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这么啰嗦?”乐妤撇开头,没好气道。
“妤妤,你可不能这么没良心,上回我可帮了你呢!”陈云烨转到她头撇向的一边有些激动的道。
乐妤失笑:“你到底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可多了,”陈云烨见她终于愿意听自己所言,欣喜得有些语无伦次:
“妤妤,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方才五岁,那个时候你和乐大人来参加卫府宴席,就是在现在这个地方,你还咬了我一口呢!”
他伸出右手,将衣袖往上扯了扯,手腕处果然有一个小小的牙印,虽经岁月磨砺已然淡了许多,但那印记却仍留在他的手腕上。
乐妤方才想起,从前她确实曾跟随爹爹来过卫府,那日府中热闹至极,她不喜生人便让丫鬟陪着到院中逛逛。后来遇上一个小男孩,可如今她倒是忘了因何咬了他一口,也不知那人是谁,没想到他此时竟在眼前。
“你竟是那年的那位小公子?”她有些难以置信。
陈云烨狠狠点头,眸子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光亮:“我就知道妤妤会记得我!”
其实她也只是记得曾经有个被她咬了一口的小男孩,但她也不想泼他冷水,便莞尔点了点头。
“妤妤,我带你去逛逛怎么样?”他正是热情高涨之时,对她眨眨眼道。
她方才被他这样拉过来,也不知道玠哥哥那边如何了,现在似乎还有一个奕欢郡主在,且那奕欢郡主看起来可十分喜欢玠哥哥的。
“那边……”她指了指来的地方。
“没事,他们几个难道还会迷路不成,我们自己游玩便是了。”陈云烨拉住她的手,向另一方向去。
“陈云烨,放手,我没说要和你一起!”乐妤甩开他的手,有些悻悻的道。
“妤妤,怎么了?”陈云烨作无辜状。
风拂过岸边,有一丝微凉,吹拂着两人的青丝在空中轻扬宛若柳条缠绵。
“陈云烨,卫府可不容你得寸进尺。”卫玠从不远处信步而来。
“卫公子,有你这样的待客之道吗?可别忘了前几日是谁帮了你,还没兑现承诺呢!”陈云烨稍稍收敛了些,面上却还是一副无赖神情,拨弄着自己胸前的墨发。
卫玠面色不喜不愠,只淡淡开口道:“等一下就让长风给你准备。”
“好。”陈云烨一拍他的肩膀道。
乐妤听着他们的对话,有些糊里糊涂的,不知他们所说的是何事,难道前几日玠哥哥遇到了难事?
“玠哥哥前几日怎么了?”她蹙眉问道,前几日一直不见他的身影,原来竟真的有事。
“哈哈,他倒是没怎么,还不是找我们……”陈云烨大方笑道,不过话才说一半便被卫玠长袖一挥撂到一旁,他自是咬牙切齿。
看到走到自己身边的卫玠,她红唇轻启:“到底发生了何事?”
“无事,不过是被一个无赖坑去了一个宝贝罢了。”他神色自若道:“我们走吧!”
“好。”她浅笑颔首,眉眼弯弯宛若上弦之月,跟上他的脚步。
他们方才走几步,陈云烨又跟了上来,在她身侧捋了捋额前的碎发,悠然自得的道:
“叔宝,我说你怎么还怕妤妤知道,你不就是帮了妤妤吗?”
卫玠淡漠的望了他一眼,只见他得意洋洋挑眉回了他这一眼。
乐妤可不傻,听到这儿亦大约知晓了这事儿。
她停下脚步,抬眼对上他的眸子:“玠哥哥,谢谢你。”
不知从何时起,他便一直在身边,她刚回洛阳被追杀之时,在城外坠落悬崖的之时,还有那一次王府之中身处火海之时,每一次的生死之间,绝望之时他都在身边。这一桩桩一件件细数起来,才发现有些感觉已然深入骨髓。
他只浅浅一笑,便胜却星华。
“咳咳。”
陈云烨若是不咳嗽,他都觉得他们俩眼中早已没有他这个人了。
“云烨,你去陪奕欢郡主逛逛卫府。”他薄唇开合道。
陈云烨见乐妤掩唇一笑,他面上顿时失色,笑容一僵,抱臂撇撇嘴道:“你恩将仇报啊,我可不去伺候那个刁蛮郡主!”
“本郡主还不屑与你为伍呢!”
尖锐的女声传来,司马奕欢、卫璪和石尧正走向湖边。
陈云烨小声的嘟囔了声:“瘟神又来了。”
“卫玠哥哥,你说有事就是这件事?你就是来陪她的吗?”司马奕欢刚
走上前来,伸出素白的手指指着乐妤怒道。
“郡主,您的身份尊贵,且我并不是你的兄长,不必这样叫我。”他淡淡道。
司马奕欢气得胸腔起伏,但见他这模样又不得不压住自己的怒气,有些委屈的嘟起嘴道:
“不,我偏要叫,还有,卫玠哥哥,我都说了在我面前你不用这样,不要再叫我郡主了,叫我欢儿就好。”
“郡主,您不去招待我们中原的贵客,到我们这儿来做什么?”陈云烨把玩着乐妤落在肩上的秀发,斜睨司马奕欢一眼道。
司马奕欢白了他一眼,冷笑道:“不知道是谁到了这儿后跑得比兔子还快。”
“我可不像郡主,奉命出来陪石世子游玩的。”陈云烨一副不让半步的模样。
乐妤见他丝毫不顾及的把玩着自己的头发,便径直从他手中抽出自己的一缕秀发,见她显然不悦的模样,陈云烨也没再去玩。
“好了,你们都别吵了,不如今日我们一道好了,这卫府也许久没有这般热闹了。”卫璪上前打破僵局道。
“好。”司马奕欢第一个赞成,其他人也没有反对。
过了九曲桥,行月亭,上芸院,一路走去,司马奕欢都缠着卫玠不放,而见乐妤对自己不悦的模样,陈云烨也没再强人所难的拉着她。
树影婆娑,恍然有了秋的味道,天高云淡,有飞鸟翱翔而过,不着痕迹。高阳悬于苍穹之上,被白云半遮着,天气已然不似前些日子闷热。
“乐妤小姐,许久不见,别来无恙。”石尧站在她身侧,缓缓开口。
“有劳石世子挂心了,我自是一切安好。”她的回答恭敬中带着几分疏离。
卫璪听闻他们的对话,颇为惊讶:
“没想到石世子与乐妤妹妹竟是相识。”
不只是因着乐妤的母亲与卫璪的母亲是手帕交,其实乐家与卫家早年便交好,乐广得到了卫玠的祖父卫瓘的器重提携,才有了今日的地位。因着两家关系密切,卫家兄弟二人与乐家儿女关系自然是更为要好些的,所以卫璪这般称呼乐妤也不奇怪。
陈云烨自然也觉得有些惊讶,石尧方才从邺城到洛阳,乐妤也才从南阳到洛阳几月,两人竟然认得。
“只不过有过一面之缘罢了,没想到竟是羯族的石世子,从前是乐妤失礼了。”乐妤福了福身解释道。
“无妨,不知者无罪。”石尧摆摆手,墨色的袖子落在手腕之下。
“乐妤妹妹前几年一直在南阳养病,如今身子可好些了?”卫璪关心道。
“对啊,妤妤,你怎么忽然回来了?”陈云烨附和问道。
乐妤缓步而行,朱唇开阖道:
“我独自在南阳养病多年对父亲兄长甚是想念,如今已然痊愈,便回了洛阳常伴父亲身侧以尽孝道。”
她这理由说得很是合理,也便打消了他们心头疑惑。
“乐妤妹妹身子养好便好,你走后母亲还时常记挂着呢!”卫璪朗声笑道。
“劳老夫人操心了。”她温和有礼道。
“母亲一人在家中也难得一个说话的人,还常说我与叔宝皆为男子,若得一个女儿说些体己话便好了,想来你我母亲年轻时便是手帕交,母亲定然喜欢你,以后,你多来陪她说说话也好。”卫璪想起自己母亲前几日对自己说的那番话,心中闪过一个念头,便说道。
“好。”她淡笑道。
“卫璪兄,你这样牵住我的妤妤,那我以后可就要常来这府上叨扰了。”陈云烨狭长的狐狸眼微眯道。
“谁要你来这儿闹我?”乐妤瞥他一眼道。
但他却不恼,只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你这陈二公子想来谁拦得住?”
卫璪身上总散发着一种豪爽气概,一种男子的阳刚之气,连笑起来亦是如此。
他们并走在府中,还未走出花园,便见云杉匆匆上前来拜见,她只附在乐妤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
乐妤与众人告辞,不禁望了一眼远处了白色身影,卫璪看出了她的心思,便道:
“你若有事便先回去罢,叔宝哪儿我稍后再转告便好了。”
本来乐妤走时,陈云烨想要送她回乐府,但因着府中有要紧事,乐妤便拒绝了,其实也是因着她嫌他在时耳根子没法清净。她出府时,月棱已备好马车,在府外等候。
乐妤上了马车,不多时便回到了乐府。她匆匆往乐广的书房走去。方才在卫府时云杉告诉她大哥二哥已然到了府邸,她便匆匆赶了回来,她知晓,这一日凤玑印终于要出现在她们的面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