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九章 形势斗转(1 / 1)

那名黑衣人断断续续的说完这些话之后便当场气绝身亡了,根本就没有给夜倾瑄和尉迟凛再询问的机会。

不过瞧着他身下不断流出的鲜血,便也可知这一身伤受的有多重,想来能强撑着回到此处已经是实属不易了。

而夜倾瑄听闻他的话之后,却是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一时间失去了所有的反应。

他方才……说了什么?

七殿下……救了靖安王妃,甚至还……失了自己的性命!

看着夜倾瑄神色震惊的站在那,半晌都没有说出一句话,尉迟凛的心中也是免不了的惊疑。

殿下明明已经支开了七皇子,一应与靖安王妃有关的事情都没有让他参与其中,甚至是吩咐了知晓此事的人,万万不可将这件事情透露给他知晓。

既然如此,那么七皇子又是如何得知的这个消息,又怎么会跑去救了靖安王妃?!

虽然从一开始尉迟凛就没有抱着绝对的打算,能够这一次就直接除掉靖安王妃,可却是也万万没有想到,最终竟然会将七皇子也牵扯其中。

若是换成旁的人倒也罢了,七皇子……那可是大殿下的手足啊!

他明知道大皇子这般做是为了什么,可他依旧选择救下靖安王妃,甚至是不顾自己性命也要救她,当真是着魔了不成!

“殿下……”见夜倾瑄的眼中渐渐有些猩红之色,尉迟凛的声音略显斟酌之意的响起,似是有些不敢打扰他一般。

“哈哈……哈哈……”忽然,夜倾瑄竟好像是没有听懂那名暗卫的话一般,竟是自顾自的“哈哈”大笑。

没有理会尉迟凛说的话,夜倾瑄一声接着一声的仰天大笑,却是猛地一脚踹翻了书房中的桌椅,眸中已然是滔天怒火。

“糊涂!”突然传出的暴怒之声,连书房之外的小厮都听得一清二楚,却是心下奇怪不知里面究竟发生了何事。

往日尉迟先生过来,殿下都是同他有说有笑,可是何以今日这般动怒?

“殿下息怒!”见夜倾瑄一时间怒火不得发泄,尉迟凛也是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毕竟这般直接被自己的手足亲人背叛,换作是何人,怕是心里都要不好受的。

再加上殿下为了今日这么一出儿,也是耗费了不少的精力,即便最终没能杀掉靖安王妃,他们也认了。

但是如眼下这般,不禁没有达到最佳的目的,甚至还折损了七皇子,这就是输得一败涂地了!

“退下!”冷硬的两个字从夜倾瑄的口中说出,较之往日的谈笑风生,着实是天壤之别。

“是……”心知夜倾瑄此刻正在起头上,即便自己说什么,想来他也是听不进去的。

不若他还是先行离开,也好去城中打探一番,瞧瞧究竟是何情况。

如此一想,尉迟凛只朝着夜倾瑄微一拱手,便躬身退出了书房,而他方才将门带上,便听到里面传来“咣”地一声。

见门口的小厮闻声便要进去,尉迟凛只微微摆手拦住了他,眼下这个时候,谁进去都是送死,还是莫要惊扰他的好。

“除非殿下传唤,否则勿要擅自进去,不管是谁……都要拦住!”后面的这句话,尉迟凛说的尤为强调,似乎是在刻意暗指何人。

那小厮闻言,便不禁连连点头,既是尉迟先生这般吩咐,他们自然是要听从的。

“多谢先生提醒!”若是他方才不知深浅的直接上前询问,怕是这会儿早就惹得殿下更加恼怒了吧!

闻言,尉迟凛方才放下心来,若是大皇子妃稍后没有眼色的凑了上来,怕是会闹出大事。

但是眼下他们还需要夏府的一些势力,暂且不能闹得太僵,万一殿下盛怒之下真的做出了什么举动,届时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方才准备离开,尉迟凛却是又忽然想到书房中还倒着一人,脚步便顿时就是一顿。

“稍后若是殿下离开书房,记得将里面收拾一下。”说完,尉迟凛才放心的离开。

听闻他特意嘱咐了这一句,那小厮心中也是不禁细想,书房中传来如此大的动静,稍后自然是要命人清理的。

可是先生特意叮嘱了这一句,应当不仅仅是收拾书房那么简单!

想到方才满身伤痕进到书房中的那名黑衣人,那小厮的眼中忽然划过了一抹了然之色。

而此刻的房中,夜倾瑄却是没有理会那名倒在地上的已死之人,他神色恐怖的坐在椅子上,眸中一片晦暗。

千算万算都没有想到,他费尽心机布了这样一出局,竟是会这样的结果!

早前便知道老七心中对慕青冉的思慕之情,可也正是因为知道,是以他方才会刻意隐瞒了这件事,谁知竟是在不知什么时候,思慕已然变成了执念!

更让夜倾瑄觉得愤怒的是,夜倾睿竟然会选择背叛他!

这事换成是旁人来做的话,虽然同样是背叛,但是他只将其杀了便是。

但是夜倾睿……那是他的兄弟,他如何能恨得下心呢!

如今倒更是好了,根本不需要他动手,他竟是自己就先葬送了性命!

老七啊老七……你到底是为了一个女子葬送了自己的一生。

想到这里,夜倾瑄的眼中渐渐有湿意凝聚,察觉到有泪水要涌出眼眶,他却是猛地扫落了桌上的茶盏。

他们兄弟之间相伴多年,他自认不管是对老七还是对八弟,都没有丝毫的不对,何以他竟是为了慕青冉要这般对他!

自小他就跟在自己身边,夜倾瑄为了让他不会轻易受到别人的欺负,出入均是带着他。

可是这么多年的手足之情,竟是比不过一个慕青冉!

而若是眼下夜倾睿依旧可以站在他的面前,他倒是可以狠狠的责罚他一番,但是如今……竟是一瞬间便天人永隔,又能够到哪里去言说呢!

说是憎恨夜倾睿背叛了自己,可夜倾瑄的心中又何尝不因为他的死而觉得满心悲痛。

从他决定夺嫡开始,就心知自己要变得心冷意冷,狠下心肠对待所有人,宁可我负天下人也不可天下人负我。

是以即便知晓袁玮琴是喊冤委屈的,可是为了保住自己,他也还是狠心将她推了出去。

但是夜倾瑄觉得至少夜倾睿是不一样的,他们是兄弟,自幼一起长大,这当中有着太多无法割舍的血脉亲情,却不知……最终会是如此结局。

登上皇位的这条路远比他想象中要艰难的多,可是那么多的艰难险阻他都熬过来了,何以到了今日竟是会觉得心中无限苍凉。

会不会到了最后,他当真成为了孤家寡人,身边再无可信之人……

……

七皇子夜倾睿身死的消息随着墨熙等人将他的尸身送回皇子府,一时间在丰鄰城中传的沸沸扬扬。

素来都说人命关天,可见这失了性命对于人们而言有多么重要。

寻常百姓皆是如此,更遑论如今死的是一国皇子!

众人不禁纷纷猜测,不知究竟是发生了何事,七皇子竟然会突然殁了!

而当七皇子妃得知消息,看着夜倾睿神色安详的躺在那的时候,眸中满是不敢置信。

还未曾说出什么话来,便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便晕了过去。

至于七皇子的死因,既是由靖安王府的人送回了尸身,合该他们是知晓其中缘由的。

墨锦接到消息从靖安王府赶过来的时候,便正巧见到七皇子妃晕倒在地。

见状,他想到临来之前王爷的吩咐,便只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与了七皇子府的人。

原是他家王爷出城的时候,不慎遇到了刺客,而七皇子途径此地,便顺道救了王爷,但却是不幸中箭身亡了。

这般说辞,对于朝中的那些大臣自然是毫无说服力的,但是对于丰鄰城中的这群百姓而言,倒是可以听上一听。

至少对于夜倾睿的死,他们有个大概的了解,知道他是为了救人方才离世的,而且救得还是他们丰延的战神!

如此一来,倒是令人觉得七皇子为人深明大义,竟是为了救护王爷,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不顾!

但是这样的话传到朝中的一些人耳中,却是一时激起了千层波浪。

这样的鬼话也就能够骗一骗城中那些无知的百姓,至于他们……却是打死都不会相信的!

七皇子竟然会去救靖安王?!

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嘛!

满朝文武有谁人不知,大皇子一党如今与三皇子斗得正是兴起,而靖安王虽是未曾言明要支持三皇子,可是他几次三番的和大皇子对着干,分明就是准备与他不死不休。

是以,即便他没有站队三皇子,也段或是不可能再与大皇子一党交好。

既然如此的话,七殿下又怎会在明知双方这样的情况下,还是选择去救他!

说句大不敬的话,应该是恨不得靖安王早些死去才对!

反倒是说,那些刺杀靖安王的刺客就是大皇子派去的,这话倒是还有人会相信。

再则,夜倾辰是什么人,那可是两军交战,斩敌方将领于马下,在敌营出入自由的人,哪里轮得到七皇子去救。

不过后来听闻,王爷也因此受了重伤,现在还昏迷不醒!

可是不管怎么看,靖安王给出的这一套说辞,着实是有些说不通。

然而墨锦心口对七皇子府的人这般说,即便他们有所怀疑也是不能妄言,更何况他们也没有立场质疑。

此事……若说是七皇子妃闹一闹,怕还是会有些用处。

但是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七皇子妃方才得知了这般消息,便直接晕倒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没有哭也没有闹,一切都是命府上的管家有条不紊的招待着,就算是对靖安王府的人也是礼遇有加。

这般情况倒是令原本有意看热闹的一群人纷纷失望不已,本以为就算七皇子妃胆子小,不敢与靖安王府作对,可是背后还有大皇子给她撑腰,谁知她竟是一直闷声不响的。

……

挥退了房中一应伺候的婢女,七皇子妃独自一人坐在床前,看着静静的躺在榻上的人,眼中满是无限凄凉。

靖安王府的管家口中之言,半真半假,她并不能完全分辨清楚。

可是当她的目光扫到他手中握着的绣帕时,却是一瞬间明白了所有的事情。

殿下他……是为了救靖安王妃,方才失了这条性命的吧!

她本就不是什么聪明的人,可是唯独事关夜倾睿,事无大小,她都会去留心留意。

从知道他思慕靖安王妃的那一日开始,她的心就一直悬着不曾落下,总觉得早晚有一日,怕是会出什么事情。

果不其然!

时至今日,殿下终于是将这条性命赔了进去!

虽然她并不十分清楚事情的经过,但是大致的情况能够猜出就够了。

倒是不曾听闻靖安王府传出什么消息,想来靖安王妃并没有什么大碍,如此……想来殿下也可以安心了。

至少殿下你豁出性命保护的女子,她如今是安然无恙的,并不曾受到丝毫的伤害。

想到这,七皇子妃的眼中不禁盈满了泪水,可她却一直对着夜倾睿笑着,手上的动作愈发的变得轻柔,仔仔细细的为他梳理着发丝,一件一件的为他换上锦衣玉服。

心口的箭伤显得格外的狰狞,尽管心中明白他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但是七皇子妃的动作依旧是放的很轻很轻,像是唯恐会弄痛他一般。

即便是要走,可也要风风光光,身姿潇洒的走,如此才能不负他风流公子的名声!

待到将夜倾睿身上的衣物都换好之后,七皇子妃方才取过他手中的绣帕,看着上面沾染的血迹,眼泪愈发掉的凶狠。

这一生,殿下都不得自己倾心所爱,如今……到底算是与她有了一丝关联,哪怕是以性命为代价,想来他也是愿意的。

将那方素色的绣帕仔仔细细的叠好之后,七皇子妃小心翼翼的将它放在了夜倾睿衣袍内的心口处。

既是终生都无法与她长相厮守,可死后有她的一丝气息陪着,或许你也会很欣慰。

她这一生于姻缘之上已经是求不得,是以心知殿下心中的苦和难,他既是已经去了,那她能做的,也不过就是尽可能的满足他的心愿。

起身走向外间,七皇子妃从小柜中取出了一卷画轴,拿到夜倾睿面前的时候,她方才慢慢展开……

那宣纸上画的,是一名女子,一袭莲青色的轻纱素腰长裙,垂直腰际的墨发微微扬起,头上只带着一根玉簪。她的眸光温软的仰望着天边的月色,于漆黑静谧的夜中遗世独立,皎洁的月光洒在她的脸上,只让人觉得她好似月宫的仙子一般,误入凡尘。

这幅画是早前夜倾睿亲手所绘,可是她担心给外人知晓后闹出事端对殿下的名声不好,便准备先为他收着。

可是当时殿下与她说直接烧了,话虽是如此说,但是七皇子妃知道,她烧的掉这一幅,却是抹不去他心中的那一幅。

既然如此,那烧与不烧还有什么分别呢!

或许这一切冥冥之中早有注定,她当时没有烧掉,便是留待今日,送还至他身边。

皇子下葬之时的陪葬之物皆是要过礼部的仪程,她没有办法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将这幅画封进他的棺木中,是以便只能在此时先私下烧给他。

既有清风明月,此生相思便也有处依凭,殿下今生的惦念,妾身便也只能做到这一步。

倘或当真还能有来生的话,惟愿殿下得遇毕生知己,勿如今世这般做个痴男怨女。

若然不可得,莫若当初不相遇,只愿来生你不遇她,我不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