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采臣！你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宁采臣不停地躲，聂小倩就不停的靠近，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她，已经忽略了宁采臣手里的金刚经对她的巨大威胁。也忘了为什么宁采臣明明已经知道了她是鬼，还要回到这里独身一人等她，就好像是一个鱼饵一般在这里等着她。

直到宁采臣身后是一面墙壁，已经退无可退，直接打开了手中这一本，已经流传了千百年，被无数高僧加持过的金刚经，把聂小倩直接打飞了出去为止。

“姑娘！现在你明白了么？人鬼殊途，说的就是这个！你想拥有一份真挚的爱情，这并没有什么。但是，一个好人，却并不一定就是适合你的人。你是鬼，他是人，阴阳之隔生死之别，不是这么简单说不存在就不存在的。”

“周子休？你怎么在这里？”

聂小倩听到了其他人的声音出现，立刻惊讶的转过头，发现说话的人，是除了宁采臣之外，自己在兰若寺最熟悉的另外一个人。另外一个虽然不是什么好人，特别是在那之后仔细的思考之后。明白了对方绝对已经发现自己的身份，早就知道自己是一个鬼，但是却依然没有对自己出手。虽然坏的让人牙根儿痒痒，但是却依然让自己心里悸动，有一种别样感觉的周子休。

“我是和燕赤霞一起来埋伏你的，宁采臣就是引你出现的诱饵。”

周子休一开口把宁采臣吓了一跳，没想到他居然和女鬼认识，而且一上来就把他们的打算告诉了女鬼。

周子休过去把聂小倩扶了起来：“所以说，现在你应该发觉了，其实我比他更适合你。我虽然也是人，但是我不是凡人，所以人鬼殊途并不适用于我们。说近的，他会因为知道你是鬼远离你害怕你恐惧你，所以手里会拿着金刚经来防范着你。而我却会因为知道你是鬼，把身上一些驱鬼辟邪的东西收起来之后，才会出现在你身边。并不会因为你是鬼我是人，而对你厌恶、疏远甚至驱逐你，乃至于和燕赤霞那个大胡子商量好，布置陷阱除掉你。”

聂小倩瞪大了眼睛如遭雷噬，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而宁采臣在听到周子休的这些话之后，整个人瞬间就仿佛被抽空了所有精气神一般，瘫坐在了地上。

“往远说，你是一个鬼，只要不被人消灭，只要还有阴气存在，或者能够让你不断的吸收阳气，你就能一直活下去。十年，百年，千年，都不是问题。而宁采臣只需要几十年就会老去，浑身皮肤褶皱、松弛，垂垂老矣，最终化为一捧尘土。就算死了变成了鬼，也不会再是现在这个丰神俊朗的玉面书生，而是一个七老八十的糟老头。”

“还有，不只是这些这么简单。正所谓百善孝为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如果你们在一起，人和鬼是不可能会有孩子的，那么他就是绝了后，断子绝孙。如果他不想绝后断子绝孙，就势必要在娶别的人为妻子。一个是有血有肉，还能给他生儿育女的妻子。一个是只能晚上在一起，白天不能出现，而且在一起时间长了，会因为阴气的侵蚀体弱多病邪气入体夭寿短命的女鬼。他会选择谁抛弃谁一目了然。”

“此外，不说他，只说你，就算以后没有了树妖姥姥的控制，你要生存下去，只吸收阴气是不够的，为了能留存在阳间，你还要从活人的身上吸取阳气。但是你要怎么吸取阳气？这一点你知道，我知道，宁采臣也知道。去随便找人吸取阳气？不说你不是如此水性杨花之人，就算你迫不得已去了，一次两次他可以理解，长年累月下来，他会不因此而远离你么？如果你只在他的身上吸取阳气，只凭他弱不经风的身体，你吸取两三次之后他就会一命呜呼了。相当于你杀了他！”

周子休每说一件事情，聂小倩的脸就白了一分，整个人更是随着周子休所说的话，越来越没了生气，并且不停的后退着。

哪怕她是个女鬼，本身脸色就是白的，也没有什么生气，但是，周子休所说的这些话，却是她之前没有想过的，也是她和宁采臣在一起，所必然会发生的。

“……没错，你说的这些都对。可是，你说的这些，在你的身上，不也是一样的么？”

半晌之后，聂小倩虽然做鬼不久，但是生前是官宦千金出身，见识也算广泛，更是冰雪聪明才思敏捷，不然死后也不可能会被树妖姥姥相中，成为手下最受宠最得力的左膀右臂。死后也见多了尔虞我诈人心险恶，对于这些事情，之前不过是没有去想，说被爱情蒙住了眼睛也好，说是可以的不想这些事情破坏难得的情缘也好，但是却不代表，她真的就是一个傻傻的女，嗯，鬼！

所以，她很快就从打击之中缓了过来，看向了周子休。她非常清楚周子休说这些话的目的，就是为了拆散她和宁采臣。不只是这些话里毫无掩饰，头几天的夜里，周子休的所作所为所说所讲，也是毫不掩饰的表达出了对自己的喜爱和兴趣。

所以，看着在那里哆哆嗦嗦看着自己，手里还着着金刚经，一副随时可能打开样子的宁采臣。聂小倩整个人有一些心若死灰，看像周子休的目光，也冷了很多。

“不一样！首先，我不是凡人，所以人鬼殊途并不是问题。其次，我乃是永生之身，寿命没有界限，因此我不会变老，也不会百年之后变成一捧尘土，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最后，我们在一起，关于阴气的问题你不需要担心，我会绘制聚阴符来聚拢阴气。而你需要的阳气，凭借我的血气阳刚，你所吸收一次足够你数月之需的阳气，我只需要个把时辰就能恢复。所以，你和我在一起，才是最好的选择。因为，除了这些之外，我也一样是喜欢你的！”

说着话周子休握住聂小倩的手，把它放在了自己的心口上：“你听，爱你的心跳多么炙烈？”

聂小倩从没听到有人对她说过如此直白的情话，虽然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句。但是，就算是如此的情况下，刚刚还因为周子休的话和宁采臣的表现，有些心灰意冷，在周子休的这句情话之后，也是不由自主的霞飞双颊，如同触电一般把手收了回来。

看着聂小倩的样子，周子休挑挑眉头，有门儿！

双手扶着聂小倩往后又推了推，让她和宁采臣在屋子的最两端，保持了足够的距离之后，来到了宁采臣的身边。拿出了一枚舍利子，那柄雷击木的辟邪剑，还有一枚周子休之前克扣下来的，用最纯粹的佛元力和高深佛法凝聚的万字法印。

“宁采臣。小倩是一个女鬼，虽然令人很惋惜，但是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了。人鬼殊途，不是你所能改变的。刚才我说的那些，你也听得明白。人这一生，不是只为自己而活。你不能，小倩不能，燕兄不能！我也不能！你考虑一下，这段感情你是选择继续还是放下。这三样东西不管哪一样，你带在身上之后，不说万邪退避，但是普通的妖魔鬼怪是不敢近你的身的，也就不说能够伤害你了。只要你的身上带着些三样东西中的任何一样，从今以后，你的世界就不会再有鬼出现，也不会再被妖魔鬼怪当做血食，生吞活剥。”

“人生的路，总还是要走下去的。如今，现在有两条路在你的脚下，一条向左，一条向右。”

“向左的路，遍布荆棘，如今是一个混乱的世界，妖魔鬼怪横行，朝廷昏庸腐败，天下民不聊生。你只是一个普通的书生，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挣扎着活着。也许下一秒你就会被妖怪生吞活剥，也许明天你就会被贪官污吏抓住，当作替罪羊蹲进大牢乃至被砍头。”

“向右的路，选一件东西带在身上，只要你不把它们丢掉，你就会是安全的。哪怕这个世界再怎么混乱，你的世界以后不会再有妖魔鬼怪出现。如果你对贫困潦倒的人生不满意，这里还有黄金千两，足够你平安的做个富家翁。如果你想做个官吏，或者是为了光宗耀祖，或者是牧民一方守护治下黎民。黄金千两，也足够你买一个县令的官职了。这样的话，你的人生只剩下了富贵安康、平步青云了。”

说着话，周子休在三件辟邪的宝物边上，又放了一个不小的箱子，箱子里装着的是六十几斤的黄金，比一千两这个数字只多不少。

现在放在宁采臣面前的，是两条路，一条向左，一条向右，向左走，是地狱，向右走，是天堂！

向左走向右走，这不是一首歌，而是摆在宁采臣面前的，一个关乎他以后整个几十年人生的选择。

周子休没有再干预他的选择，退回到聂小倩的身边，抱了抱她，推到了另外一个位置，和聂小倩宁采臣，他们三个人正好组成一个三角形。

不是三角恋爱，也不是三角关系。

而是……

聂小倩要怎么选择，要和宁采臣在一起还是和周子休在一起？

宁采臣要怎么选择，要和聂小倩在一起面对无数风雨、危险与生死，还是选择一辈子富贵安康，平平安安的走过这一生？

向左走，还是向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