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谢谢领导们对我的器重,我一定努力工作。那我,就回去了。”杨兴宇用这句大实话表达了自己的心情和决心后,就站起来告辞。三位领导也站起来,他上前跟他们一一握手后,就走了出来。
他坐进车子开出市府大院后,真的感到自己的肩上压了一副千斤重担。你今年才三十二岁,就当这么大一个局的一把手,又不是教育上的行家里手,这行吗?他忽然有些怀疑自己的能力了,你能领导好这样一个大局吗?不要盛名之下,其实难敷啊。
但这是一个重大转折,你真的要把握好这个难得的机遇,更加勤勤恳恳地为人民服务,更加廉洁奉公,更加谦虚谨慎,争取做出更大的成绩,赢得更好的民意和名声。
他叮嘱着自己,然后想着应该把这个喜讯告诉别人。他想来想去,第一个要告诉的是自己的娇妻。于是,他在一个十字路口的红灯前停住车,就拨打娇妻的手机:“喂,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刚才郝书记、周市长和刘部长一起找我谈话,让我当教育局一把手。”
“真的?”孙小琳惊讶地说,“那朱金和呢?”
“郝书记说,他另有安排。”杨兴宇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拿着手机说,“但没说安排他做什么。”
孙小琳这才沉吟着说:“这是不是跟我们上次去郝书记家里有关啊?我估计朱金和不会被提拔,所以你要低调。千万不要张扬,否则,会引起他不满的。”
杨兴宇说:“这个我知道,我倒是有些担心,怕当不好这个一把手。我从来没有当过一把手,而且是这么大的一个单位,我的资格太嫩,教育系统有多少老资格的人才啊?”
孙小琳说:“这你就不用担心了,谁都有第一次的。只要你继续清廉从政,低调为人,懂得用人,就不怕当不好这个一把手。”
杨兴宇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嗳,我能当上这个一把手,有你的一份功劳。而当了这个一把手,有你这样一个枕边高参,我心里就有底多了。”
孙小琳笑着说:“美得你,我才不给你当高参呢。”停了一下,却立刻给他参谋起来,“不过,你上任后,得注意两点,一是你权力大了以后,各种诱惑会纷至沓来,你要经得起钱财和女色这两大考验,千万不要变质,否则,我饶不了你。二是你要特别注意朱金和及其同党的报复。他这次肯定不会有好的安排,那么他就会怨恨你。要是他知道了我们向郝书记汇报的事,他就会想尽一发办法报复你,你一定要当心。”
杨兴宇听着听着,心里不禁一沉,觉得孙小琳的提醒是对的。尽管这不是他自己争着当这个一把手的,但朱金和却会认为是他夺了他的权,然后就会跟他过不去,甚至千方百计报复他。哦,没错,孙小琳就是孙小琳,想得真周到。这种女人,才真正是一个好妻子!
红灯变成了绿灯,他开着车子向教育局方向驶去。一会儿,就回到了教育局。他停好车子出来,一边往楼上走一边想,这个消息朱金和知道吗?他们应该先招他谈话啊。走到三楼楼梯口时,他往东看了一眼,局长室的门开着。他们好像还没有招他谈话,否则他不会这么安稳地坐在里边的。
于是,杨兴宇一声不吭地走上四楼,走进自己的办公室,一个人也不说,就忙起自己的事情来。朱金和不来跟他办移交,他不能去催他,也不能跟任何人说。下午一点半,他看见朱金和开着车子出去了,然后就一直没有回来。他就想可能是郝书记招他谈话了。
果真,第二天上午,朱金和没有及时来上班。他坐进办公室只一会儿,不知从哪个办公室里传出来的消息,说朱局长被调走了,杨局长当一把手局长。第一个打进电话来问的,是秘书处和丁处长:“杨局长,听说你朱局长被调走了,你当局长,有这回事吗?”
杨兴宇这才“嗯“了一声说:“是的,昨天下午,市委郝书记,还有周市长和刘部长招我谈了话。”
“那你回来怎么没有说啊?”丁处长比他还他激动地说,“这么大的喜讯,你一个人独享啊?”丁处长一挂电话,就跑出来,有些兴奋地到别的办公室去说。
一会儿,整个办公楼上的人都知道了。有些人见朱金和没有来,就禁不住欢呼雀跃起来,然后才议论纷纷,窃窃私语,有的处室还关起门说来说悄悄话。
可是突然,杨兴宇听见楼上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他意识到可是朱金和来了,就站起来到后窗口去看,果真看见朱金和一脸沮丧地走了进来。杨兴宇走回办公桌,等待朱金和主动叫他去办移交手续。
整幢办公楼上的人好像都屏住了呼吸似的,一点声息都没有。没有人走出去跟朱金和打招呼,更没有人走到他办公室里去。
这不是势利,而是人心!杨兴宇从这寂静的氛围里,听到了部下的心声,也看到我们国家的希望!
杨兴宇静静地等待着,想等朱金和给他办了移交后,简单开个会,欢送一下他,说几句客气话,再安排一下局里的工作。可是,他等啊等,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过了半个小时,楼梯上传来有人走下去的脚步声。他走了?不肯办移交?杨兴宇走到后窗口去看,见朱金和正灰溜溜地往外走去。没有一个人出去送他,连门卫上的人都躲在里边,没有出来给他打招呼。
这种景像着实有些悲凉和可怜。这就说明大家的心里还是有一本帐的,群众的眼睛是雪亮,民心更是不可欺啊!
朱金和不肯办移交,杨兴宇就不能催他,也不好开会,只好默默地工作着,等待着。一直到第三天,朱金和还是不来办移交,他觉得朱金和也太没有男子汉的心胸和风度了,做到太显眼,让人看了像什么?这只能是丢你自己的脸。
杨兴宇也问自己,难道这是我的错吗?这个局长又不是我要当的。是你自己太贪,腐化堕落,不珍惜机会,才导致今天这个结局的,怎么能怪我呢?哼,只是对你动一下位置,你就这样想不开,那以后你东窗事发,被开除党籍和公职,进班房,吃官司,你又怎么样呢?
上午十点多钟,郝书记打电话过来问:“杨局长,朱金和给你办了移交没有?”杨兴宇如实说:“没有。前天他来过一次,但又不声不响地走了。”
郝书记有些不高兴地说:“我今天就让他来办。”
下午,朱金和真的开着车子来了。他从车子里钻出来,强打着笑容走进办公楼。刘桂花在底楼碰到他,有些惊讶地问:“朱局长,听说你调走了,调到哪里啊?”
朱金和有些尴尬地说:“*部,副部长。”
施建军站在办公室门口,带着揶揄说:“那是高升啊,祝贺你,朱部长。”
朱金和更加难堪地说:“哪里?只是平调。”
这些对话,站在四楼办公室门口的杨兴宇听得清清楚楚。他走回办公桌,有些急躁地等朱金和叫他过去。他确实有些等不得了,倒不是急着想当这个一把手,而是接任后,他要名正言顺地开个会,把自己这几天来形成的一些想法说一说。他不想也来个什么新官上任三把火,只是想先把局里这一两年来形成的有些不太正常的气氛扭转过来。
朱金和不来上班以后,部下们有事都来请示他,他却总是有种名不正言不顺的感觉,觉得原来排在他面前的副局长颜振兴和顾卫东都对他有些误解和想法,脸色不太好看。特别是朱金和这样做,上面又不公开来宣布,更让人觉得是他夺了朱金和的权。
杨兴宇感觉有些冤屈,也对朱金和有些生气,但他不想跟他沤气,而想见面后,说些客气话。可他不能主动走过去,那样,朱金和就以为他迫不及待,会更加生他的气。
等了半个小时,没有声息,杨兴宇再也坐不住了,觉得他这是有意给他颜色看,那等一会两人见面,就会很尴尬,甚至还会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他想了想,就拉起电话给郝书记打电话:“郝书记,我是杨兴宇。我想,你还是让组织部的刘部长来给我们办一下移交吧。朱局长好像有些想法,我们单独办,有些尴尬。”
郝书记说:“好,我马上让他过去。”
又过了半个小时,刘部长急匆匆来到教育局,打电话把杨兴宇叫到局长室,打着哈哈说:“来来,你们两位校友就办一下移交吧。这是工作的需要,都不要有什么想法,啊,这是很正常的人事变动。”
正在整理着东西的朱金和脸色阴沉,不无尴尬地说:“对,很正常。我收拾好,就移交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