壶拿出来放下,说:“寿星爷,我从城里给你捎了一把大茶壶,你看,这壶多大,配套还有八个杯子呢,以后你讲古的时候可以用这茶壶来泡茶喝。”
“这是一盒佛海的禅茶,你尝尝味道怎么样,这禅茶有佛性,是庙里的师傅们种出来的,听说这茶叶还开过光呢,能驱邪避难、滋阴补阳、能发汗能驱寒,好处很多啊。”
老汉们看到这精美的白瓷大茶壶顿时睁大了眼睛。
寿星爷也不看天了,他看看茶壶又看看王忆放下的一大盒茶叶。
茶叶盒子很精美。
上面还有一尊金佛在发光哩!
老头子还不傻,猜到了王忆送礼的目的,说:“老话说的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祥文他娃,你送这东西是怕我们去祠堂里闹腾吧?”
“放心,我们还没有老糊涂,不会给咱生产队、给咱老王家扯后腿的。”
王忆一听这话还真是放心了,然后他拿起茶壶茶叶说:“寿星爷你看你这话,真的,你这伤人啊,几位爷爷大伯,是不是?寿星爷这么说是不是伤人心?”
“你看我去一趟沪都心里头想着你们更想着寿星爷,我想着天气要冷了,立秋了嘛,很快就中秋了,中秋往后咱海岛那小风嗖嗖的,这时候在外面晒太阳也不舒坦。”
“可是要能喝一杯热茶,那嘴巴里香喷喷、身体里热乎乎,这样就舒坦了。”
“于是我特意买了茶壶茶杯孝敬你们,还托人从佛海买了禅茶让你们品味。”
“结果呢?结果寿星爷这么说我,真的,老话说的好,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啊!”
他指着心口冲几个老人吧嗒嘴:“这里难受,天气这么热,我这里拔凉拔凉的。”
“这样我还是把茶壶茶叶拿走吧,我给咱制衣铺的妇女们用,她们反正也得喝茶。”
一群老头子让他一顿嘟嘟嘟给喷懵了。
有老人下意识说:“寿星爷你这话确实不该,孩子孝敬咱们,一片孝心哎哎哎,你别拿走,寿星爷就是跟你闹呢。”
“对,寿星爷开玩笑,他喜欢开玩笑,你别拿走啊,妇女喝什么茶叶?这是禅茶,我佛不近女色。”
“寿星爷你说话啊,你说句话。”
老寿星赶忙说:“我就是跟你闹着玩呢,你这孩子,你说你当真了,这茶壶不赖,茶叶我看看,嘿,真香。”
他打开茶桶闻了闻,乐的下巴上的山羊胡都颤动起来。
其他老人纷纷凑上去闻,然后满脸高兴纷纷笑:“真香,这茶叶味道太好了。”
“禅茶,在佛海可有名了,我年轻时候去佛海贩渔网的时候喝过,喝了肚子里暖洋洋。”
没人再去管祠堂里是什么人,他们的注意力全被茶壶和茶叶给吸引过去了。
老人们很快统一意见,找了最年轻一个老头回家拎一壶水过来煮茶喝,今天就要喝茶!
王忆进祠堂,妇女们正在熟悉缝纫机,十几个妇女围绕着五台缝纫机看的很新奇。
黄小花也在里面,她看见王忆后笑着问道:“王老师你刚才在外面跟寿星爷他们说什么?他们是不是还是不想让我们待在这里面?”
王忆摆摆手:“没有,他们现在很乐意让你们待在这里工作。”
“来,嫂子婶子们听我说,咱们社队企业有销售队了,现在你们组成一个服装队。”
“支书已经说过了,你们就是咱队里最会女红的……”
“女红是啥?”黄小花问道。
孙爱萍说:“缝缝补补的就是女红。”
王忆说道:“差不多吧,反正你们最会缝缝补补、也有的会用缝纫机,那以后就是咱们一起来生产衣服。”
孙爱萍担心的问:“可是王老师,我们都没有专门学过做衣服,咱能做出服装厂里那样的好衣服?那都是机器做的吧?”
王忆笑道:“婶子你这就不懂了,好的衣服永远是手工做的,机器也能做衣服,但质量和舒适度肯定比不上手工衣服!”
一个叫金花的姑娘点头说:“对,我看《人民画报》上说,国外最好的服装还是知名的裁缝手工缝出来的,不过他们不叫裁缝,他们叫服装师。”
王忆说道:“对,你们现在突然做衬衣做西服肯定不行,肯定做的不好看,这我有数。”
“可是熟能生巧呀,你们做一百件二百件衣服以后,再动手做衬衣做西服就会感觉轻松简单了,不信你们试试。”
他做了个工作动员,妇女们逐渐有了信心,准备当学生上课学习做衬衣、做西装。
王忆摆摆手说:“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你们不要心急,咱们不是直接就做衬衣西服,咱们先做假领子!”
“做假领子?这个我会做。”黄小花积极的说道。
好几个妇女点头:“我也会做。”
假领子是时代的宠儿,但当时代过去,它会由宠儿变成弃子。
现在假领子正在流行,这东西很难用一句话讲清楚,它其实是个真正的衣领,但它又不只是衣领,还带着部分的上衣,组成部分有前襟、后片、扣子、扣眼。
男性来说最常见的是衬衣的假领子,形象的来说就是一件衬衣的一部分,有衣领和周围的部分,但没有衣袖之类的。
根据传闻假领子是沪都人发明出来的,鲁迅同志说过,‘面子是中国人的精神纲领’。
沪都是人真的讲面子,从上个十年开始年轻人没有一件衬衣那就说不过去。
特别是天冷的时候要穿毛衣,毛衣必须得配衬衣,没有衬衣只穿毛衣那就没有领子,这种装扮叫‘和尚领’。
往前数几年,七几年的时候要是有男同志这样打扮,那很快他就会获得一个绰号:
姓孙的叫孙和尚,姓陈的叫陈和尚,姓朱的话那算你命好,绰号会叫朱元璋。
提起假领子生产队的妇女们就来劲了,她们都给自己、给家里男人做过假领子。
因为做假领子用的布叫零头布,就是布匹裁剪后剩下的边角料,这东西不收布票也便宜,非常受农民的青睐。
王忆说:“咱们就从假领子开始做,然后带去县里还有市里进行销售。”
孙爱萍问:“王老师,城里人家家户户都有假领子,谁会买这些东西?”
王忆解释道:“让你们做假领子不是为了赚钱,这是为了什么呢?是为了熟练使用缝纫机,只是咱做出来的假领子也不能浪费,带去城里便宜卖,能赚多少算多少。”
“不过在做假领子之前还有个更简单的衣服让你们做,那就是T恤。”
王忆对大迷糊招招手,大迷糊把右手拎着的大蛇皮袋放到桌子上打开。
里面全是一张张的涤纶布、棉布。
之所以用张做单位,是因为这些涤纶布和棉布已经裁剪好了,就是两片T恤,将它们缝制起来就是一件完整T恤。
这是王忆托邱大年父母帮他做的半成品,专门给服装队的员工们练手使用。
包括衬衣、西装他也是从半成品开始做,让妇女们先学会用半成品做成成品,最终再把布匹做成衣服。
这样的衣服肯定造型上有点不太好,但82年的老百姓要什么自行车?
现在说句不夸张的话,供销社里卖一双鞋,一只40码、一只42码,只要讲讲价,立马被人抢走!
太缺物资了。
王忆将T恤片布分给员工们,让她们将两片合二为一,然后大家伙便明白王忆意思了。
将两片布缝在一起缝成一件衣服对她们来说是简单活,她们立马分工开始忙活起来。
现在一共是五台缝纫机,而王向红挑选出来的妇女有十四个,这样王忆让大家轮流着使用缝纫机,先把这机器用熟了再说。
黄小花家里穷没有缝纫机,可是她娘家的兄弟媳妇们有。
她有时候会厚着脸皮去借人家缝纫机缝补个衣服,她的兄弟媳妇们不愿意借给她用,便借口说没空让她自己去用。
结果她娘会用,三教两教的把她教会了,后来她便每次都是借亲戚的缝纫机自己来缝补衣服,包括用尿素袋给女儿改尿素裤,全是她自己的手艺。
黄小花使用缝纫机的技术在队里算是好的了,她轻巧的踩着脚踏板忙活着,随着‘哒哒哒’的声音响起,T恤一边便打上了细密的针眼、缝上了密密麻麻的针脚。
围观的两个妇女看到后忍不住称赞道:“缝纫机真是好东西,这机器太好了,你看这针脚多细密、多整齐。”
黄小花笑道:“而且速度还快呢。”
她先把T恤两边给跑起来,然后是半截袖位置,她翻看了几下便心里有数了,‘哒哒哒’的声音响起,一件T恤便成型了。
王忆穿上试了试,挺好的。
他满意的点头说:“小花嫂子你把经验跟同事们都传授一下,就这么来,大家尽快的做,做好了我拿到门市部去卖。”
“这要在咱队里卖吗?”孙爱萍一边忙活一边问。
王忆说道:“对,在队里卖,布料的成本价加上一块钱的针线盒手工费,不同布料卖三块到五块一件。”
妇女们听到这话便笑了:“我们的手艺值一块钱啊?”
王忆说道:“以后做出西服来,你们手艺值二十块钱!做一件西服就给生产队赚二十块钱!”
妇女们精神振奋起来。
她们议论纷纷:“也不知道咱们到时候一天能做几件西服……”
“几件?一天能做一件就了不得啦,做一件西服就能赚二十块钱呢,一个月做三十件那就是六百块!”
“嗨呀,咱们这些老娘们一个月能给队里挣六百块?这么多啊?”
氛围顿时火热起来。
黄小花突然抬起头说:“那咱们何必做西服?你看做这个T恤一件赚一块,咱们一天能缝一百件吧?”
妇女们面面相觑,对啊,还真是这么回事!
王忆说道:“不一样,T恤的销量有限制,这东西不是长年累月可以卖的。”
“而且卖起来生意也不会特别火爆,这种T恤其实就是汗衫,对不对?老百姓家家户户都会自己做汗衫,它没法卖出很多。”
“可是衬衣特别是西服就不一样了,不管城里人还是乡下人都不会做西服,这衣服一旦送入市场肯定能卖的火爆,送进城里绝对会让城里人抢购!”
“你们想想吧,以后城里干部啊工人啊教师啊,反正有头有脸的人都是穿着你们做的西服,这能一样?”
妇女们畅想了一下,顿时嘿嘿的笑了起来。
那到时候可太有面子了。
到时候跟亲戚去城里买东西,看到有人穿着西服指着说一句‘这是我做的’,那得多骄傲的事!
咱一辈子还没有这么露脸的时刻呢!
黄小花说:“我到时候扯布给我男人做一身,让他穿着西服过年走亲戚,哈哈,那可就有意思了泥腿子穿上西服了?”
她自己说着说着便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王忆说道:“泥腿子穿上西服怎么了?到时候让我队长哥穿上皮鞋、打上领带,这就是咱生产队里男人逢年过节的标准服装搭配了。”
“咱们过年过节就要有过年过节的样子,让其他生产队好好看看咱们是怎么过日子的!”
妇女们纷纷笑:“好。”
王忆说:“不光男人有西服穿,你们女人也有女士西服还有棉裙子,到时候走亲戚你们也穿西服棉裙子,再配上一双高跟皮鞋咱们生产队的人就是要活出不一样的样子!”
金花问道:“王老师,真的假的?”
王忆说道:“这还有假?你们还不信我的话吗?”
黄小花立马说:“我谁的话都不信,就信王老师的话!”
“王老师最厉害了,你们是不知道,上个月我娘家邻居的大军在县医院动手术,本来大夫对我们爱答不理的,王老师一去,娘哩,大夫还有什么护士长?对,护士长,还有他们个主任,跟王老师握手都得两只手去握手。”
“就这样,”她去学着大夫的样子客气的探身伸手,“我没吹牛,这是真的,他们都这样跟王老师打招呼。”
窗外看热闹的老头听到后大吃一惊:“真的啊?王老师的名声在县医院都好使?”
“好使,县医院还有城里的那个卫生诊所,”黄小花立马说,“王老师过去一趟,后面诊所的大夫天天来找我们,非常客气!”
王忆赶紧说:“人家那是素质高!”
“王老师才是素质高。”黄小花笃定的说。
王忆苦笑道:“算了,我说实话吧,其实他们对我客气不是我牛逼,是小秋老师她爷爷牛逼。”
黄小花说:“王老师你要跟小秋老师结婚了,小秋老师她爷爷不就是你爷爷吗?还是你牛逼。”
“王老师是真牛逼啊。”妇女们赞叹道。
王忆只好挥挥手:“算了,咱们继续干活吧,今天先把这一百套T恤赶制出来,我这次带回来了一共五百套这种T恤。”
“你们把五百套T恤做出来,那缝纫机用的就娴熟了,到时候开始做假领子,假领子的布头我也带回来了,等做假领子再熟悉了,咱们就开始用布自己学着做T恤。”
“不做西装吗?”孙爱萍问。
王忆说:“做西装是很难的,你们得先学会自己裁剪布匹做T恤、做衬衣,然后再做西装。”
妇女们忙活起来,他看看没什么事便带着一件T恤去找王向红。
王向红准备开船去撩海蜇,王忆把T恤递给他说:“支书换上这衣服,涤纶布的,穿起来舒服。”
T恤是雪纺布,这是一种化纤面料,聚酯纤维布,在这个年代叫做化工涤纶布。
雪纺布非常丝滑,常见的是女士礼服还有睡衣,或者夏天妇女喜欢穿这种面料的T恤,往往印着大花以适应中老年妇女们的审美。
这年头外岛没有这种布料,王向红伸手摸了摸赞叹道:“好布料,这家伙不少钱啊。”
王忆说道:“比的确良贵点吧,差不太多,这样的T恤成品衣服是四块钱一件,你要不要买一件?”
王向红犹豫了一下,说:“我给东方和秀芳买一件吧,我穿这东西,没啥必要。”
王忆笑道:“天这么热,出海撩海蜇穿那棉布衣服动不动就湿乎乎的贴在身上,不穿又晒的皮疼,你还是穿一件吧,支书你得对自己好点,买一件汗衫算什么?”
“就是,你都多少年没置办新衣裳了?”王真吉从旁边伸手摸了摸衣服,跟着赞叹一句,“好布料。”
王向红捏了把鼻子,说:“也对,这衣服挺好,穿着舒服等等,这是咱们制衣铺自己做出来的?”
反应过来后他当场爆粗口:“我草,不能吧?那些娘们这么快就会自己做汗衫了?不是,她们都会做汗衫,我说的是这个汗衫,你看着样式、这针眼……”
码头上其他人对这话大为赞同:“这衣服一看就是厂子里的货啊!”
王忆说道:“我从沪都棉纺织厂买到了半成品,就是一片片的布片,简单来说就是厂子里用机器把一块块的布压成两片布,两片布再用缝纫机跑起来就是一件汗衫了。”
“我买了半成品,然后咱们服装队自己缝制,做出了这种汗衫,比城里的衣服少了人工费,所以便宜很多。”
正要出海的王东方问道:“这样为什么城里人不自己买半成品的布回家里缝?他们家家户户有缝纫机吧?”
王忆淡然说:“因为他们买不到半成品,因为棉纺织厂不会随便把半成品卖到市场去。”
一听这话,码头上的人对他肃然起敬。
王老师手段高超关系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