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一片狼藉的战场，伯爵只觉得一阵阵的发晕。

只是一道简简单单的胸墙，再加上战壕的防线。拿下他，就打废了自己五个团。三分之一的兵力。最先投入战斗的先锋团，与远征军第一步兵旅完全丧失了战斗力。第二旅同样伤亡惨重。需要整编。

而赫里福德家族的白色军团呢？打到现在，他们的阵亡数量有两百人没有？

“这种战术……闻所未闻，不过真的非常有效。多层次，多梯队的火力，足以击垮最强悍，最坚韧的部队的攻击。发明了这种战术的人究竟是谁？是奥托么？真是可怕。”伯爵只觉得心里发寒。

理所当然的，他到现在仍旧不认为，能创造出这种战术德是威廉本人。但他对于威廉的评价，也从最开始的不屑一顾，上升到了非常忌惮的程度。

“指挥官，我们……”聚集在伯爵身边的远征军军官们面面相觑，看着伯爵，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不过，他们的意思还是很明确的传递给了罗尚博伯爵。

他们不想要再进攻了。每一个与伯爵四目相对的远征军军官，都不自然的偏过头去，不敢再看这位将军。在刚刚出战时候，那些豪言壮语与目空一切的雄心壮志，全都被残酷的现实磨平了。

“我们……撤退吧。”虽然非常不甘心，但是最终，伯爵还是选择了最为稳妥，也最为“正确”的选择。

军官们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由伯爵主动提出撤退，这样一来，责任就全是他自己的了，自己这些人可以继续生存下去。名誉不会受到太多的……

“对方，想要撤退么？”对面，眼看着对方在第一道阵线的残骸处停下了脚步，威廉忍不住皱了皱眉。然后这样判断——

“怎么办呢，威廉？”威廉身旁，夏露米这样问道。

“如果追击的话，或许会损失的更多，但是如果不追击的话，今后不一定会有这么好的机会了。”威廉只是稍稍合计了一下，之后就做出了决定——从开战到现在才不到两个小时。天色还早，如果说要收兵什么的就太不应该了。

“既然对方不想要攻击了，那么就由我们主动进攻过去——第二、三步兵团，前进

！猎兵连打头阵！”

在威廉的命令下，被重新组织起来的三个猎兵连，以宽松的散兵阵列，向着对方快速前进。而后在一百米距离外停了下来，弯腰蹲下，然后开始装填弹药——而后射击。

“对方……散兵么？不用管他们，第三旅留在原地，掩护撤退！”在稍微思考了一下之后，罗尚博将军就做出了决定——第一，第二旅都损失惨重。第四旅处在军队最后方。这都是应该优先考虑撤退的部队。所以，就将建制完整的第三旅留下来好了。

除此之外，伯爵心里面多少还有些念想——现在是他们防守，赫里福德的白色军团进行攻击。这样一来，他们的防守优势就会降低许多。

双方在条件等同的旷野进行对战，那么，或许。

“就算不能获得胜利，只要支撑一段时间，维持一个不剩不败的局面，然后多杀伤一些敌人……这也不是不能接受。”伯爵心里面这么想着。

只是，很可惜，办不到——

双方的射程不对等——猎兵们可以在一百米内进行精准射击，也可以在一百五十米范围内进行有效攻击。而他麾下，配备滑膛枪的火枪手，以及那些配备滑轮弩的弩兵们，他们的射程差不多也是这么远。

如果想要攻击对方，那么就必须向前。而如果向前，就会被对方牵扯，进入对方主力部队的射程之后，就会遭到对方的火枪齐射。

但如果使用火炮攻击的话……对方只有三个连而已，而且阵型非常松散。集中炮兵火力轰击，似乎——不，应该说，绝对是得不偿失的。

“该死，这些卑鄙小人！”罗尚博伯爵有些气急败坏的想着。

现如今，他只能命令少量配备的滑轮弩，与对方对着射击——这些看起来有些过时了的古老武器，意外的有效。除了穿甲力度不足，杀伤力也不太好之外，滑轮弩的射击速率与射程，都不比线膛枪差多少。远征军第三步兵旅，就这样集中了大概二、三百名弩手，配备线膛枪的猎兵们打得有声有色——

“有点儿意思。”对面，威廉稍稍有点惊讶——滑轮弩啊，堪称冷兵器时代，最优秀的远程单兵武器之一。无论杀伤力，破甲能力还是实用性都非常优秀，只是有些生不逢时。

滑膛枪与滑轮弩几乎是在同一个时代一齐诞生的。虽然最初，前者因为无论是装填速度，还是射程都比不过对方，所以有些竞争不过。但是随着技术进步，很快，长管滑膛枪就迅速取代了滑轮弩，成为了列国军队争相配备的正规武器。

而除了西哥特陆军，还在固执的使用滑轮弩之外，其他绝大多数国家都放弃了这种昂贵的武器。

是的，比起滑膛枪，滑轮弩的制作非常废事，无论是人工费用还是材料费用都一样。它的一些材料需要使用钢材，由最好的工匠一点点的铸造出来。而滑膛枪则只需要铸铁就可以制作。

除此之外，滑轮弩最为重要的弩弦，也是一种需要精细护理，而且损耗极大的素材。使用传统工艺制作的弩弦有着害怕受潮，会变形，以及磨损较强等等劣势。而新式弩弦虽然去除了这些劣势，但却极大的增加了建造费用——因为它是使用钢丝的。

钢，在时代前两百年，金属冶炼工艺不足的那个时代，是非常、非常、非常昂贵的战争资源。

在绝大多数士兵的武器装备，以及绝大多数的农用工具与生活工具还在使用“铁”作为原料的时候，凭什么滑轮弩可以消耗这么多的“钢”作为制作材料呢？

就是这样，一把上好的滑轮弩的价格，是一把滑膛枪价格的几倍，乃至十几倍。在训练出一批精干的，使用滑轮弩的弩手的同时，可以训练出数量比他更多几倍的滑膛枪兵。

更加糟糕的是，在武器威力方面，滑膛枪也迅速将滑轮弩抛到了后面。

现如今，市面上最为流行的，单兵使用的钢制胸甲，可以轻而易举的防御任何款式的单兵滑轮弩的射击。

同一时间，现如今列国军队装备的任何一款滑膛枪，也可以轻而易举的洞穿现如今最为流行的单兵胸甲。

这导致了滑轮弩的被淘汰。同时，也导致了军队着甲率的逐年递减。事实上，现如今赫里福德家族军队也有一种声音，就是大规模淘汰胸甲，将胸甲的资金用在增添火炮，以及增添猎兵连，线膛枪，或者开发新式火药武器上面。

不过最终，威廉没有采纳这种说辞。因为，威廉知道一个道理——那就是武器装备不单单要考虑到自己，也要考虑到要对付什么样的敌人——现如今，大陆列国虽然越来越重视火药武器，但是大陆列国的主力部队，仍旧是以冷兵器——也就是超长枪兵为主。

再考虑到现如今，远程打击与刺刀冲锋，在战斗中的重要性几乎相当。所以威廉最终还是决定，在赫里福德家族军队中保留胸甲这一配置。

什么时候，欧陆列国大规模放弃超长枪兵，什么时候，赫里福德家族放弃胸甲。

就是这样。

说了这么多，实际上没有什么用。西哥特远征军与赫里福德的白色军团该怎么打还是要怎么打。

威廉将他的两个团的步兵拉出了胸墙外，同一时间，他的九个炮兵连，近一百门拿破仑炮，也被拉了出来。

行军，运送火炮——这主要由，从当地“征收”的大型牲口来代劳正——当然，威廉给予了当地人不错的价格——当然的当然，就算是这样，多多少少也让当地人觉得不舒服——不过威廉不会计较那么多。

“这样一来，我们就是平等的了。”眼看着威廉选择了从胸墙后面走出来，列队向前。罗尚博伯爵只觉得松了口气。同时坚定了信心。

兵对兵将对将，他不觉得自己会输给威廉。

到现在为止，他仍旧认为威廉之前的胜利，是因为他的阴谋诡计，以及自己的没有准备——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伯爵下达了命令，要第四步兵旅也留下来。同时，第二旅也将一个建制保持的较为完整的团留了下来。

这样的兵力，再加上他的王牌，全部装备燧发枪，配备火炮与骑兵连的禁卫军元勋团，伯爵麾下仍旧有上万可战之兵，他觉得他还可以一战。

“不逃了么？”威廉看着对面的敌人，觉得心情愉快。

“不逃了的话，也好。就让我在这里，将这支可笑的军队全部歼灭吧。”

就这样，赫里福德的白色军团，投入了两个步兵团，与一个炮兵团。预备一个步兵团又两个步兵营、两个骑兵营——最先投入战斗的步兵团，被威廉放到了第二线去休整。兵力合计七千以上。

他的敌人，西哥特人的远征军投入了一个步兵旅，两个炮兵团。预备有一个步兵旅，一个步兵团又一个禁卫军元勋团。兵力合计在一万一千以上。

白色军团精锐，西哥特人兵多。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