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世子玩了大约一个时辰觉得累了,回去用膳后便睡了。
乐妤坐在榻边看着他安静的睡颜,感觉世界终于清净了。
她恍然间又想起今日石尧给自己看的画,究竟是何意?难道是试探她的身份?试探她的身份不就是与四姐作对吗?可石尧与四姐并无任何交集,又为何?
是司马颖……石尧与四姐无交集却与司马颖有交集。但那日冯氏之事时,司马颖显然不愿让石尧知道府中之事,怎么可能会告诉他自己与王妃之事?
她见小世子已然熟睡,便叫来了良素替她照看小世子,她则是出了营帐。
她四顾周围,大约二三十个营帐搭建在此处,围绕的中间有一团木柴燃烧着,青烟飘然而上。其实这一次除了他们之外,司马越与司马颖的几个部下也一同来了,只不过至今乐妤都未曾看到他们。她料想,或许与冯氏有关联的那个“三爷”也在这其中,要多留意才好。
她信步上前,进了卫玠和萧茗的营帐。
比她来得更早的还有一人,便是琼玲。她不禁唏嘘,这丫头可怜巴巴的求着自己将她带出来,其实就是为了她的箫哥哥吧!也真不知道,这个萧茗好在哪儿。
她与萧茗不熟,自然是不知道的,但对他也没甚好感。
她只知道他善弹琴,每回她去寻玠哥哥时他总在一旁安静的撩拨琴弦,眼皮都不曾抬一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他很安静,却不是玠哥哥那样的静,玠哥哥的眉眼若春风化雨,顷刻间带来柔情万种,而他的眼中透露的是冷漠,眼底像是藏了一座冰山般死寂。他的眼中似乎还带有一丝桀骜,也可以说是不屑。她不明白,这样一个人的内心究竟是如何的?
琼玲正伏在案上言笑晏晏的逗蛐蛐,
萧茗在一旁目光炯炯的望着她,时不时与她搭两句话。
那是一种宠溺的神情,好像在看着一只柔弱的小白兔一样的表情。
乐妤看着她们,但更吸引她的是萧茗的眼神,那眼神似乎带着柔情,但又不像是那种感觉。萧茗这个人方才进府不久,与琼玲也是才认识,
卫玠正坐离两人不远处,面色柔和。他的手白皙修长,纤如玉竹,握着一条素净的帕子仔细的擦拭着手中长箫。
那样认真,那样好看。
她径直进了帐中,琼玲正背对着她并未发现她进来。见萧茗睨了自己一眼,她淡笑颔首,便向卫玠的方向走去。
“洛箫。”她轻轻唤他。
他抬眸,目光若清风霁月,声音似潺潺流水:“你来了。”
对上他的眼,她莞尔,扯了扯他的袖子,悄声道:“我们到外头去。”
她可不忍打扰里头的两人,当然也不希望别人打扰自己。
她的眼睛澄澈清明,笑时仿若新月初上,温柔娇俏,波光流转之间动人心弦。
“好。”
他轻声应道,将手中的。
她走在前面,他则怡然自得的跟在后面,一前一后缓缓而行,渐渐的离营帐之处远去。
此时,冯胭脂正从他们身后的营帐中出来,因着是来狩猎她的妆容便不似府中那样繁杂,但头上仍插着一只金钗,阳光之下极为夺目。
她面上满是戾气,
眼中带着厌恶,声音尖锐的响起:“这是什么破营帐!就这样也配给本妃住!”
一旁跟着的李嬷嬷弓着身子跟着她,听到她抱怨,怯懦的提醒:“娘娘,万不可这样说,王妃娘娘的营帐也是一个样的,若您这样说岂不是……”
被王妃责罚。她自然没有出口
“岂不是什么!”冯胭脂骨子里的傲气似乎受到了挑战。
她本想将那李嬷嬷痛骂一顿,说现下乐姿重新掌管了王府就个个都转向她那一头了是不是?就不把她这个冯妃放在眼里了是不是?
但看着远处的两个背影,她的疑惑压过了怒气,显然怒气消了一大半了。
“那不是乐姿带回来的新丫鬟月儿吗?她怎么在这儿……”还跟洛箫在一起?她的眼微眯,连王妃的称呼都不叫了,竟只言她的姓名,可见心中愤恨。
李嬷嬷自冯胭脂入府时便一直跟着她,帮她做了不少事儿,要是冯胭脂不得势那她的好日子也就没有了,她自然要一直依附着她。
听着她语气一松,李嬷嬷才送了口气,但声音仍有些颤抖:“回娘娘,那贱婢近来一直照顾小世子,小世子又喜欢到丝竹院找那洛箫,这一来二去的可不就……”
“呵,是吗?这贱婢皮相不怎么样,但勾搭人的手段可真是了得……”她嫣红的唇勾起一抹弧度,冷笑道。
“娘娘,要不……”李嬷嬷附耳到她耳边。
乐妤与卫玠已然走到了营帐附近的小树林中。
她伸了个懒腰,身子一转,面对着他倒着走,看着他的面容粲然一笑,又似小姑娘撒娇般的道:“府里真是闷得慌,还是这小树林好多了,空气真好。”
她脚步一顿闭上眼,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若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她贪婪吮吸着专属于林中的清新,不自觉嘴角上扬。
她蓦然睁开双眼,看到他在一旁看着自己,似观赏花儿一般。
她又继续倒着走,他亦抬脚跟上去。
“玠哥哥,你整日在府中吹箫无不无聊?”她问道。
自玠哥哥来了府中后,要么就是不见踪迹,要么就是在乐馆中吹箫,她带着小世子去时,他多是在忙着都没什么空隙与她讲话,能好好说话的机会也不过几次。
他似乎认真的思忖了一下,而后道:“有点。”
“竟只是有点?”她讶然,要是她估计早就受不住了,虽知道他爱吹箫,但若是整日吹奏自己不喜欢的曲子,也是无聊至极的吧!
“玠哥哥,你到底为何要来这府里?”她边后退般走着,便问道。
他来了这么久可她却从未问过,这一回她是真的想知道,想让他亲口告诉自己。
他神情淡然,随着她脚步的节奏,却似乎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玠哥哥……”他不回答,她倒有些急了,但还没有停下步子。
直到她的脚后跟不知撞到了什么,她往前一倾,作势要向前跌去,直直跌进了一个宽厚的怀抱。
她的头整个埋在他的胸前,温暖的触感,温柔的气息。她抬头,对上他的眼,一双桃花眼微眯,有些迷离,一不小心便会令人沉醉。她的脸颊不知是撞的还是热的,白皙染上一抹嫣红。
她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竟是一棵树,还是一棵极高的树。