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周氏屋里出来,崔旻迎头就碰上了来请安的崔琦。
他眉头皱了皱:“琦姐儿。”
崔琦一抬头,看见是他,下意识的怔了下,倒退了两步。
崔旻见她小脸儿微微发白,无奈的摇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却不想崔琦冷笑一声:“今日如何,当初又如何?大哥哥难得回来一次,今儿也是到我母亲这里来告状的吗?”
崔旻啧了一声:“我没工夫告你的状。不过都是内宅姑娘家的小打小闹,只是你若长久如此,就有些过了头了。”
“是吗?”崔琦反问一声,仰脸看着他,“我长久如此过了头,那薛成娇呢?她没算计人?她没满肚子坏水?诚然,我告诉她四房的事情,是有我自己的小心思,但是她将计就计,利用崔瑛,算计了四房,还一转脸就把我给出卖了,这又算什么?”
“你也不要说我偏心,”崔旻从台阶上步下来,盯着她看了会儿,“首先是你们先要害她,她才要反击的。我也并没有说她这样做是对的,只是想劝劝你,收收心。你上有父母,下有兄长,纵然遇到什么难事,也有他们替你出头。成娇跟你不一样,她若没有这点算计,怕终有一日,会叫人生吞活剥了。”
崔琦心头大震。
还说不偏心?
她就该安安生生的由得父母兄长来做主,而薛成娇就可以自己满肚子阴谋算计。
崔旻观她神色,就知道她心中必然不服,无奈的叹了一声:“你也是我妹妹,是我看着长大的,小时候我也带着你们一起玩闹。不至于说,成娇到家里住了大半年,我的一颗心就全偏向了她。”
他抬了抬手,可是终究没有落到崔琦头上去:“你自己静下来的时候,也可以想一想我的话,看看我说的有没有道理。我想成娇也不是生来敏.感多疑的人,她与你一样大的年纪,又是家中独女,如何不养的尊贵?到如今寄人篱下,屡遭算计,她会变成今天这样,我一点也不觉得奇怪,更不会觉得她本性不好。”
崔琦一时哑然。
崔旻似乎不是生气,也不是在替薛成娇出头,他就那样平静的述说着,仿佛只是一个旁观者,看清了她与薛成娇之间的区别,然后语重心长的在开解她,劝她将来不要再如此行事。
崔琦抿了抿唇:“大哥哥,如果她做的这些事情抖落出去,你在人前,也会这样袒护她吗?”
“这不是袒护,”崔旻脸上有浅浅的笑意,唇角微微上扬,连眉眼处都有些弯弯的,“凡事要有因才有果,成娇做的这一切,都是那个果,不是那个因。就算将来为人所知,她也不过是以牙还牙而已。”
于是崔琦就不再说话了。
崔旻见她似乎有些听进了心里,又还惦记二房那边的事情,就伸手在崔琦肩膀上拍了拍:“好姑娘,自个儿琢磨琢磨我今天的话。宅子里姊妹之间玩闹,无伤大雅,但是有些事情,绝不是你该插手的。”
崔琦眼眶一热,叫了他一声,几乎要脱口而出内心的委屈。
可是一转眼,眼风扫过之处,看见了降真的身影,她只好收了声,点了点头:“大哥哥什么时候走?”
“明日一早就走。”
崔琦咬了咬牙:“我的事情,大哥哥听成娇全说了吗?”
崔旻反倒是一愣:“你指的是什么?”
他会这样问,显然就是不知道了。
崔琦心中升起一阵无力感。
对薛成娇,更不知该如何看待。
她没有把自己的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就算在崔旻他们面前,她都懒得提起。
崔琦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过什么,竟惹得薛成娇这样待她。
和崔瑛相比,实质性的伤害,她纵然也有,然则却远不如崔瑛推她下水的那一次。
崔琦自嘲的摇了摇头:“没什么,等以后若有机会,我再与大哥哥说吧。”
崔旻看她有些古怪,微微蹙了眉头:“你若真有什么难事,又不愿意告诉父母兄长,不是还有晟哥儿在家吗?他自小待你亲厚,你说给他知道,他也总能替你出些主意的。”
崔琦嗯了一声,不置可否:“大哥哥快忙去吧,母亲只怕等我要等急了。”
崔旻这时才回头往身后看,只见降真已经踩着步子过来。
他心中念头一闪而过。
难道崔琦欲言又止,难以开口的那些话,是跟周氏有关吗?
她站的那个地方,早就能看到降真出门来。
就是因为看到了降真,所以才不再说下去了吗?
崔旻摇了摇头,也没再多说什么,提步离去了。
出了三房一路往二房去,崔旻要见的却是二房的老安人朱氏。
其实他心里清楚。
二房这边,真正大权在握的,还是这位老太太。
她平日里慈眉善目,可绝不是个好相与的人。
崔晏跟四房联手给成娇下药,这事儿多半也是她在背后唆使的。
想到这里,崔旻脸色黑了黑。
直到丫头出来迎他进屋,他才稍稍敛了心神。
朱氏见他进屋,满脸笑意:“好孩子,回家一趟来,何苦各个房头请安来,也该在家里好好陪陪你祖母和母亲。”
崔旻立时捕捉到了她话里的漏洞,微一扬眉:“看来老太太知道我去过三房了。”
朱氏的笑显然在脸上僵了一下,轻咳了一声:“才刚丫头去取些东西,估计是瞧见了,回来的时候说了一嘴。”
这个话题,她不愿再说似的,就岔开了:“去了京城里,一切还好吗?不过你舅舅也进京了,好歹是个照应,你母亲在家里也可放心一些了。”
“京城里倒是一切都还好,只是——”崔旻拖了拖音,“家里只怕不好。”
朱氏眯了眯眼:“这是什么话?家里能有什么不好的,怎么一回来就胡说。”
“我是不是胡说,老太太只怕心里比谁都清楚,”崔旻的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的笑,“成娇为什么一连病了那么多天,又是为了什么匆匆搬出府,老太太说,究竟是成娇和这个家里冲了,还是有人存了心不让她好。”
朱氏捏紧了拳头:“看样子,你是都知道了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