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灵,去送一送涵哥儿,天色不早了,别磕着碰着。”甄妙高声吩咐着,抱着画卷转身坐下,冲紫苏笑道:“蒋表哥不愧是读书人,真是多礼。”
说着解开带子把画卷慢慢展开,一副风吹竹林动的画面呈现在眼前。
“咦,这就是园子里的那片竹林啊,啧啧,画的可真像。”甄妙感慨着,目光移到那行清秀挺拔的小字上。
“山有木兮木有枝……”
短短的一行字,便再没了下文。
甄妙当场便呆住了。
她就算不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也知道这首著名的诗句。
山有木兮木有枝。
心悦君兮君不知。
那画卷拿在手里,顿觉火烧火燎的,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甄妙还在发傻。
心悦君兮君不知。
蒋表哥,他是何意?
紫苏不解,忙俯身把画卷捡了起来。
“我自己来!”甄妙急忙把画卷夺了过来,脸色通红。
紫苏已经看清了那行小字,人也怔住了。
蒋公子他,他竟然喜欢姑娘!
他怎么能!
看一眼甄妙满脸羞红的模样,紫苏整个人都不好了,阵阵眩晕。
老天,难道姑娘也心悦蒋公子?
那一日,他们在竹林,该不会私定终身了吧?
“咳咳。”甄妙打起呛来,慌乱的道,“蒋表哥,他,他定是拿错了……”
说着把画卷扔的远远的,爬上床榻用枕头盖着脸装睡。
紫苏反倒乐了:“姑娘,大热的天,您这是做什么,别悟出痱子来。”
甄妙活了两辈子都没遇到过这种事儿。真的是茫然无措,被紫苏从床榻上拉起来,一抬脚居然顺拐了。
紫苏一贯严肃的面皮抖了抖,再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紫苏!”甄妙恼了。
紫苏总算放下心来,看姑娘这样子,还没开窍呢。
这分明是又羞又怕,半点没有两情相悦的模样。
“紫苏,你不要笑了,好丢人。”甄妙咬唇道。
紫苏收起笑脸,严肃的道:“姑娘,这可不是丢人不丢人的事,您有婚约在身,万一传扬出去。那就麻烦了。”
“只,只有你知道。”甄妙说着,觉得脸烫得不行。
“没有不透风的墙,姑娘,这画万万不能留着。还是烧了吧。”
“烧了?”
见甄妙一脸犹豫,紫苏又觉得不好了。
难道姑娘真的对蒋公子有意?
不,不,应该是姑娘本来没往那方面想,见了这画上的字,才起了心思?
想想蒋公子温雅如玉的模样,家世好。又有才华,若真的把哪位小娘子放在心上,又有哪个小娘子能不动心的。
想到这不由暗恨蒋宸,他这是要害死姑娘吗!
“可能是蒋表哥拿错了,要是烧了,他来要怎么办?”甄妙怎么想。也想不通蒋宸怎么就待见她了。
那天她把蛇扔他脸上了,邀请他一起吃东西,他还吐了……
呃,真不忍心再想下去了。
她要是蒋宸,估计一辈子不想看见她!
“这怎么能拿错了呢。”
紫苏正说着。就有小丫鬟进来,手里还捧着一个卷轴:“姑娘,蒋公子那边的吉祥过来,说是二爷给姑娘带来的画卷,当时拿错了,应该是这个。”
甄妙和紫苏面面相觑。
真的拿错了,甄妙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居然拿错了,紫苏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见自家姑娘不说话,小丫鬟提醒道:“姑娘,吉祥还在角门等着呢。”
没等甄妙回答,紫苏忙把那要命的画卷塞给小丫鬟:“快去给吉祥送去。”
把接过来的画卷打开给甄妙看,是一副雨打芭蕉图,提的也是应景的诗句,半点旁的含义也无。
这画卷和之前的用的同一种画轴,系的带子也是一模一样的,说是拿错了,倒是可能的。
紫苏稍微放下心,见甄妙脸色不好,心又悬了起来:“姑娘?”
姑娘这表情,是失望么?
难道,姑娘还是盼着蒋公子——
“紫苏,你想太多了,我只是觉得,有点丢人……”
甄妙说着,愤愤斜靠到床榻上去了。
心想,她明明是个好姑娘,若是个男子,早就爱上自个儿了。
没想到活了两辈子收到第一封寓意着爱慕之心的画卷,居然是送错了!
怀恨在心的甄妙,第二日只做了一小份冰碗给涵哥儿,半点多的都没。
“四姐,你怎么只做了这么点,我还答应宸表哥给他送去呢。”
甄妙翻个白眼:“那把你这份送去吧。”
涵哥儿忙摇头:“不行不行,好姐姐,你就再做些吧。”
“别求了,求也没用。你再不吃,冰碗就该化了。蒋表哥前几日受了伤,身子弱,吃不得冰碗的,你过去跟他这么说,他定不会怪你的。”
“真的?”
甄妙重重点头:“真的。他受了凉要是更严重了,那就是我们的不是了。”
涵哥儿把这话传到蒋宸那里,蒋宸枯坐良久,无声的苦笑了笑。
吉祥是自幼跟惯蒋宸的,见他这样,劝道:“公子,您这是何必呢?”
蒋宸一愣,见吉祥一副了然的样子,叹道:“这样最好。”
吉祥一边给蒋宸倒茶一边念叨着:“就是一幅画,您还要回来,也难怪四姑娘恼了。不是小的说,您哪年不画个百八十幅……”
“出去。”蒋宸有气无力的道。
被窥破心事固然令人羞恼,无人理解才更寂寞。
少年觉得,日子怎么就越过越艰难了呢。
只盼着秋季国子监快点开课,到时就没这些烦恼了吧?
这一日甄妙午休醒来,正在琢磨等甄妍添妆时,该送些什么好。
香囊帕子类的,她是不想送了。
就有小丫头进来请示:“姑娘,老伯爷院子的阿缎姐姐过来了,说是老伯爷请您过去。”
甄妙脑子嗡了一声。差点哭了。
真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啊。
这位祖父,她也是了解的,小孩子脾气,想要干的事。想法设法也要干了。
这一次她要是推了,以后说不定还有什么事等着呢。
与其整日提心吊胆,不如伸出脖子一刀。
进了门没看到阿贵,甄妙松了口气,冲坐在罗汉床上喝茶的老伯爷施了一礼:“孙女给祖父请安。”
扑啦啦几声响,紧挨着老伯爷蹲着的大白鹅阿贵飞了起来,冲过罗汉床上的矮桌向甄妙扑来。
大概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阿贵死命扑腾着翅膀,好几根鹅毛就飘飘荡荡的落下来,有一根还落到了老伯爷头上。
甄妙吓得一声尖叫。猛地躲在青鸽身后。
青鸽宽大的身子把甄妙一挡,阿贵就撞到了她身上。
一个反弹落地,不死心的阿贵死命往上蹦,凶气十足。
老伯爷激动的从罗汉床上跳下来,高声道:“阿贵。好样的!”
看着头顶鹅毛给大白鹅加油的老伯爷,甄妙差点没昏过去。
祖母,您是怎么忍受的!
“祖父!”
听着小孙女娇滴滴的喊声,老伯爷才回过神来,一把把阿贵捞起抱在怀里,安抚道:“好了,阿贵。留着劲一会儿用,别吓坏了我孙女。”
见甄妙还躲在胖丫鬟身后不出来,道:“四丫头,快去把衣衫换了,祖父带你出门。”
“祖父,我怕阿贵。”甄妙实话实说。
“哈哈哈。你们这些丫头,都娇滴滴的,别怕,别怕,阿贵是经过训练的。不会乱咬人的。”老伯爷不以为然的道。
甄妙深以为然。
它当然不乱咬人了,它只咬她!
无论如何,打死她也不会从青鸽身后出来的。
老伯爷无奈了:“四丫头,你再磨蹭,我可不带你去了!”
“真的?”甄妙探出半个头,一脸惊喜。
“嗯?”老伯爷不满的拧眉。
甄妙忙调整表情,一脸遗憾:“真的吗?那太可惜了,祖父,实在是孙女不争气,很怕这些动物。”
非常老实的青鸽都忍不住翻个白眼。
姑娘,您说这话,那条蛇冤不冤啊?
老伯爷摆摆手:“罢了罢了,哎,我怎么就没个机灵贴心的孙子,一个太古板,一个年岁又小。四丫头,快去换衣裳吧,你怕阿贵,我让平安抱着它,离你远点儿。”
甄妙欲哭无泪,祖父,您怎么就死抓着我不放了呢。
孙女到底哪里吸引您,我改还不成么?
甄妙很快就知道老伯爷为什么非要带她去了。
一路提心吊胆到了明馨庄,才知道这里是永王的别院。
永王是昭丰帝的亲兄弟,初霞郡主的父亲。
一副少年打扮的甄妙不出意料的又遇到了初霞郡主和赵飞翠。
初霞郡主个子高挑。
甄妙在同龄女子中已经算高的了,初霞郡主比她小一岁,居然还要高出一寸来。
穿着彩裙的初霞郡主斜睨着甄妙嗤笑:“我道是谁呢,原来是甄四啊,这么矮的个子,有脸穿男装。”
甄妙也不反驳,笑眯眯的往赵飞翠的方向靠了靠。
满京城谁不知道,沐恩候世子是出了名的五短身材啊。
赵飞翠最忌讳别人说她父亲矮,她也是皇后宠着长大的,平日虽经常和初霞郡主玩在一起,其实也互别着苗头,当下就有些恼了,瞪了初霞郡主一眼。
“你那样看我做什么?”在不喜的人面前被同伴落了面子,初霞郡主也恼了。
两个小姑娘吵了起来,甄妙心满意足的回祖父身边坐着去了。
ps:这是存稿君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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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定伯府有女儿的,不是装病就是玩消失,只有崔翎觉得这是门好亲——
门第高,没人欺;贼有钱,生活水平低不了;又是小儿媳,不担责任日子好混;
没有三年五载回不来,乐得清净;要是丈夫不幸了,那就是烈士遗孀,享受国家补贴的!
这对勾心斗角了一辈子,今生只想安安稳稳过养老日子的她来说,诱惑太!大!了!
一片混乱中,崔翎淡定开口,“我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