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光地回府之后,就去了老妻的屋里。
岁数大了之后,李光地也不怎么进后院里了。
他这人,一辈子弄权,是个不折不扣的官场老油条,不过对于女色上,他倒是没那么上心。
或许是因为他更爱弄权吧。
所以与妻子孙氏也算和睦。
孙氏颇有些见识,如今也只一心养花养草,并不大管子女们的事。
李光地来,与她闲话。
他对孙氏算直言不讳,便问:“依你看,如今我们还是如何?”
“我说了,你肯听?大浪淘沙,急流勇退。按我的意思,就回家乡去。可你舍得?”孙氏叹气。
她甚至自家子孙都一般,材质平庸。
老爷就算是再争强好胜,又能如何?
不如好好回家乡,子弟们留着,不管官职大小吧,好歹也叫皇上念旧。
可老爷舍不得这官场,看不透这世事。
早在除服的时候,他就该告老了。
“老夫一生辛劳,难道就是为了这时候退?”李光地果然是不愿意的。
“如今退了,依旧是先帝老臣,两朝的荣耀,皇上依旧是要叫你荣归。难不成,还跟戴荣牵扯不清?且不说他没胜算,便是有胜算,你觉得他那种小人能靠得住?日后他出头了,怕是第一个就要跟老爷不对付。”
“老爷什么年岁了,再有抱负,怎么斗?”孙氏道。
李光地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道理是懂得,可是官场沉浮了一辈子,叫他这么退出去,他怎么舍得?
人就是这样的,明知道继续下去没有好处了,可是能勇敢的退的还是少数。
最后他也不能想通,孙氏只好叹气了。
一辈子了,也知道他的德行,都这岁数了,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没什么好惧怕的了。
戴荣回家之后,将鹏安叫来一顿训斥。
鹏安回了自己院子又对着李氏发火。
李氏进门之后就生了儿子,一贯是很有脸面的,万没想到她什么都没做,就挨了一顿臭骂。
自然是气的不轻,闹着要回娘家去。
鹏安冷笑:“回,你就回去。回去就不必回来了。”
李氏气急了:“你们也太无耻了些,当年是你们求着我家娶我,如今又嫌弃我?”
鹏安冷笑:“求着你?你也不看你那尊荣。你有翠儿一点好?你安生点吧,在这里你还是尊贵的奶奶,你要是回去了,还不知道如何呢!你那狠心绝情的祖父你还不知道?”
说罢,鹏安就走了。
李氏气的哭了一场,她的奶娘哄了半晌,也不支持她回去。
说实话,家里老爷一辈子爱权势,不可能为她撑腰的。
家里的事都是老爷一把抓,她自己的爹娘说不上话的。
“他竟然嫌弃我的样貌,拿我与那贱人比!”翠儿是鹏安的一个丫头,就是那种通房丫头,没有过明路的。
“哪家没有几个妾?咱们爷挺好的了。”奶娘和稀泥。
李氏慢慢冷静了下来,原本就有的心劲儿也都回来了。
她冷静道:“我是不能这么着,我得想法子。”
“奶奶这是什么意思?”奶娘不解。
“你瞧着吧,公爹和祖父都是一路人,都是爱极了权势的。你在瞧这几年皇上对他们的样子。”李氏冷笑:“我是不求在巴雅达氏出头了,可我得为我和我儿求个活路。别哪天出了大事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奶娘心跳加速:“奶奶,您可别胡来!”
“我不胡来,你放心。”李氏冷笑。
是,李氏样貌一般,特别一般,就是那种丢人群里找不到的一般。
但是绝不是丑。
可这样的样貌就不讨喜,比起那些千娇百媚的丫头来,她显得更平淡了。
所以鹏安贪恋美色,她从不管。
她出身好,有依靠,鹏安求着她娶的,怎么都要顾及她的脸面。
果然,鹏安一个月里,还是她这里留宿最多。
可如今不一样了,显然公爹和祖父不和睦了,皇后出了事,祖父不可能再跟公爹牵扯不清。
可她要是嫁给一个好男人也罢,但是她从头到尾都知道,戴荣父子都是什么人。
以前知道归知道,也不妨碍她继续过日子,哪家闺女出阁不是长辈的意思?
可如今,两家长辈不好了,且牵扯着的是皇家的大事。
谁知道哪天就翻了这个天?那这种时候,明知道不是个东西的人,跟着他做什么?
她这个身份,倒成了尴尬。
既然是尴尬,她总要想法子,难道哪天来个抄家流放的,她和她的儿子也跟着死去?
呸,他们可不配。其实依着她的心思,一开始李家就不该跟戴荣家结亲。
瞧瞧,堂堂的皇后娘家,只有个伯爵,不够现眼的!显然是皇上也不看重他们。
也是戴荣父子小看了李氏。只想着她随意拿捏的命了。
谁知道,女人狠起来,那才是狠。
李氏想,如今贵妃家里都是国公了,先皇后家又要娶大公主,哪个不比他们强?
这时候了,还不肯消停些。
李氏想,她要好好盘算盘算了。
这些年,她因为身份的原因,参与了很多后院里的事,虽然现在她婆婆借着一句你辛苦了,歇息些时候,家事不必管了,就叫她罢手。
可她毕竟是有些本事的,比起涨嫂孙氏的贪婪,她显然对下客气大方多了。
又比拉米尔氏和善,会为人处世,下面很多人都愿意为她所用。
李氏这边撒开了网,而戴荣父子,还在为眼前的事焦头烂额。
而这个颁金节过了之后,年贵人也终于在自家丫头的撺掇下坐不住了。
她在颁金节的时候见着家里人,就说了有事要说。
于是,十月十九这一日,年家主母进了宫。
承乾宫里,年贵人的额娘先给诸位庆嫔娘娘请安,这才去了侧殿年贵人处。
又给七阿哥请安,才与年氏说话。
年贵人将人都赶出去,单独与她额娘说话:“额娘怎么才来,我有事呢。”
张氏看她:“贵人有什么话要说,尽管说吧。”
“额娘可知皇后的事?”年贵人显得迫不及待。
眼神里全是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