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啊——”婴宁看到这恐怖的一幕,忍不住失声尖叫。记忆从脑海深处涌出,令她头痛难忍。
“嘘,兰姨将他引开,千万别被发现……”王子服忙扑上来,按住了她的嘴巴。
然而眼见着兰姨的身影飘落到了林中,生死未卜,她再也按捺不住怒气,身体动了起来。王子服想要拉住她,却根本拉不住。
却见她清澈纯净的双眼变得妖媚凶狠,脚下生出强大的银光,推着她的身体缓缓腾空而起。
王子服发出一声哀叫,被婴宁震开。
曹飞手持追邪,要去追踪跌落树林的兰姨,可他手中追邪高速旋转,指针竟指向他身后的谷仓。
“蓝小蝶,是你吗?”曹飞激动地向谷仓内走去。
只要他踏进大门,就能看到腾空而起的婴宁,王子服焦万分,几次想拉住婴宁,却苦于无法靠近。
就在这时,一只蓝蝴蝶从二人身后翩翩飞出,直朝大门飞去。
曹飞手中的追邪指针再次飞速旋转,直指蓝蝴蝶的方向。他立刻毫不犹豫地追上蝴蝶,很快就远离了仓库。
王子服总算松了口气,但回头一看,婴宁仍双眼妖媚地悬在半空中。
他忙将婴宁唤醒,婴宁在他的呼喊下总算冷静下来,慢慢恢复了正常,双足轻轻落在地上。
“曹飞走了,我们去找兰姨吧。”王子服忙去拉她。
“你走开!”婴宁愤怒地甩开了他的手。
“怎么了,婴宁?”他诧异地问。
“我不想看到你,你走!”婴宁朝他怒气冲冲地大喊,孤身一人冲了出去。
王子服虽然不明白她为何突然发怒,但仍不放心地跟了出去,只见婴宁一路走上山,沿着一条险峻的山路,向山崖下走去。
下山路险,泥土松软。婴宁走的脚步轻快,王子服根本跟不上,连滚带爬地走在后面。婴宁越走越快,他加快脚步紧追,却不小心踩空,差点跌倒。
婴宁本想伸手拉他,犹豫了一下,又收回了手不理他。王子服吃力地爬起来,拉着树枝和石块,小心翼翼地向下走。
婴宁很快来到了崖下,发现了在草丛中呻吟的兰姨。兰姨嘴角流血,面容苍白,显然身受重伤。
“婴宁,你没事吗……”兰姨悠悠地问。
“兰姨,先别说话,我这就带你回去疗伤。”婴宁见兰姨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关心自己,不由感动,泪盈于睫。
她艰难地扶起了兰姨,却因个子娇小,力不从心,两人走了几步,摇摇晃晃地又要跌倒。
王子服忙伸手去帮她,被婴宁一把推开。
“我不用你帮忙!”婴宁厉声道。
“这是怎么了,从方才开始,你就视我如仇敌,我是哪里惹你生气了?”王子服疑惑地问。
“你本来就是我的仇人……”婴宁咬牙切齿地看着他,“回去问问你娘吧!”
婴宁说罢,扶着兰姨要离开,王子服忙要拉她,却被她以灵力震开,震得他连连后退,几欲跌倒。
婴宁知道自己用力过猛,又担忧地回望,生怕王子服受了伤。
“婴宁,你也别再为难子服了,这些恩恩怨怨都是上一代的事,不该由你们二人来承受。”兰姨见他们又爱又恨,纠结难舍的样子,连连叹息摇头。
婴宁低着头,神色悲伤至极。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王子服仍一头雾水。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傻孩子已经知道一切了。”兰姨摇了摇头,难过地叹息。
婴宁闻言,双眼立刻变得通红,眼中嚼泪,满是气苦,显然是默认了。
“罢了,还是由我来说清楚十年之前的事情吧,免得你们陷入这纷扰之中……”兰姨找了块大石坐下,将当年的事向两个年轻人娓娓道来。
她的目光变得深邃,仿佛看到了十年前的青丘,以及在青丘上徜徉的,姿态清丽的蓝衣少女。
二、
蓝小蝶曾是青丘上最美的灵狐,她姿容艳丽,美态撩人,裙下之臣无数。可惜她却一个都看不上,偏爱去人间玩耍。
花灯会上,热闹非常,蓝小蝶走在其中,觉得新奇无比。逛了一圈便被一个热闹的摊位吸引,只见这家摊位在猜灯谜。
“各位准备好,猜中者可获今晚最大的奖品!”摊主振臂吆喝着,“灯谜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打一花名。”
蓝小蝶想了一会儿,立刻猜中了灯谜,哪知旁边有一位书生跟她一起想到,两人异口同声地叫了出来:“水仙!”
两人相视一笑,她见那男子俊俏文雅,顿生好感。而男子也凝望着她仙子般的姿容,移不开双眼。
“醉翁之意不在酒。”蓝小蝶笑着说。
“在乎山水之间也……”男子接下下一句。
“有一‘人’在山水之间……”她摇头晃脑地。
“所以是‘水仙’!”男子补充。
二人甚有默契地解读灯谜谜底,更感惺惺相惜。
摊主大声宣布奖品的声音,和周围人的欢呼声,都被他们抛在脑后。彼时喧嚣人潮仿佛在瞬间褪去,天地间变得寂静安详,两人眼中只有对方。
“在下秦启仁,请问姑娘芳名?”秦启仁斯文有礼地问。
“小女子蓝小蝶。”蓝小蝶脸颊绯红,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
两人深情对望,从此一见钟情,私定终身。
“小蝶与秦生都是爱诗画之人,性情相投,纵情山水,仿若神仙眷侣,感情一日千里地发展。”兰姨回忆着昔日的往事,轻轻摇了摇头,“可就在这时,秦生却愧疚坦白自己已有妻室,并且是香粉长的入赘女婿……”
婴宁和王子服听到此处皆心头一紧,兰姨却仿佛看到了那天蓝小蝶跟她见面的情景,嘴角含笑。
“阿兰,我去意已决,此生无论如何都要与夫君厮守。”青丘之上,蓝小蝶不顾她的劝阻,坚持要跟秦生在一起。
“他己有家室,你这样做,是要承受夺人丈夫的恶名,被秦家唾弃不齿。”她仍苦口婆心地劝阻。
“我甘愿忍受,无怨无悔,因为夫君对我至真至诚,此生难遇……”蓝小蝶说到一半,幸福地摸了摸小腹,“为了她,我也不能退缩了……”
她欣喜若狂,为蓝小蝶有了身孕而开心,而那天是蓝小蝶最后一次回到青丘。
“八个月后,小蝶在她跟秦生居住的山间小屋中生下了你……”兰姨轻轻抚了抚婴宁美丽的脸庞,继续回忆。山间木屋中,蓝小蝶疲惫地抱着刚出生的婴宁坐在床上,秦生陪伴在她们母女身边,既感动又幸福。
“我记得那间小屋,娘亲那时常带我在院中玩耍,与爹爹一同捉迷藏。还记得娘亲的手很暖,很柔软。”兰姨说到此处,婴宁也想起了过去,眼中含泪地说。
“当时我看到你们一家三口生活得如此幸福,以为这样的日子会天长地久。”兰姨悲伤地回忆,“直到有一日,你爹收到他妻子送来的书信,信上说己原谅二人,并愿意接纳小蝶,让二人回香粉厂……”
她说到此处,思绪又飘飞到了十年前的那个午后。
当时蓝小蝶跟她商量,她竭力阻止过小蝶。因为人狐恋怎能轻易被接受,轻信那女人必然不会有好结果。
但小蝶却十分坚持,一来觉得亏欠秦妻太多,二来无论如何都得给婴宁一个名分,让她在人世立足。
她见无法阻拦,只能任蓝小蝶跟秦启仁一起返回老家。
“当时都怪我,若是坚持把小蝶留下来,接下来的事也不会发生了……”兰姨说到一半,伤心过度,牵累得伤口疼痛,几乎无法呼吸。
“后来他们回到香粉厂了?发生了什么事?”王子服急切地问。
“当年,娘牵着我回到了香粉厂……”说到此处,婴宁已经想起了一切,她一边替兰姨揉背,一边叙述着那段悲伤的往事。
三、
一个可爱的小女童跟在父母身后,走向了香粉厂。场中香气四溢,可这醉人的香风,竟没来由让她觉得害怕。
父母都紧张肃穆,时不时对望一眼,为对方打气,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父母。
“娘亲,你在怕什么?”小婴宁好奇地问,“你不用怕,婴宁会保护你。”
“娘亲什么都不怕。”蓝小蝶欣慰地摸了一下她的头。
“还有我,我会保护你们俩的。”秦启仁朝母女俩一笑。
蓝小蝶望着他,肯定地点头,给他信任的支持。
婴宁望着香粉厂,仍敢胆怯,它冰冷而庞大,宛如一座巨大的棺木,让她惴惴不安。
很快三人就在仆人的接引下来到了香粉厂大堂,秦妻早已冷着脸坐在主座上等待着他们一家。
蓝小蝶斟茶下跪,在众目睽睽下,向秦妻道歉。
“姐姐,这些年来,小蝶任性地与夫君生活。这么多年,让姐姐你饱受相思之苦,小蝶不懂事,不敢求得姐姐的原谅,只愿将来加倍侍奉姐姐,弥补过错。”
可秦妻望着楚楚可怜的小蝶,满目妒恨愤怒,不愿接过她的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